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宮門初開時妹妹還沒到,倒是盧重英領著盧家二老到了。
盧家二老自從得知開泰帝點名要他們到東宮暖場, 頓時就來勁了。
昨晚二老就開始相互挑揀衣裳,夫妻倆穿紅戴綠的,瞧著十分地喜慶,喜好瞧著跟太子殿下十分相像, 逢年過節就愛把自己搗鼓成個行走的大紅包。
要知道這還是他們頭一回接受這樣要緊的任務, 以前都是兒子攔著不讓他們幹著不讓他們幹那, 現在可是女婿金口玉言要他們來給小夫妻倆撐場子!
這是多大的信任,多讓他們激動!
以至於昨天半夜,盧重英床邊就站了兩個紅彤彤的身影,一臉期盼地喊盧重英起來洗漱了。
幸虧他妻子夜裡睡得沉,等闲很難醒過來,要不然可得被摸進兒子房裡的二老給嚇著了!
事實上若不是開泰帝下了那麼一道口諭,盧重英還真不想帶二老去影響別人剛剛新婚的姐妹倆見面。
現在開泰帝都下令了,盧重英也沒有辦法,隻得認命地起來做好去東宮的準備。
等要出發時,二老又叫人從庫房裡搬了十口大箱子,說這是他們挑揀出來要送給外孫和外孫媳的寶貝。
盧重英:“………………”
盧重英好勸歹勸,勸不動二老回心轉意,隻能由著二老命人抬著那十幾口大箱子一起出發。
說實話,他都不知道二老的庫房裡有什麼寶貝。
以前二老收到(視他們為恩人的)各方人士的饋贈,都是把稀奇古怪的東西自己留下,尋常金銀珠寶之類的則是很嫌棄地挑揀出來讓他搬去別處放好。
他一開始還有點擔心這些巨資的來歷,後來搬得多了也就麻木了,每每搬到家裡裝不下了偷偷找人運去西南。
現在眼看著二老從自己庫房裡弄出十口大箱子來,盧重英隻得告誡道:“進出東宮可是要接受盤查的,爹娘你們可別夾帶什麼不能帶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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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父盧母直點頭,在他們看來沒什麼不宜帶的,他們可是連歡喜佛都能大大方方取出來給人檢查的人,怎麼可能會擔心盤查這種小事!
於是東宮禁衛在打開宮門的時候就迎來了一個巨大的挑戰:他們要把十大口箱子裡裝的東西挨個檢查一遍。
饒是盧重英為官多年,臉上還是有些發燒,厚著臉皮說道:“勞煩諸位了。”
太子的外祖家要給太子送點好東西是天經地義的事,東宮禁衛們沒說什麼,多喊來幾個同僚對著禮單把十口箱子檢查了一遍才將他們放入東宮。
姜若皎夫妻倆聽聞東宮大門前鬧出的動靜,忙出門去迎接盧重英與盧家二老。
盧家二老遠遠見姜若皎兩人出來了,高興地跑過去說道:“你們出來得正好,我們昨天覺得上回送的新婚禮物太少了,又到庫房裡挑揀了不少寶貝帶過來。也不知道你們喜歡什麼,就把看著順眼的都拿上了,你們快來瞧瞧有沒有喜歡的!”
姜若皎接觸過的長輩都是端方守禮的,即便她們都對她挺好,卻也絕不會像盧家二老這樣才見面就熱情地拉著她們夫妻倆去看寶貝。
姜若皎隨著盧家二老來到那十口大箱子前,最先看到的便是第一口大箱子裡擺著的好幾把精致非凡的“千裡眼”。
這幾天接連不斷地發生各種變故,太子殿下一時也沒空闲把玩楚王送的那件新鮮玩意,姜若皎自然也沒機會搗鼓。
姜若皎好奇地拿起其中一把“千裡眼”,說道:“您二老竟也有這‘千裡眼’?”
盧母說道:“我也是壽宴當天看楚王獻上這玩意,才想起早幾年我們也玩過這個,就從庫房裡挖出來了。”她給姜若皎講當初住在海邊時的趣事,“我們當時就喜歡用這個去看海船,有次我們跟著船出海玩兒,還用它發現了一窩海寇!你們舅舅還靠這個立了功來著。”
姜若皎一點就通,誇道:“那這東西用到軍中倒是不錯。”
盧重英道:“我當時也送了幾把千裡眼到陛下手裡。”
這個陛下當然是指開泰帝。
要是送給廢帝的話,對方估計會拿來偷窺臣婦。
要知道廢帝不僅後宮無數,還喜歡對那些已經嫁為人婦的女子下手,以前就曾有臣子家的女眷被廢帝相中後含恨自盡。
以前有些佞臣知曉廢帝這個喜好,甚至會親自安排自己的妻子去伺候廢帝,著實是荒唐淫/亂到極點。
姜若皎道:“楚王把它當賀禮獻上來,我還當這是隻有他手裡有的稀罕玩意。”
盧重英道:“旁人確實不知曉陛下和爹娘手裡有這東西。”
太子殿下和喜好顯然和他外祖父外祖母很像,興衝衝地拿起箱子裡的寶貝和二老討論起玩法來。
除了玩的,還有吃的。
盧父見外孫非常喜歡自己帶來的好東西,頓時就來勁了,拉著太子殿下去看最後一口箱子,對外孫說道:“這玩意是我剛收到了,說是從很遠的地方弄來的,我也不知道怎麼吃,要不你找人研究研究!”
太子殿下道:“哪用找什麼人啊,阿皎就很會做吃的。”他說著就去把還在擺弄千裡眼的姜若皎拉了過去。
盧重英聽說昨天還真有人給二老送了東西,卻不知他把對方送的東西也直接搬到東宮來了。
他忍不住走過去跟姜若皎他們一起看看裡頭到底是什麼。
姜若皎走過去一看,隻見裡頭擺著一根根黃澄澄的棒狀物,卻是她從來沒見過的。
她拿起其中一根看了看,從上頭掰下一粒四四方方、外黃內白的籽粒研究起來,這東西要是直接吃的話著實太硬了,根本沒法入口。
姜若皎道:“對方送來的時候沒說怎麼吃嗎?”
盧父說道:“說倒是說了,據說這東西叫苞米,剛掰下來的時候可以直接蒸熟就吃。可這玩意是從西洋那邊運來的,在海上跑了好幾個月,自然就幹了。別人是拿來裝飾船身的,是我那朋友知道我們喜歡新鮮玩意,就出錢買過來送我們了,”盧父心心念念的隻有一件事,“他隻說剛掰下來時可以吃,也不知道幹了還能不能吃。”
姜若皎道:“我瞧著它與曬幹的豆子差不多,說不準可以研磨成苞米粉。不過既然是新鮮的更好吃,不如我們把它們種下去看看能不能種活。”她對盧父盧母那位朋友很感興趣,追問道,“能不能讓他來東宮一趟,我想聽聽海運有關的趣事。”
盧父覺得姜若皎的建議很對胃口,也就不執著於吃掉那一箱子苞米棒子了。他點頭說道:“昨天他才到京城來,現在應該還沒走,一會派人去把他喊來就好!”
太子殿下也很想了解一下海運趣事,不過聽姜若皎要見外頭的人,又忍不住問起他外祖父對方姓甚名誰、年紀多大、長相如何。
盧父說道:“他啊,叫萬子興,已經四十多歲了,長相普普通通,扔進人堆裡認不出來的那種。但他聰明得很,現在都學會好幾種番邦話了,嘰裡呱啦的,根本聽不懂他在說什麼。”
他又給姜若皎兩人講起了萬子興悽慘的前半生。
原來這人生來就特別倒霉,從出生起就洪涝、幹旱、雪災、瘟疫、地龍翻身一個接一個地來,家人在那一場場天災人禍裡頭統統沒了。
後來他好不容易自己經商賺了錢討了個媳婦,結果媳婦竟伙同奸夫把他錢全卷走了,還用他的名義借了一堆外債!
他填不上那麼大一窟窿,隻能把祖產全部變賣了還債,從此心灰意冷落魄街頭。
有一年冬天二老在街上溜達,瞧見萬子興快凍死了,就隨手把他撿回家,給他提供吃的穿的以及住的地方。
萬子興沒父沒母沒妻沒子,就沒過過幾天有家人陪伴的日子。
他本已覺得萬念俱灰,到了盧家每日與二老相處後漸漸就不那麼喪氣了,也不再覺得自己是算命先生說的什麼“天煞孤星”。
等身體恢復過來萬子興就抖擻起精神出海經商去,一直到現在他依然每年出去一回,賺不賺錢還是其次,主要是搜羅各種寶貝回來供二老賞玩。
姜若皎聽完便知此人是重情重義之人,尤其看重二老對他的恩情。她說道:“擇日不如撞日,不如現在就派人去把他邀過來,一會我們一起用午膳。”
太子殿下知道萬子興是個中年漢子之後就放松了警惕,和姜若皎一樣對海外諸事十分感興趣:“沒錯,來了正好邊吃邊聊!”
聽到姜若皎夫妻倆不僅要見萬子興,還要留萬子興一起用飯,盧家二老都高興不已:“好好好,我這就讓人去把他喊來。”
盧家二老過去交了些三教九流的朋友,盧重英都是不太贊同的。
他們想著盧重英從小就正兒八經的,又是堂堂朝廷命官,就算想招待朋友也不會喊上兒子一起。
事實上從發現盧重英三歲就能識字背詩的那天起,二老就曾悄悄探討過盧重英到底是不是他倆親生的。
沒辦法,這兒子和他們真的不像啊,不排除他們走親戚時糊裡糊塗把別人家孩子錯抱回來的可能性。
為此,二老當初還偷偷觀察過各家的同齡孩子,看看有沒有模樣和脾氣特別像他們的!
作者有話說:
今天也是酸不溜丟且沒機會洞房的傻乎乎太子.jpg
第 75 章 [VIP]
二老歡歡喜喜地遣了人去請萬子興, 姜映雪夫妻倆也到了。
裴徵向來穿得素淡出塵,到了成親和回門的日子也沾了些俗世氣息,少不得要穿上紅綢。
姜映雪也打扮得很隆重, 至少盧母看到她就挪不開眼,要不是盧父死死拽著她,她怕是已經上去拉著姜映雪的手好生說話了。即便不能上前,盧母也還是高興得不得了,一個勁問姜若皎:“這便是你妹妹嗎?”
姜若皎笑著點頭。
姜映雪雖是作人婦打扮, 卻也沒有強行套端莊賢淑那一套, 仍是裝扮得明豔奪目。
姜若皎心裡自是高興得很。
姜映雪出嫁前她便提點過她,不要害怕自己年紀小鎮不住場子故作成熟打扮, 她是太子妃的妹妹,又是裴徵親自求娶進門的, 裴家沒人敢慢待她。
都是自家人,姜若皎也不避忌那麼多, 拉著姜映雪坐到自己身邊問起她出嫁後可有什麼不習慣的。
姜映雪到了姐姐身邊就沒什麼忐忑的了, 高高興興地與她說起在裴家的日子。
裴徵隻帶了母親和妹妹裴柔來京城, 裴老爺那一堆糟心的後院是沒跟來的,姜映雪自然可以怎麼自在怎麼來。她與裴柔向來要好, 姑嫂之間是無話不談的好朋友,多難得啊!
要說有什麼美中不足, 那就是裴母對她一直不冷不淡,不過裴母連對兒子女兒也差不多,姜映雪也就沒有和姜若皎提起,隻挑揀著高興的事和姜若皎講。
最後她還莫名生出些長嫂的操心來:“等夫君考完舉試, 我們得好生給阿柔挑一門好親事, 最好嫁得不那麼遠, 好叫她能時常回娘家。”
太子殿下在旁看著姜若皎拉著姜映雪的手仔細聽她說話,心裡酸溜溜的。
他轉頭看向同樣陪坐在旁的裴徵,發現一如既往君子端方,又有點牙酸,隻得和盧家二老聊起過去的趣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