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下她算是徹底被綁上平西王府這艘船上了。
要是她現在敢悔婚,怕是也沒幾天好活了,畢竟這樣的事是決計不能叫外人知曉的。
平西王見姜若皎垂眸坐在那,也知道把這麼多連許多男子都無法承受的事全壓到一個小姑娘肩上並不公平。他正色說道:“要你嫁給瑞哥兒這麼個混賬,著實是委屈你了。可瑞哥兒這性情,我實在不放心。”
接著平西王讓管事忠叔上前與姜若皎見了個面,讓忠叔日後聽從姜若皎調遣,不管要用人還是要用錢姜若皎都可以直接開口,一切都由姜若皎說了算。等寇世子那邊把傷養好了,他每個月的用度也全部由姜若皎來決定,不許盧氏那邊再寬縱他。
姜若皎沒說什麼“這於禮不合”,一口應了下來。
得知寇世子挨了打現在下不了床,姜若皎想了想,提出想去看看寇世子。
平西王自是不會反對。
自家兒子才定親鬧出這種風流事來,姜若皎還願意去看看他,那是他八輩子修來的福氣!
一想到自家兒子好的不學光學壞的,平西王心裡就怒火中燒。
他以身作則那麼多年才把西南的風氣整頓好,這小子倒好,跑去那種地方宿柳眠花、一擲千金!
這要是給自己女兒挑女婿,天下男人死光了他都不會給女兒挑這樣的貨色!
還說想要找老師,就他這德性誰願意來教他?
另一邊,姜若皎走過長長的回廊,轉到了寇世子的院子裡。她還沒邁步走進去,就聽裡頭傳來寇世子哭天喊地的呼疼聲:“疼疼疼,你輕點,你給我輕點!嗷嗷嗷,你想疼死我是不是?”
姜若皎邁步走了進去,隻見寇世子伏趴在榻上,興福正在給他上藥,依稀可以看到他什麼都沒穿,就那麼白花花的躺在那哀嚎。
換作尋常女子,怕是早就羞得轉開眼去了,姜若皎卻沒什麼避忌。
她甚至往寇世子身上那些慘不忍睹的青紫傷痕上多看了兩眼,隻覺平西王下手果真不留情。
Advertisement
“世子。”姜若皎見一路無人阻攔,自己已經快走到近前了,隻得自己開口提醒寇世子一聲。
寇世子還以為自己聽錯了,等僵硬地轉過頭看向姜若皎所在的方向,立刻把薄被拉起來往自己身上裹,一臉驚恐地看著姜若皎:“你怎麼來了?你什麼時候進來的?”
他質問完了,就發現身上的傷被自己一連串動作扯得發疼,頓時覺得全都是姜若皎的錯!
寇世子朝著姜若皎罵道:“我什麼都沒穿呢,你就跑進來了,你怎麼這麼不要臉!”
姜若皎見他咋咋呼呼的,倒覺有些好笑。她平平靜靜地說道:“夏天多的是光著膀子幹活的人,你這有什麼好遮掩的。”
寇世子一聽都顧不得疼了,氣憤地道:“你居然看別人的光膀子!”
姜若皎道:“我就長在那樣的地方,想看不到都難,你大可以去督促他們把衣裳穿上。”
寇世子知道姜若皎說的是事實,可還是很不開心。
她怎麼可以看別人?那些家伙不穿,她可以不看的!
聽她那語氣,好像還挺看不上他這身板兒似的,他明明也很英挺好嗎?都是他爹打得太重,才叫他身上看起來慘不忍睹!
“你以後不許再看了!”寇世子不高興地道。
姜若皎看著寇世子這模樣就知道他早就被打習慣了,挨了一頓狠揍也絲毫不會去反省自己做得對不對。
說不準在他心裡,他還覺得自己挺委屈。
這不,分明傷處才剛開始上藥,就已經忘記自己都做了什麼。
姜若皎定定地望著寇世子。
寇世子本來正要逼姜若皎承諾以後不能多看別人一眼,就對上了姜若皎清湛湛的眼睛。
他突然就心虛起來,這才想起自己昨天答應汪鴻才他們做了什麼荒唐事。
他在平西王面前咬死沒出賣汪鴻才他們,隻嚷嚷說什麼“睡了就睡了,有什麼了不得的”,所以他爹打他打得比平時還狠,說他把兩家的面子都扔在地上踩。
寇世子覺得別家男人風流也沒什麼,他怎麼就不可以了,硬是這麼扛了一頓毒打。
可現在姜若皎就站在他面前直直地看著他,寇世子卻被看得心頭發慌。
寇世子強作鎮定地搶先說道:“你這麼看著我做什麼?難道父王打我一頓還不夠嗎?我不就在外面找個女人?男人風流些不是很正常的事嗎?”他越說越覺得自己的話很有道理,“你嫁給我後就是世子夫人,以後要當王妃的,怎麼能連這點肚量都沒有?我聽人說,善妒可是犯了七出之條的,小心我到時候休了你!”
姜若皎知道大多數男人都是這樣想的,他們在外面風流快活一下又有什麼錯?他們可是大發慈悲地把正妻之位給了妻子啊!
他們無非是覺得女人很需要他們給的那個位置,覺得女人離開了他們便一無是處。
或者說,女人根本連“離開”二字都不敢想。
姜若皎忍不住笑了,隻覺這樁婚事無一處不可笑,他沒有真心,她也沒有真意,卻為了什麼天下大勢綁在一起,也不想想她們自己都才是十六七歲的年紀,自己尚且顧不過來,如何去管天下人的死活。
既然非要這樣,那就這樣吧。
她左右也沒想過自己能有什麼美滿姻緣。
隻要能好好地活下去,便沒什麼可計較的吧?
姜若皎大度地說道:“世子既然喜歡,等我們成親時一並把她抬進門就是了,也省得納妾時再折騰一回。”
第 27 章 [VIP]
寇世子聽姜若皎這麼說, 腦袋懵了一下。
他仰頭看向姜若皎,發現她瞳眸平靜無瀾,神色也一如既往的冷淡, 似乎隻是在說一樁微不足道的事。她不是該生氣嗎?她不是找他質問嗎?她怎麼一點都不在意?
她怎麼能一點都不在意?寇世子最初的震驚過去後,就隻剩下滿心的憤怒,隻覺自己昨晚的輾轉反側和今天挨的這頓打都白瞎了,她心裡根本就沒有他,壓根不在乎他有沒有在別的女人那裡過夜!
虧他還怕她會傷心, 結果她根本就沒把他放在心上, 還這麼大方地讓他納別的女人進門?
“我什麼時候說要納她進門了?”寇世子生氣地說,“你少自作主張!我才沒打算讓那種女人進門!”
姜若皎垂眸看著寇世子染滿怒色的臉龐, 心道男人的喜歡也不過如此。
他們可以和你翻雲覆雨,可以和你耳鬢廝磨, 可他們心裡頭也不過是當你是個取樂的玩意,你連給他當個侍妾都不配。
寇世子見姜若皎不說話, 隻安安靜靜地看著自己, 那眼神似乎是看著什麼瞧不上眼的垃圾似的。
他覺得委屈極了, 她怎麼可以用這樣的眼神看他,他可是她的未來夫君!
“是你先不顧我感受抬舉你義兄的, 又不是我的錯!”寇世子越想越難過,他從小到大就沒這麼傷心過。都是因為姜若皎先讓他父王收樊延為義子, 他才會應下汪鴻才他們的話留宿拂柳樓。
早知道她根本不在意他,他又何必白挨這一頓打!
姜若皎一下子聽出寇世子話裡的問題來。她眸光微動,坐到塌邊問道:“你為什麼說我抬舉我義兄?”
寇世子正難過著,索性一股腦兒把關於樊延的事與姜若皎講了。他本也沒想過這事與姜若皎有關, 可聽汪鴻才他們講完就覺得肯定和姜若皎脫不了關系了, 指責起來自然也理直氣壯:“要不是你抬舉他, 父王如何會收他為義子?!”
姜若皎聽了更覺可笑。
他覺得是她在抬舉義兄,他便要夜宿花樓,好叫別人都看她笑話!
照著他們的想法,女子若不得夫君喜愛便要遭人嘲笑,也不知是什麼道理。
男人自己到外面宿柳眠花、風流快活,旁人倒覺得是女人拴不住丈夫的心,嘲笑女人婚姻不幸?
且不說她根本不知道樊延的這番際遇,就算當真是她抬舉自家義兄又如何?眼看要嫁的丈夫是不靠譜的,抬舉自家兄弟好讓自己多個幫手難道有問題?
姜若皎平視著寇世子,語氣平靜地道:“我不知道此事。這種事是我想抬舉就能抬舉的嗎?你真當王爺是個糊塗人?”
寇世子聽姜若皎親口否認,頓覺眼前都明亮了。他拉著姜若皎的手說道:“當真不是你與父王提的?”
姜若皎皺了皺眉,抽回自己的手。
“不是。”她答道。
寇世子沒注意她的冷淡與回避,隻想著自己真是錯怪她了,白白生了一晚上的氣。
他裹緊身上的薄被,不顧身上疼得厲害哼哧哼哧挪到姜若皎近前,後悔不已地對姜若皎說道:“我昨兒本來是想去找你的,沒想到出門就與汪鴻才他們撞了個正著,被他們拉去拂柳樓玩兒了。要是我堅持去找你就好了,根本不必挨這一頓打了!”
姜若皎本來都想應付應付就起身離開,見他跟個蠶蛹似的往自己挪過來,頓時也不知是該氣還是該笑。
她答應婚事前就知道他是什麼樣的人,何苦在意他這點風流荒唐?
他這樣的性情,本就是容易被人說動的。若非汪鴻才他們怕被平西王府發現端倪,不敢慫恿他去做什麼大奸大惡的事,要不然他的小霸王名聲隻會比現在更響亮!
姜若皎道:“你好好養傷,別到處亂跑了,昨兒不還嚷嚷說一定要贏我嗎?”
寇世子被她這麼一說,也想起自己昨天下棋又輸給她的事。他哼哼兩聲,信心十足地說道:“你等著,我已經讓我娘幫我找老師了,到時我一定叫你好看!”
姜若皎道:“請人上門教有什麼意思,不如世子尋摸個好書院化名過去讀書。要找那種書院裡有許多厲害先生的,到時世子可以挑最好的先生去請教。”
寇世子被姜若皎說動了,摩拳擦掌地說道:“要不你與我一同去,我聽人說你以前在學堂讀書可厲害了,要是你與我一起去的,說不準還能考個頭名!”
姜若皎微微一愣。
寇世子越想越覺得可行,又去拉姜若皎的手:“你那食肆又不大,讓人管著就是了,母親手底下那麼多鋪子,沒哪個是她親自去管的。你妹妹也是要去學堂的,你與我一同去書院又有什麼不行?”
姜若皎一直遺憾不曾多讀幾年書,聽寇世子這麼一說也是意動,竟連掙脫寇世子的手都忘了。她沉吟許久才說道:“那我們去試試看,我先去尋柳先生打聽打聽看看哪家書院最好。要是那些書院不收女子,我便女扮男裝隨你去。”
寇世子頓時高興了。
“好好好,到時我們一起去。”寇世子期待不已,“別怕,一家不收你,我們就去另一家,西南那麼多書院,不愁找不到願意收我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