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完餐從餐館出去,秦觀野突然叫我等他一下。
我不解地看著他走進路口的 24 小時便利店。
三分鍾後,他遞給我一顆草莓味的棒棒糖。
我笑著接過來,「謝謝。」
小時候,父母都不喜歡我,隻有姥姥疼我。
每次我不開心,姥姥都會變戲法似的掏出一顆草莓味棒棒糖給我。
我六歲那年姥姥去世,之後整整一年時間,再也沒人給我買過棒棒糖。
秦觀野回憶道:「你七歲時在遊樂場,就是被紀隨用一根草莓味棒棒糖騙回家的。」
我訝異地抬眸,「你還記得?」
他唇角的笑有些苦澀,「當然,畢竟那天是我先走向你的,但你卻牽了紀隨的手。
「這些年我想過很多次,如果當時我給你的不是冰激凌,而是草莓味棒棒糖,你會不會選我。」
我想了想,如實道:「我不知道。」
他目光灼灼凝著我,「葭葭,那這一次,你要不要選擇我?」
我一時沒反應過來,「什麼?」
他深邃的眼眸暗含期待和忐忑,「你馬上就要離婚了,不是嗎?
「這一次,你可不可以牽我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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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後但凡是你想要的,但凡是我擁有的,全都可以給你。」
突如其來的告白,讓我有點措手不及,懵懵然問:「啊?你……總不會是真的愛我吧……」
他愣了好幾秒,才自嘲地扯動唇角:
「我不愛你,拿一個億給你,我是有錢燒得慌啊?
「我不愛你,會心疼你的眼淚,連碰都不敢碰你一下?
「我不愛你,會掏空心思哄你,就為了讓你對我笑一下?
「塗葭葭,你別告訴我,你從沒相信過我對你的心意。」
我沉默了。
半晌,才訕訕道:「你女朋友那麼多,今天一個女演員,明天一個小模特,正常人都很難相信你對誰有真心吧?」
聞言他立即喊冤:「沒有的事,那些都是謠言!
「有時在應酬場上,那些小明星跟我喝幾杯酒,出去就借我的身份做靠山,可以免去不少潛規則。
「我實在是懶得理會她們,也沒那麼多精力一個個澄清。
「我要知道你會當真,絕對把『秦觀野清清白白』這幾個字刻在我腦門上!」
我將信將疑。
他焦急自證:「葭葭,你要相信我,那些女人我一個都沒碰過!如果我說謊,我明年就變禿頂!」
我被他急於自證的模樣逗笑了。
其實並非不相信他。
否則,八年前他就可以對我為所欲為,又何必給我選擇的機會?
但我還是沒有回應他的告白。
畢竟我和紀隨的婚姻關系尚未解除,我不想像紀隨一樣喪失道德底線。
秦觀野說:「我本來也沒奢望你立刻接受我,我隻是想告訴你我的心意。
「以後日子還長呢,我都等了你十年了,再多等幾年又何妨?」
我的心髒忽然滯了一下。
很難想象,在我愛著紀隨的十年之中,竟然有人一直在默默地等我。
11
我們沿著馬路邊走邊聊。
我穿得高跟鞋不太跟腳,一不小心被石頭絆了一下,扭到了腳腕。
秦觀野扶我到長椅坐下,見我腳腕有些紅,擰眉道:「你先坐著,我去買瓶跌打損傷噴霧劑。」
說完他就著急起身走了。
大概過了十五分鍾,他回來時不僅帶著噴霧劑,還拎著一雙淺咖色的平底芭蕾鞋。
他審美相當不錯,鞋子挑得挺好看,與我今天的裙子色系特別搭。
他屈膝在我面前蹲下,想替我噴藥。
我躲了一下,「沒關系,我自己來就行。」
他手指頓了頓,才道:「行,你噴完再用手指輕輕揉一揉。」
「嗯,謝謝。」
「一點小忙,別這麼客氣了,不過你以後最好別經常穿那麼高的細跟鞋。」
「哎,你不懂我們小個子的痛苦。」
「你一米六零,怎麼也不算矮吧?」
我邊揉著腳腕邊吐槽:「小時候我第一次見你,你比我還矮點兒呢,現在我才到你肩膀!」
他忍不住笑,「幸好我現在身高長相都過得去,不然真不好意思追你,畢竟你那麼漂亮。」
他太謙虛了,就他這外貌和氣質,放眼整個娛樂圈都挑不出幾個。
我們並肩坐在長椅上,聊了許久,從讀書時的趣事聊到他父母逼他相親,不知不覺就到了傍晚。
他的視線落在我腳腕,「還疼嗎?」
我起身來回走了幾趟,「沒事了。」
他彎唇,「那就好。」
垂眸看了眼腕表,又問:「餓了嗎?晚上想吃點什麼?」
「牛排?」
「看你,我都行。」
「那就牛排吧,我今天挺想吃肉的。」
那家西餐廳的牛排味道極好,我吃得心滿意足。
隻是沒想到冤家路窄,竟然在停車場遇上紀隨。
12
一看到我和秦觀野在一起,紀隨又開始發瘋。
他上前拽住我的胳膊,就想把我拉走。
我使勁兒掙扎,「紀隨,你是不是有毛病?你放開我!」
他冷笑:「放開你,好讓你繼續跟秦觀野眉來眼去嗎?
「塗葭,我們還沒離婚呢!你就這麼急不可待地跟他搞在一起?」
「她讓你放手,沒聽到嗎?」秦觀野的聲音透著股陰翳。
紀隨冷眼掃過去,譏諷道:「你有什麼資格讓我放手?當男小三當上癮了?」
秦觀野並不介意被諷刺,隻是沉聲說:「你弄疼塗葭了,放手!」
見紀隨沒有松手的打算,秦觀野直接一拳揮了過去。
紀隨冷不丁被打了一拳,踉跄著後退兩步,不得已松開了我。
反應過來後,他立刻想打回來,我卻及時地擋在秦觀野身前。
紀隨的拳頭生生頓在半空中,不可置信地盯著我,「你……護著他?你竟然護著他?」
他的聲音微不可察地顫抖著,仿佛很委屈似的問:「葭葭,你怎麼可以護著他?」
他有什麼資格委屈呢?
我嘲弄地笑了一下,「在醫院你不也護著顏綺?你甚至為了她,扇了我一耳光。」
紀隨臉色頓時白了一分,顫聲道:「我、我當時是一時情急,我不是故意跟你動手。」
而我身後的秦觀野,眸色驟然變得狠厲。
他聲音很輕,卻讓人不寒而慄,「你打她了?」
他上前兩步,猛地抬腳將紀隨踹倒在地,「紀隨,你還算個人嗎?」
他瘋了似的,一連踢了紀隨好幾腳,
「塗葭她就差把命都給你了,你竟然對她動手?
「你已經得到了她,為什麼不珍惜她?」
紀隨被踹得咳嗽連連,用手撐著地面爬起來,雙手揪住秦觀野的衣領,氣急敗壞地說:
「我和塗葭之所以會有今天,還不是拜你所賜!
「如果你當初沒趁人之危,讓葭葭陪你一個月,我們怎麼會走到這一步?」
秦觀野憤怒地甩開紀隨的手,
「我今天總算知道什麼叫得了便宜還賣乖!
「我連碰都沒碰塗葭一下,就把人給你送回去了。你人財兼得,哪來的臉在這裡鬼叫?」
紀隨卻不信,「你們同住一個月什麼都沒發生?秦觀野,你說這話自己相信嗎?」
秦觀野冷冷地睨著他,
「我的確做夢想擁有塗葭,但我要的是她心甘情願跟我。
「八年前但凡她有一點喜歡我,但凡我真碰了她,我死都不會把送她回你身邊!
「可是她說她隻愛你,那一個月,她甚至連笑都沒對我笑一下。
「紀隨,塗葭把心都掏出來給你了,你怎麼忍心這麼傷害她?
「你簡直連畜生都不如,根本不配做我的對手!」
秦觀野這樣罵他,紀隨竟然都沒有反駁,隻是直愣愣地望著我。
很顯然,他相信了秦觀野的說辭。
他的眼圈漸漸泛紅,怔怔地說:「葭葭,原來,你沒騙我……」
我苦澀地笑了下,「不重要了,紀隨,我已經不需要你相信我了,現在我隻想離婚。」
我連看都不想再看他一眼。
轉身,走到秦觀野的車旁,拉開副駕駛車門,坐了進去。
13
汽車駛過兩條街,秦觀野左手控著方向盤,右手抽了紙巾遞給我,「別哭,他不值得你哭。」
我吸了吸鼻子,搖頭說:「我不是為他哭,我是被自己蠢哭的。
「你也覺得很可笑吧,在今天之前,紀隨根本不相信我和你之間是清白的。
「這些年為了維護紀氏的聲譽,我和他在公開場合假扮恩愛夫妻,所以外界都認為我們感情很好。
「然而事實是,一進家門,他就開始冷暴力我。
「因為他嫌我髒,他說沒辦法再繼續愛我,就連我給他包的水餃他都直接扔進垃圾桶。
「我和他之間的問題,其實早在顏綺出現前就已經積重難返。
「我真的很後悔沒早點離開他,竟然愚蠢地守著他八年。」
秦觀野沉默地聽完我的話,突然向左打方向盤,掉頭往回開。
他的臉色是前所未有的陰沉,下顎線緊緊繃起,後槽牙幾乎都要咬碎了。
握在方向盤的手指因為用力,手背青筋暴突。
我猜他是打算回去修理紀隨,替我出氣。
可他現在情緒明顯不穩定,若真動起手來,怕是要鬧進醫院。
我連忙阻攔:「算了,觀野,我現在不想看到紀隨,別回去了。」
他轉眸看我,褐色的瞳仁裡除了憤怒,就是對我的心疼,「好,我聽你的。」
他將車子停在路邊,摸出煙盒,啞聲問:「我想抽支煙,介意嗎?」
「沒事,你抽吧。」
「嗯。」
他磕出一支煙叼在唇間,打火機卻幾次都沒點燃。
最後,煩躁地把煙扔進車載煙灰缸,手扶著額頭良久,才終於將怒意壓下去。
他聲音艱澀,「對不起,葭葭,當初是我太自私,太想得到你,才會用那一個億跟你做交易。
「其實我起初就沒打算放你回去,哪怕你不愛我,我也準備把你永遠綁在身邊。
「可是你一哭,我就拿你沒轍了,看到你掉眼淚,比捅我一刀還讓我覺得難受。
「所以我就改了策略,想用一個月時間,努力讓你喜歡我,但我……還是輸了。
「送你回紀家,我是真的很舍不得。
「但我想,隻要你能過得幸福,就算這輩子我隻能默默在遠方看著你,我也認了。」
他聲音頓住,攥緊拳砸了下方向盤,憤恨地說:
「如果我知道紀隨這麼混蛋,哪怕你恨我一輩子,我也絕不會送你回到他身邊!
「我想放在心尖上、捧在手心裡寵的傻姑娘,怎麼能被他這麼欺負?」
我心情清楚得很,怎麼也輪不到秦觀野說對不起。
如果當初不是他出手相助,紀家早就家破人亡了,說不定我也早被那幫債主扔下高樓。
我哪有資格怪他?
「觀野,你別跟我道歉,我承受不起,畢竟從頭到尾都是我在給你添麻煩。
「我和紀隨走到今天,錯在他不信任我,錯在我愛錯了他,你沒做錯什麼。」
他深深地望著我,「我從沒覺得你給我添麻煩,不論我為你做什麼,都是心甘情願的。」
心甘情願啊。
我心下一動,淺勾唇角,「秦觀野,你是個好人,我一直都知道的。」
見我臉上有了一絲笑容,他的情緒也終於好轉,都有心思打趣了,「又給我發好人卡了?」
「沒有,我認真誇你呢。」
「那行,那你可以考慮多誇我幾句,我愛聽。」
「你走到哪兒不都被人誇來誇去的,還沒聽煩?」
「那些人怎麼能跟你比?他們誇一萬句,都抵不上你誇一句。」
「行吧,那我回頭寫個 800 字小作文,好好誇誇你。」
他挑眉,「我當真了啊,你可別框我。」
我微笑,「肯定不框你。」
聊著天,車子很快到了小區外。
下車前,他叮囑我:「回去好好休息,有事隨時給我打電話,我 24 小時開機。」
我頷首,「好,今天多謝你。」
14
凌晨時分,我正準備休息時,房門突然被人從外面敲響。
隨之響起的是紀隨飽含醉意的聲音:「葭葭,我們談談,好嗎?」
我原本沒打算開門,但他持續不斷地敲門,吵得我沒法休息。
我無奈擰開大門,不耐煩道:「你最好是來跟我談離婚的事。」
他借醉發瘋,直接抱住了我,「葭葭,對不起,這些年是我誤會你了,是我的錯。
「你別跟秦觀野在一起好不好?我看到你親近他,真的快要瘋了!你別折磨我了,成嗎?」
到底是誰折磨誰啊?
他這是賊喊捉賊吧?
我用力推開他,譏诮道:「現在不嫌我髒了,想來求我原諒了是嗎?」
他身形驟然一僵,黑眸染上濃重的愧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