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我從小就是個隨大流的人。
爸媽說男子漢流血不流淚,我就盡量不哭。
別人說男孩子就該喜歡汽車和飛機模型,那我就避開粉紅色的玩具。
所以大家覺得同性戀不對,我也從來沒碰過。
我下意識覺得自己跟女孩子談戀愛才是正常的。
我害怕成為少數人。
網戀被騙的那段時間裡,我是真的生氣,也真的忘不掉那段經歷。
在第二次被他吸引,卻自我欺騙時,我就該意識到——
我介意對方是男生,也許是害怕被人當作異類。
這種割裂感讓多年隨大流的我感到慌亂。
但現在,我清楚自己想做什麼了。
人應該遵從本心,而不是被外界定義。
……
嘈雜的街道,人來人往。
江晝從不在意別人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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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扣著我的後腦勺,輕輕摸了摸我的頭發。
「怎麼不呼吸?」
「忘了。」
我一顆心跳得快要蹦出來似的,隻覺得渾身血液都在沸騰。
他笑了笑,眼睛彎起,百媚縱生。
「林哲同學,現在想清楚了嗎?」
「嗯,我喜歡你。」
我認真地望著他,耳根燒得發燙。
他媽的,什麼直男不直男的。
我承認,老子就是喜歡好看的。
不管了,男生我也要跟他在一起。
江晝捏了捏我的耳垂,好似一點都不驚訝。
他仿若早有預料,像隻一步步引我入局的狐貍。
「江晝,能不能再親一下,我想學怎麼呼吸。」
「當然可以。」
他挑眉,順從地低下頭,緩緩教我怎麼接吻。
……
20
後來我才反應過來,江晝為什麼那麼會接吻?
吃飯的時候,我忍不住問他:
「你是不是談過很多次戀愛?」
「沒有啊,第一次談。」
這麼純情?
我不相信地看著他。
「鬼扯吧,你從小到大,追你的人肯定數不勝數,就沒有你心動的?」
「真沒有,倒是有很多把我當作異類,避之不及的人。」
「那你為什麼……挺會接吻的?」
「這種東西,不是無師自通的嗎?」
江晝挑眉,那語氣就好像沒什麼能難倒他似的。
我撇嘴,感覺自己被鄙視了。
不行,回去我也要做點戀愛攻略,不能讓自己像個毛頭小子。
我給江晝剝蝦,放到他碗裡的時候,趁機湊過去。
「你之前用女音跟我聊天,是不是用了變聲器?」
「沒有,我自學的。」
「哦。」
「怎麼,想再聽聽嗎?」
我眨了眨眼,猶豫了幾秒。
他側頭看過來,鉤住我的脖子,貼在我耳旁。
「林同學,你喜歡我用哪種聲音跟你說話?
「說出來,姐姐晚上打電話哄你睡覺。」
他這會用的御姐音,悅耳的聲音傳過耳膜,我整個人像是被電擊了一樣。
我漲紅著臉,低下頭。
「都、都喜歡。」
江晝笑了笑,恢復男音:
「還挺貪心啊。」
21
江晝跟李斯然的工作室辦起來了。
我沒課的時候就去找他,偷偷跟他談戀愛。
室友發現我整天不在宿舍,納悶地看著我。
「你這一天天的,把宿舍當賓館啊,回來就睡個覺?成天忙什麼呢?」
「忙著約會唄。」
「喲,你小子,背著我們談戀愛啊?」
「長什麼樣啊,哪個學校的,什麼專業?」
我想了想,開始表演。
「黑長直,大長腿,蘭通大學的美術生,聲音可嬌了。」
「哇,你小子這麼好福氣!」
他們一臉羨慕。
「怎麼認識的,教教我們唄?」
「網戀。」
「切,騙人的吧,真有這麼好看的女生,用得著網戀?」
「就是,林哲一點都不厚道。」
不信算了。
我隱秘一笑,拿著外套出門。
「不跟你們說了,我找我老婆去了。」
「臥槽,真沒人性,你他媽今晚別回來了。」
身後傳來他們的哀號。
我走出地鐵,看時間還充裕,就買了一束白玫瑰。
趕到工作室時,李斯然出去吃飯了,江晝一個人在畫畫。
我悄悄湊上去,想給他一個驚喜。
「早就聽到你的腳步聲了。」
「老婆,想我沒?」
「想啊,你怎麼又送我花?」
「因為你太好看了,花跟你很配。」
我把花遞給他,他笑得比玫瑰還好看。
江晝親了我一下,把花插在花瓶裡。
他手上沾了顏料,有風從窗臺溜進來,帶動發絲,擾得他有些癢。
江晝讓我幫他扎頭發。
我拿出頭繩,熟練地幫他綁好。
這段時間,我可看了不少扎頭發教程,還給他買了好多各式各樣的頭繩,已經對這種事情駕輕就熟了。
我看著他即將完成的油畫,感覺上面的人十分眼熟。
畫上的少年戴著耳機,趴在窗臺上回頭輕笑,像是看到了喜歡的人一樣。
窗外一片生機盎然的綠色和花朵,襯得整幅畫有種初戀般的怦然心動。
「老婆,你畫我幹什麼?」
「工作室需要點展品,這幅畫我想了很久,今天終於畫出來了。」
江晝抿唇一笑,蘸了點白色顏料,將男孩的眼睛點亮,細化神色。
「之前你跟我網戀的時候,我隻見過你的照片,我想過很多次,你真人會是什麼樣子,但一直畫不出來。
「現在,終於可以完成了。」
「真好看。」
我贊賞地點頭,心底暖洋洋的。
最後,他在作品名稱那一欄寫的是:《初戀》。
22
跟江晝相處久了我才發現,他很有分寸感。
雖然他長著一張海王臉,眼神看狗都深情,但從來不會給其他追求者任何機會。
尤其是一些陌生短信。
【哥哥,約嗎?我純 1,賊猛。】
【學長,我可攻可受,這是我的照片,看看我唄~】
【江同學,聽說你跟男朋友是異地,要不要玩點刺激的?】
……
為這事,我醋壇子沒少翻過。
不過每次被他三言兩語就哄好了。
該死的,他就是仗著自己長得好看。
隻要一雙眼睛無辜地看著我,再親親我,我就被勾得五迷三道的,哪裡還記得什麼吃醋。
我生日快到了,江晝說要送我個驚喜。
我思來想去,覺得我們在一起挺久的,但是有件事一直沒做。
那個不會就是驚喜吧?
我晚上興奮得睡不著,做了一晚上攻略。
我老婆這麼嬌軟,到時候一定讓他見識見識我的技術。
……
生日當天,江晝送了我一幅畫和一件情侶款外套。
這幅畫畫的也是我,不過是我睡覺的樣子。
睡覺?
這肯定是在暗示我。
我興沖沖地等著晚上來臨。
在工作室的休息間裡,江晝鉤著我的脖子親吻。
今天的他比往常更加熱情。
他脫掉呢子大衣,裡面的小裙子展露出來。
白色收腰,純欲風。
脖子上的黑色項鏈襯得他越發白皙,配上他的長發,整個人就像是蠱惑人心的小妖精。
臥槽!
反差感直擊我腦門,我眼睛都直了。
江晝沖我眨眼,撩人地笑著。
「男朋友,生日快樂。
「驚喜嗎?」
我喉結滾動著,耳朵又開始發燒了。
「挺驚喜的,你怎麼會突然想到穿這個?」
「在你手機收藏夾看到的,你不喜歡嗎?」
「喜、喜歡。」
那都是老早以前的收藏了,他居然翻到了。
其實不管他穿不穿這些,都足夠吸引我了。
「喜歡?那你為什麼不敢看我?」
江晝湊近我,非要抬起我的下巴,直視他。
我看著他漂亮的臉,氣血上湧,主動親上去。
……
然後,睡了。
但是,是我被睡了。
這跟我想的不太一樣啊。
我頭一次見識到,江晝沒表面上那麼溫和,他跟頭狼似的。
算了,無所謂了。
江晝是我老婆就行了。
(正文完)
番外
我叫江晝。
我小時候是個棄嬰,被孤兒院收養。
小學六年級,我被一戶人家領養了。
他們都是鋼琴家,藝術涵養很高。
他們唯一的兒子溺水去世了,收養我隻是為了讓我完成他們兒子未完成的目標,或者說是他們夢寐以求的人生高度。
我每日被逼著練琴,被灌輸古典音樂之美。
我很感激他們收養我,可我不想當他們的傀儡。
我高中偷偷選了美術,想走藝考道路。
我不再練琴,耳機裡播放的是流行樂曲。
他們氣得不行,頻繁對我大打出手。
在我得知我的性取向之後,徹底對我失望。
他們說後悔選擇了我,要跟我斷絕關系。
我沒有任何意見。
反正被人拋棄,我已經習慣了。
他們斷了我的經濟來源,把我像廢棄的試驗品一般丟掉。
我隻好一邊讀書一邊做兼職。
那會我高中,能做的實在是有限。
機緣巧合之下,我開始兼職做遊戲主播賺外快,也會當陪玩。
我之前自學的偽音派上了用場。
因為裝女孩子,可以接到的單更多。
我碰到過各種客戶,也見識到了人心險惡。
直到有一天,我遇到了一個高中生。
他比我小一屆,叫林哲。
他有時候還會故意給我錢,但不要我打遊戲,就是單純地聊聊天。
林哲對我很好,超乎了普通朋友的那種好。
漸漸地,我發現他陷得有些深了。
很多次,我想提醒他,我並不是女孩。
但我又沒有勇氣,去結束這份美好。
我很喜歡他對我的在意,我也很想跟他在一起。
我知道這很卑劣。
最後,紙還是包不住火。
他發現了騙局,把我罵了一頓。
我無法反駁。
被他刪除的那一年裡,我很難過。
直到在酒吧,林哲主動撞了上來。
再次遇見他,我還是很喜歡他。
他很討厭我,但我不想放開他了。
林哲是個嘴硬心軟的男生,我知道怎麼撩他。
我的優勢就是這張臉,我設計的每個動作、每件事,都是沖他去的。
次數多了,就會有交集。
漸漸地,他甩不掉我。
他喝多了親了我,說會對我負責。
可這不夠,不是他心甘情願的。
我以退為進,故意拒絕。
果然,他開始焦慮我身邊出現的男性,害怕我跟別人談戀愛。
他喜歡我,但不自知。
這就夠了。
我有一百種辦法,讓他死心塌地地朝我走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