剛瞟過去,四目便碰了個正著,五公主一笑,還未來得及得意,身旁的二皇子突地同皇上道,“兒臣在上書房時,便見唐姑娘資質過人,沒料到琴竟然能彈得如此好。”
五公主:......
幾道目光齊齊地看向了二皇子。
雲貴妃臉色都變了,一雙眼睛險些將他盯個穿,那唐家如今就是一塊茅坑裡的石頭,沾上了就得臭。
這節骨眼上,他提什麼唐姑娘,他那腦子到底是什麼做的。
雲貴妃氣得不輕,皇上倒是有了想法。
顧家沒成,這唐姑娘著實可惜了。
皇上知道雲貴妃看上了刑部尚書張大人家的嫡女,二皇子馬上就要封王,一山不容二虎,太子的根基還未定,她倒是想得美。
刑部尚書,絕無可能。
唐家雖差,這不是還有個寧家?待寧家人回來,屆時給他封個官,不是不可能。
“你既同她相熟,朕便......”
五公主的腦子“嗡”地一聲炸開、求救地看向太子,太子懶得看她。
豬腦子。
太子手裡的酒盞不得不擱下來,硬著頭皮開口,“父......”
“二皇兄說得沒錯,父皇不知,這唐姑娘在上書房,可是出了名的用功,且姿容過人,兒臣也是鮮少見到這般才貌兼得的姑娘。”
太子的話還未說出來,身旁的三皇子先搶了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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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內突地安靜了下來。
皇上意外地看向三皇子,記憶中他這位兒子,整日一副病怏怏的模樣,很少如今日這般同他說過話。
好一陣皇上才輕“嘶——”了一聲,目光又落在了二皇子身上。
二皇子坐在那,早已是局促不安,臉色憋得發紅。
皇上:......
成,個個都不是瞎子。
“不過是一首曲子,也沒什特別的。”皇後笑著岔開了話,轉頭同皇上道,“前幾日西域送來了一批貢酒,陛下不是說要拿出來給大伙兒嘗嘗,莫不是給忘了......”
皇上這才回頭吩咐魏公公,“還不快呈上來。”
宴席結束時,皇後攙著皇上走向了龍撵。
登上龍撵之前,皇上到底是回頭吩咐了一聲,“既然這唐姑娘對安陽有過救命之恩,且其祖父又正在為朝廷效力,這回選秀,你將她名字添上冊,將來不管是去哪個宮,都算是對她的一份補償。”
這寧家,將來他還有大用處呢。
皇後也不意外,笑著點頭道,“臣妾明白。”
皇後本還想著等以後收為幹女兒,給她尋一門親事,今晚的宴席一過,倒也沒那個必要了。
比起二皇子,皇後更看好三皇子。
身子雖弱,但有太醫日日調養,比起之前明顯好了許多,等將來三皇子封了王,唐姑娘的日子定不會差。
*
宴席一結束,太子的腳步便生了風,匆匆地趕回東宮。
正要吩咐小順子去尋人,進門便見一道身影撲了過來,摟住了他的脖子,“韻兒琴彈得如何,殿下喜歡嗎?”
太子心情不是很好,甚至還有些煞氣,伸手掰開了她的胳膊,腳步往裡走去,聲音有些冷,“誰讓你去的?”
唐韻並沒有看出不對,往前追了兩步,“殿下.......”
太子解下了身上的大氅撂在了軟榻上,才回頭看著她,不耐煩地打斷她,“唐韻,你能不能讓孤消停一會兒。”
認識太子以來,包括六年前,唐韻從未見過太子發怒,大多時候都是和顏悅色,不高興時,最多也隻是沉默不說話。
這般厲色,唐韻還是頭一回見。
唐韻剛要撲過去的腳步硬生生地頓在了那,笑容也僵硬地收了回去,心底一股隱隱的疼痛,慢慢地蔓延開來,唐韻極力地穩住了聲音,“對不起。”
太子看了她一眼,見其低著頭,眼眶微紅,心頭又有些不忍,放輕了語氣道,“孤早前就同你說過,孤不需要你做這些。”
這樣隻會給他惹上麻煩。
她那般大出風頭,二皇子當場同父皇求人,要不是三皇子也跟著參合了一句,如今他是不是就該叫她一聲二弟妹了。
唐韻乖巧地立在那,聽著他說教,猛地點了兩下頭,“好。”
太子意識到自己剛才的神色,似是嚇到了她,起身輕輕地將他拉到了跟前,抬起她的下顎,迫使她看著自己,啞聲道,“你看不出來嗎,孤已經被你這張臉吸引了,你不用做任何事,孤也會繼續寵著你。”
唐韻被迫地看向他的眼睛。
細長的眼縫,裹著一雙漆黑的瞳仁,深邃幽暗,帶著壓倒性的強勢,落在她臉上。
唐韻的心口猛地一縮。
他看上的就隻有她這張臉嗎。
以她今夜的表現,他但凡開口承認了他們之間的關系,求皇上和皇後給她一個太子妃的名分,皇上和皇後定會考慮。
今日去之前她都謀算好了,皇上最為看重的是姑娘身上的涵養。
唐家雖糟,但她已有了寧家。
皇後雖會驚愕,應該也不會拒絕,且他若執意要選她當太子妃,皇上和皇後又怎可能攔得住。
在他心裡,他還是覺得她沒有資格當太子妃,是以,他才沒有提起,還跑回來質問她。
太子見她眼眶越來越紅,似是嚇得不輕,摸了摸她的頭,柔聲問她,“怎麼了?”
唐韻輕輕地咽了一下喉嚨,笑著點頭道,“嗯。”
太子的唇挨了過去,唐韻閉上了眼睛,感受著那氣息一點一點地靠近,心口不覺已繃得生疼。
她不斷地默念。
他才因自己而受了傷,他曾那般舍命救過自己,又怎可能不是真心,可當那唇瓣快要碰到時,唐韻還是沒有忍住,突地偏過了頭。
太子眸子一頓,看向她。
唐韻垂在兩側的雙手已經捏緊了,彎唇笑著同他解釋道,“我,我先去洗漱。”
太子:......
他適才是不是過分了。
*
唐韻是半夜走的,走時太子已經睡著了。
回到逢春殿,唐韻從抽屜裡翻出了太子那日送給她的木頭人兒,看了好一陣,心情才平復下來。
閉著眼睛努力去回想那日他抱著自己,替她擋住了那一箭的畫像。
他這般寵她,心裡是有她的,隻不過是一時沒有想到太子妃那塊去,她先歇會兒,再慢慢想辦法,實在不行,她隻能明著開口。
翌日唐韻沒再去東宮,到了公主的覓樂殿,第二日夜裡,月事便來了。
唐韻讓小順子送了信箋,沒再過去。
期間太子也託小順子過來送了不少的禮,比以往多了一倍,唐韻心頭知道,是太子在同她賠禮,賠禮那夜他兇了她。
唐韻一一都收了起來,東西太多,她懶得打開,又放在了那口大的漆木箱子內。
*
七日後,秀女進了宮。
秀女進宮的前一日,名冊才送到太子手裡。
太子因西戎的事,忙得焦頭爛額,抬頭接過冊子,一翻,果然在名冊上找到了唐韻的名字。
太子並沒意外,早料到了有這麼一日。
宴會上風頭一出,再加上如今寧家在西戎起著至關重要的作用,父皇必定會給她在宮中安排一個位份。
太子揉了揉幹澀的眼睛,抬頭問明公公,“她人呢?”
她每回月事都隻是五日,這都第七日了,怎還沒過來。
還在生氣?
明公公笑著道,“唐姑娘這幾日被五殿下留在了覓樂殿,專門請來了嬤嬤來,教唐姑娘禮儀。”
太子:......
她學那禮儀作甚,莫非還真想著去當他弟妹。
“明兒給她遞個信,讓她過來。”
“是。”明公公點頭退下。
翌日伺候完太子洗漱,明公公便自個兒跑了一趟,去覓樂殿帶信兒。
還未到覓樂殿,才走到半路,便聽說了消息,“今年褚秀殿翻修,皇後娘娘發了話,新進的一批秀女,都先安置在逢春殿。”
明公公:.......
明公公趕緊折身回去,一進門,便看到了顧景淵,手裡捏著一本名冊,已經揉捏成了一團,衝著太子丟了一句,“我去找姑母。”
顧景淵走後,明公公才進來將秀女入住逢春殿的消息稟報給了太子。
太子身子一仰,脊背靠在了椅子上。
成。
如今他還見不到人了。
第40章
唐韻昨兒原本是打算了要去東宮,被五公主攔了下來,“都做得這般明顯了,他還是瞧不出來,咱就安心選秀,別去了。”
除夕那夜,五公主隻是想讓唐韻在父皇面前露個面,如今這選秀的名單,倒是個意外之喜。
她就不信了,皇兄就沒半點想法。
若是往日唐韻或許還有信心,可經過了那夜,看過了太子的聲嚴厲色,她有些不敢確定了,“要是選秀也成不了,你說我該如何是好......”
立春後,天氣依舊寒涼。
唐韻一身香妃色短袄,煨在火堆前,微微抬起頭,清透的眸色內,滿是愁容。
同那日五公主看到的滿臉信心,截然不同。
五公主看著心下一疼,忙地道,“誰說的不成?韻姐姐這麼好,一定可以的。”
當日五公主便讓秋揚去尚儀局請了教禮儀的嬤嬤過來,同唐韻打氣,“從今兒起,咱們就開始學禮儀,還比不過旁人不成。”
唐韻聽了五公主的。
連著兩日都留在了覓樂殿內,學起了禮儀。
*
申時後,唐韻才回逢春殿,一回去,殿內已是一片熱鬧,再無往日的清淨。
唐韻早從五公主那已經得知了,初選的一批秀女先入住到了逢春殿,並沒有什麼意外,平靜地踏進了殿內。
裡頭的姑娘,她一個都不認識,也沒上前攀談,目不斜視地走到了自己的屋前。
正要推開門,身後突地響起了一道聲音,“這就是唐姑娘吧?”
唐韻回頭,見是個高挑豔麗的姑娘,一雙鳳眼望過來帶著幾分挑釁,明擺著不懷好意。
唐韻對她點頭一笑,並沒回答,轉身又要推門。
那姑娘繼續道,“聽說五殿下關起門來讓尚儀局的嬤嬤教了唐姑娘禮儀,唐姑娘可否讓咱們開開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