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圈子裡都知道江家剛回國的大小姐跟陸家那位太子爺不對付。
兩人從飯桌上懟到下了桌,陸執連合作伙伴的臉皮都不要了,逮著江家針對。
於是,我很意料之中地被陸執搞得焦頭爛額,恨不得把撿起來的佛珠當著他的面給摔了。
算了,貴,我又不是敗家子。
發小又問了我好幾次:「你跟陸執真不熟?我不信。」
「太子爺性子是冷了點兒,但也不見得逮著誰欺負,尤其是欺負女孩子,你還真牛,頭一個。」
「對你,還真是第一次。再這麼下去也不是個事兒,他對你有意見,我給你們攢個局,咱們把事情都說開,成不?」
怎麼說開?
說我就是當年那個把他渣了的初戀女友?
還是說,我把太子爺睡了不肯負責,他黑化了?
或者,讓我去直說,我跟你好隻是為了報復江南月。
這話我自己信嗎?
我不清楚。
但我清楚,服軟是不可能服軟的,這輩子都不可能。
周末有個酒局,能見上陸執,我破天荒地沒再推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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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離上次重逢已經過了一個月,這個月我接手了江家的部分文旅,被陸執追著咬到焦頭爛額。
偏偏這事兒父親也管不了,母親跟我打聽,我也蒙混了過去。
兩人隻得約好上山去給我拜拜佛,順便心安理得地讓我收拾這一堆爛攤子。
真是親生爸媽。
我推門進包廂的時候,裡面已經坐了很多人了。
燈光紛亂,耳邊的音樂聲起起伏伏,混雜的酒沫子氣息,也沒能幹擾我一眼鎖定陸執。
明明坐在角落,卻像身處漩渦中心。
懶散地靠在沙發上,手裡舉了杯酒,側頭跟人聊天的時候帶著笑,說完後又變回漫不經心。
好像對什麼都不在意。
而下一秒,他抬眸,同樣的準確無誤,鎖定了我。
「書意來了?」
攢局的那位是老謝家獨子,謝崇,家裡從南邊過來的,沒幾十年,雖然不像我們都是本地土著,但也發展得尤其不錯。
總之在場的,比陸執厲害的,沒有。
要的就是這個效果。
我無視了他,徑直走過去,跟謝崇打招呼。
周圍的人給騰了位置,我在他身邊坐下。
正好跟陸執的距離最遠,對角線。
我看見他收了唇角的笑,伸手去添了酒。
左手沒有了上一貫戴著的佛珠,取而代之的是一隻腕表。
有人注意到了,問:「陸少,你的珠子哪去了?」
我正一邊喝著酒,一邊跟謝崇說最近被陸執針對的事兒。
聞言抬了眸,不動聲色地看過去。
耳邊謝崇還在說話:「沒事兒,這個項目你可以跟我討論,他犯混,我又不犯。」
我輕飄飄地嗯了聲,看著陸執抬了抬左手,語氣懶散:
「丟了。」
戴了二十多年,說丟就丟,怎麼可能。
那人哈哈笑了兩聲:「糊弄誰呢?怎麼可能……」
「嘭。」
陸執把杯子往桌上一摔,打斷了他的話。
「丟了就是丟了,不要了,」他眉目間的不耐都快溢出來,「哪來那麼多問的?」
平心而論,陸執雖然活得很牛逼,但是他脾氣還可以,還頗有紳士風度。
隻可惜問到太子爺的戳心事兒了。
正好在切歌,包廂裡氣氛靜默一瞬。
以至於我的笑聲格外清晰。
眾人看過來,我才故作驚訝地掩面:「不好意思,你們繼續。」
陸執也看了過來。
表情……唔,似乎更臭了。
我低頭,看了看自己跟謝崇一拳不到的距離。
嘖,這就不高興了?
歌曲再次響起,謝崇開始招呼大家喝酒,我起身:「這事兒再商量商量吧,陸執針對我,你幫我,會牽連你。」
「我去個洗手間。」
十
從洗手間裡出來,看見門外的身影,我不由得扶額。
商業場上殺伐果斷,怎麼在我這兒就這麼沉不住氣?
陸執正撐著手在洗手臺上,水龍頭嘩啦啦地流水,他額角還在往下淌水,一張臉剛洗過,不少水珠落到衣服上。
他臉上沒什麼表情,黑眸正沉沉地盯著鏡子,像沒看見我似的。
隻是我知道這是某人不爽時的慣有樣子。
「洗臉降火呢?」
我走過去,開了水龍頭洗手:「我還以為讓你追著我針對了那麼久,早該消氣了呢。」
他沒說話,關了水龍頭。
下一秒,沾著水的拇指粗暴地摁住了我的唇,狠狠往下一擦。
口紅被他抹了一半走。
陸執瞥了眼指腹上明艷的紅,聲音聽起來竟有些酸溜溜的:「不走貧窮女大學生人設,改走這種了?」
我表情不善地瞇了瞇眼。
「嗤。」
他表情倒是變好了些:「你寧願去找謝崇都不肯找我,跟我服個軟要你命?」
「怎麼,太子爺這是在給我臺階下?」
我關了水,轉頭就走,完全不打算慣著他:「那不湊巧,我江書意從來不哄男人。」
「江書意!」
他兩三步就追上來,攔住我,「你就隻會用男人氣我?」
「有本事你別氣啊?」
原本就被一堆子生意上他給我折騰的爛事兒搞得焦頭爛額。
今兒也原本是打算來作作他,化化冰的。
偏偏這人剛剛一言不合上來揩口紅的動作讓我莫名火起。
誰他媽愛哄啊。
同情男人,倒霉一輩子。
我甩開陸執繼續走,高跟鞋在地板上踩得咚咚響。
「你牛逼,你陸家太子爺,你逮著我一個女人欺負,睡你一次怎麼了?你個大男人被佔個便宜還唧唧哇哇的,你小不小心眼啊?」
「得了,夠了,我現在見著你就火大,你管我怎麼氣你,你小心眼,我跟個男人笑一笑你都覺得我不安分,你活該,氣死你個小心眼!」
「江書意!你給我回來。
」
「回你……」
鞋底與地板劇烈摩擦出刺耳的響。
我眼前一陣天旋地轉,轉眼就被陸執扯著手腕拽進了一旁的空包間。
脊背被迫壓上墻,「啪」的一聲開了燈。
我皺著眉睜開眼,就正對上他滿是躁意的眉眼,以及閃過一絲無措的眸子。
剛要罵人,就被這人非常有先見之明地捂住了嘴。
「……」
我表情極其不善地盯著他。
「江書意,我他媽求你了,你少氣我點,我還想多活兩年。」
「我錯了,是我犯渾,我不該在這種事上折騰你,我就是傻逼。成不成?」
「算了,你還是氣我吧,你別氣著自己了成不成?你想怎麼氣我就怎麼氣……但是你找別的男人,能不能找個跟我能比的?」
我給他翻了個白眼。
陸執見狀笑了:「翻白眼也行,你怎麼都行。」
我冷哼:「老娘才不是三白眼。」
「我真錯了,」他這才輕嘆著靠近,額頭與我的相抵,聲音悶悶的,「你怎樣都好,你想對我怎樣都行……沒名分,也行。」
最後一句,跟牙齒縫裡擠出來似的。
其實剛剛陸執道歉的時候,我火氣就消了。
誰讓他長得好看。
一副又冷又拽的 Bking 樣,低著頭認錯罵自己傻逼……算了,不和有自知之明的人計較。
「行啊,我消氣了,」我忽地拽住了他的衣角,指尖說好地摸上扣子,「既然想怎樣都行,那就看看實力唄?」
陸執低罵了一聲:「你牛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