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韻趕緊跟了過去。
“姑娘先且莫要問我是誰,前頭雲貴妃正在等著姑娘,隻要姑娘一到,便會逼著皇後娘娘收了姑娘為幹女兒,姑娘不知,來年宮裡得有一位公主前去西域和親,如今宮裡及笄的隻有四公主和五公主,有皇後娘娘在,斷不會讓五公主去,眼下和親之人定的是四公主,可若姑娘認了皇後娘娘為幹女兒,和親之人一定就是姑娘了。”
西域之地,可不是那般簡單,前朝也有公主前去,可沒有一個善終。
宮娥說完,一刻都沒有多留,抬步便出了屋角。
人都走了好一段了,唐韻才反應了過來,衝著宮娥的身影及時地說了一句,“這位姐姐,回去替我謝一聲徐主子。”
宮娥的腳步一頓,回過頭便衝著唐韻一笑,“唐姑娘是個聰明人。”說完轉過身,身影快速地消失在了長廊。
唐韻不敢再留了,從旁邊的桂花林子裡穿了出去,直接回了逢春殿。
一進屋便拿出了十幾張信箋,開始著筆。
寫完了後,便一張一張的對著火爐子,小心翼翼地烤了起來。
此事一出,她不會去西域。
她隻會很快被接進東宮。
*
天色擦黑時,太子才從鳳棲殿出來。
一出來,便同明公公吩咐道,“給唐家那位廢世子送些錢去。”
唐家醜得還不夠徹底。
還幹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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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她雲貴妃狗急跳牆,想出了這等子餿主意。
明公公知道是什麼原因。
適才雲貴妃當著皇上的面,突然提起了唐姑娘,說什麼唐姑娘同五公主的感情好,不如皇後娘娘收了唐姑娘為女兒。
礙著唐姑娘對五公主有救命之恩,皇後倒是拒絕不了,隻能暫緩道,“待本宮先問問那丫頭,願不願意。”
好在唐姑娘今兒沒再出現在前院,否則此時,殿下就該多一位妹妹了。
明公公隻希望能早些選秀。
等殿下娶了那蘇家四姑娘進宮,便也能將唐姑娘接到東宮來了。
再這般下去,指不定唐姑娘哪天還會被人惦記上。
*
回到東宮,太子的腳步剛進暖閣,身後便突地竄出來個身影。
軟軟的一雙小手覆蓋在他的眼睛上,雙腳艱難地在他身後踮起了腳尖,“殿下,猜我是誰。”
聲音如貓兒細膩,透著幾分頑皮。
太子一聲嗤笑。
還真是見樣學樣。
太子伸手,反手摟住了她的腰肢,將人給抱進了懷裡,抵住了她的後腦勺,唇瓣欺上,放縱地掠奪。
十八天。
說走就走,回來了,還同他裝失憶,是佛經抄多了,悟出了對付他的招數?
唐韻被他親得毫無招架之力,胳膊癱軟地掛在他的脖子上,快要呼吸不過來時,才被他慢慢地放開,抱著她坐在了地上的蒲團上。
“沒想過孤?”
那顆糖,還是沒有消除他腦子裡的那張臉。
太過於清冷。
要不是親眼所見,太子還從未想過,就她那張不是裝可憐,就是懷著某種目的而討好他的媚笑臉,能做出那番決絕的神色。
唐韻忙地點頭,額頭蹭在了他的頸項間,輕輕地念叨著,“韻兒很想殿下,無時無刻不想,抄經書的時候想,夜裡睡覺的時候也想,夢裡還是想......”
太子:......
她再浮誇一些。
似是怕他不相信,唐韻著急從袖筒裡掏出了一堆的信箋,一一展開,一封一封地讀給他聽。
“今日韻兒抄了金剛經,可一點都沒用,腦子裡全都是殿下......”
“四日沒見到殿下了......”
“不知殿下會不會想起韻兒。”
“突然有些害怕,要是殿下忘了韻兒,不要韻兒了怎麼辦......”
那聲音念著念著,就帶了哭腔。
太子聽不得她這聲音,心口微微一縮,打斷了她,“唐韻。”
“嗯?”
“孤選了一個太子妃。”太子俯身看向她,“你瞧瞧,喜不喜歡。”
第30章
她對自己付出了這般情感,他也並非鐵石心腸。
目前來說,蘇家是最好的人選,家世算不得頂好,且蘇家四姑娘性子軟弱,進了東宮,當不會去為難她。
原本他已定好了,如今倒是突然想問問她的意見,若是她不喜歡,另外再尋也行。
隻要嫁進來的太子妃,不為難她,不欺負她,便可。
瞧這一哭起來,多可憐。
太子看著她眼睫輕輕地一動,又帶出了一滴水珠。
太子伸手用指腹抹了她眼下的一行淚痕,將木幾上擺著的一封名冊遞給了她,“來年開春,孤便要選秀。”
她遲早都會知道。
不如早些告訴她,讓她心裡有個準備。
名冊唐韻見過。
同五公主給她的一模一樣,唐韻藏在袖底下的手指頭突地猛然一抽,面上的神色卻沒有半點波動,也沒有去接那冊子。
惶恐地退後兩步,跪在了太子跟前,“太子妃乃一國儲君之妻,聖潔尊貴,豈能是韻兒能窺見的。”
太子凝眉看著她,“起來。”
唐韻不敢動。
太子無奈,彎身一把拽住了她的胳膊,將她拉在了懷裡坐著,摟著她,輕輕地翻開了手裡的名冊,“別把眼睛閉上,孤讓你看你就看。”
唐韻剛合上一半的眼睛,不得不打開。
太子偏下頭,寵溺地看了她一眼,視線才轉到回名冊上,溫聲道,“孤暫且定的是蘇家四姑娘,此女性子軟弱,且蘇家勢力單薄,不會仗勢欺人。”
那聲音輕暖,溫潤至極。
圈在她腰上的胳膊,也極為地溫暖。
有那麼一瞬,唐韻覺得或許自己還可以再爭取一下,喉嚨微微滾了滾,輕聲道,“殿下若要韻兒喜歡,韻兒倒是喜歡殿下隻屬韻兒一人.......”
屋子內突地一陣安靜。
太子沒動。
目光落在手裡的名冊上,深邃幽暗,圈在她腰上的手,明顯也松了幾分。
不太可能。
他生在帝王之家,不可能不娶妻。
唐韻便也明白了。
眸子裡內浮上來的一絲光明,恍若黑夜裡天空劃過的一顆隕石,一瞬便消失無影。
隻有將她的卑賤刻在了骨子裡,根深蒂固了,才不會想到她或許也可以出現在那本冊子裡。
唐韻不怪他。
六年裡,這種感覺,每日都在上演,她早就習慣了。
唐韻抬起頭,含著一抹嬌笑,看向了太子,“太子待韻兒真好,可將來的太子妃,韻兒哪有資格說喜歡就喜歡......”
毫無心計的撒嬌,帶了些酸酸的語氣,太子的目光終於動了動,落在了她的臉上。
“蘇姑娘是挺好,可殿下也得保證不能忘了韻兒。”唐韻摟著他的脖子,清透的眼睛對上他,讓他的黑眸清晰地看到了自己的眼底。
酸酸的眸色,不過是一個女兒家爭風吃醋的小心眼兒。
他這般突然問起太子妃,她要是不介意,那才不正常。
太子一笑,掐住了她的腰,“今兒是誰先忘了孤?”
唐韻壯著膽子,仰起頭,貝齒輕輕地咬住了他的下顎,逗著他道,“誰讓殿下隻顧瞧美人兒呢。”
微微的刺痛,伴隨著一股酥麻,從她唇齒碰過的地兒迅速蔓延,痒痒地撓在他的心窩子上。
太子的手掌猛地向上,堆起了她的短袄,“你是越來越放肆了。”
唐韻的後背被抵到木幾的一瞬,一雙手及時地撐住了他的胸膛,偏要他給個答案,“那殿下告訴韻兒,有沒有想過韻兒?”
靈氣狡黠的眸色,將她眉角的嫵媚點綴得活色生香,太子的手掌擒住了她的一對皓腕,壓在了她的頭頂上。
俯下身吻住她時,到底是在她的耳畔,清晰地落下了一個字,“想。”
壓抑了半個月,亥時末了太子才消停。
一雙胳膊將她摟在懷裡,唐韻掙扎了幾回,也沒撬動,隻得輕聲喚他,“殿下,我該回去了。”
太子的聲音有些沙啞,“告一日假又何妨。”
上書房裡的一堆皇子公主,誰又真心在求學,不是為了應付任務,便是為了打發時辰,安陽既能三天打魚兩天曬網,可去不可去,她一個伴讀,急什麼。
唐韻什麼都肯依他,唯獨這個不行,“殿下早些歇息,韻兒歇息了半個月,一點都不累,真的......”
唐韻慌慌張張地在床上摸起了衣裳,細嫩的胳膊上,明顯有了幾道深深淺淺的青烏。
太子看了一眼,突地開口道,“冬至前,你過來吧。”
太子妃的人選基本已定,明日他便將冊子拿給父皇。
人選好了,隻等明年開春,便能接進宮。
當也不會有什麼閃失。
今日雲貴妃已經在打她主意,免得夜長夢多,她早些過來也無妨。
唐韻的心猛地一沉,露在褥子外的一段光潔脊梁,微微僵了僵。
“你也聽見了,顧夫人已當著眾人的面,斷了顧景淵的念想,你也不必在意顧景淵,旁的,孤會安排。”
父皇和母後那兒,他自己去解釋。
冬至還有半月不到,夜裡已經有了冬季的寒涼,太子說完,見她坐在那露著半個身子,折騰半天還沒躺下來,眉頭一擰,微微勾起身,將她摟在了懷裡,拉上了被褥。
果然脊背已是一片冰涼。
太子將她裹入被窩裡,溫熱的手掌緩緩地替她暖著後背,“你不冷?”
太子的胳膊摟過來的一瞬,唐韻便回過了神。
乖巧地縮到了他的胸膛上,仰起頭來,沒有應答他,隻輕輕地道,“殿下,韻兒不累,真的不累。”
太子看著她。
唐韻溫柔地一笑,“殿下如此替韻兒著想,韻兒又怎能不知好歹,殿下是一國儲君,多少雙眼睛都在盯著呢,稍微行差一步,便會落人口舌,未娶正妻先納妾,到時還不知道會惹出多少麻煩事,唐韻不著急,橫豎都已經是殿下的人了,還能怕殿下不認賬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