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直到出了小區。
我才發現自己渾身是止不住的顫慄。
三個工人尾隨我進門,許徹又剛好「英雄救美」。
我根本不相信這一切是巧合。
重活一世。
許徹還是如此。
隻要他想得到的,他不惜一切手段都要得到。
我又給江芥打了幾個電話,那邊始終無人接聽。
一直等到天色漸晚,我才覺得不對勁。
結婚以來,江芥從來沒有這麼晚回家過。
我直接跑到他工作的廠子。
一片狼藉。
攔住打掃衛生的大叔,「您知道江芥在哪兒嗎?」
「小江?他去醫院了。」
我懵了,好端端的怎麼去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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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叔搖了搖頭,「作孽哦,遇到不講道理的土匪了。」
等我問清地址,趕到醫院的時候,江芥已被人從診室推出來。
男人臉上帶了兩條血痕,右臂用石膏板固定。
滿是泥濘的衣服可見斑斑紅點。
我眼淚瞬間就憋不住了。
「江芥!」
「你怎麼來了?」
走過來,伸出另一隻手擦了擦我的臉,「行了,老子這不沒死,哭什麼。」
都什麼時候了,還說這種話。
我有幾分惱怒,正要開口,突然就聽到一道聲音。
「臥槽,芥哥,嫂子也太好看了吧,怎麼跟仙女兒似的。」
然後還喃喃,「怪不得你晚上不跟我們玩兒了,我要有這麼好看的媳婦,我也不出來。」
這時我才注意到,江芥後頭還站了個男生。
年紀不大,直勾勾盯著我。
眼神清澈,讓人討厭不起來。
直白的誇贊讓我有點難為情,江芥卻好心情的彎了彎嘴角,「滾我媳婦遠點。」
問過醫生除了右手輕微骨折,其餘的地方都是皮外傷之後,我才放下心來。
「怎麼傷成這樣?」
江芥還沒開口,男孩搶先罵道,「今天遇到了個不講理的孫子,車沒個屁問題,非得說芥哥給他車修壞了,讓我們賠錢。我們當然不同意,結果他直接找了一幫人過來砸店。」
「沒報警麼?」
「有什麼用,那人一看來頭就不小,車牌五個 8,沒權沒勢的哪兒能用得起那個牌子。」
五個 8?
我突然想起什麼,「是什麼車?」
「黑色悍馬。」
小孩還在那邊唉聲嘆氣,「惹上這麼個祖宗,以後可怎麼辦。芥哥,你說老板會不會追究這件事啊。」
後面說了啥我完全沒聽進去。
隻感覺眼前一片漆黑。
又是許徹。
突然,一隻手突然揪住我的臉頰。
我疼得輕呼一聲,正對上江芥戲謔的眼眸。
我看著他那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有點奇怪,「你就不擔心?」
「擔心什麼?」
「就,後面的事啊。」
江芥嗤笑,「大不了不幹了唄,還能怎麼著我。」
然後嘴角一揚,「再說了,我不是還有我老婆養著。每個月三千,工資上交,嗯?」
提到當時我求婚的事兒。
我臉又紅了。
輕輕「嗯」了聲,「我的錢都給你。」
江芥屈指彈了下我的腦門,又說了句,「傻子。」
7
江芥被開除了。
我聽到修車廠老板給他打電話,「這件事兒是我對不住你,但對方來頭太大,我也沒辦法……」
江芥抽著煙,看不出表情。
電話掛斷,江芥喊了我聲,「媳婦。」
我以為他要和我說自己被辭退的事了。
正想著要怎麼安慰,就聽到他說,「我身上好像餿了,幫我洗澡。」
我:?
抬頭,江芥哪兒有半點失意的樣子。
還幫他洗澡……
我臉紅得厲害,「你怎麼一天到晚凈想這種事兒!」
「哪種事兒?」江芥挑眉,「我右手有石膏不能沾水,想請你幫忙放個洗澡水而已。」
然後湊到我耳邊,「怎麼,你有其餘的想法?說出來,為夫就是不要這條胳膊了,也拼死滿足你。」
我惱羞成怒,也忘了他失業的事兒,氣急敗壞往洗手間走。
還能聽到他在後面愉悅的笑聲。
然而洗澡的時候,江芥還是發現了我白天發生的事兒。
他的手輕輕捏住我的脖頸,皺眉,「怎麼弄的?」
我這才注意到,自己的脖頸處有一處血痕。
還有幾道明顯的掐傷。
大概是白天掙扎的時候弄出來的。
我慌忙用頭發遮住,「不小心弄的。」
江芥冷笑,「不小心自己掐了自己的脖子,順便撓了自己一下?」
無法,我隻得說了實話。
「白天我去毛坯房拿東西,被人尾隨了。」
看見江芥瞬間陰沉的臉,我趕緊解釋,「但是沒出什麼意外,有人救了我。」
江芥沒開口。
我們就這麼僵持在了原地。
狹小的衛生間,氤氳的水霧褪去,風吹在身上有絲絲寒意。
我打了個冷顫。
江芥才反應過來,用浴巾把我包好。
我拽了拽他的手,「你生氣了?」
「我不該讓你一個人去的。」
眼底是掩蓋不住的心疼和後悔。
但錯的明明是我。
我再也忍不住,把所有知道的事一口氣全說了出來,「都是許徹搞得,就是之前在我學校給我送玫瑰花的人。悍馬是他的,他是故意砸店找你麻煩的;工人也是他找的,就蹲在那裡等著救我;他還知道我們住在那邊,說要起訴你……」
「我不知道他為什麼這麼壞,要盯著我不放。對不起,都是我的錯,如果不是我……」
我說不下去,開始狂哭不止。
想要把這兩輩子所有的委屈都哭出來。
我不懂,我從沒招惹過許徹。
為什麼許徹就是不肯放過我。
見我哭得厲害,江芥用浴巾擦了擦我的臉,「怎麼動不動就掉金豆子。」
「你不怪我嗎?」
「怪你什麼,怪你長得好看,魅力太大,走在路上被賊人惦記?」
這人怎麼……
剛才的情緒被江芥這兩句話弄沒了,我吸了吸鼻子,「江芥,你後悔了嗎?」
「後悔什麼?」
「跟我結婚。」
江芥不答反問,「那你後悔麼?跟了個一無所有,現在還丟了工作的修車工結婚。」
我使勁兒搖頭。
「我媳婦都不後悔,我後悔個屁。」
江芥眉梢微揚,「我媳婦,首富兒子都沒瞧上,看上老子我了,搭錢搭人要跟我在一起,我有什麼委屈的。」
這句話說得,我又想哭了。
實際上,我確實又哭了。
我窩在江芥懷裡,「我愛你。」
江芥沒想到我會表白,渾身一僵。
使勁兒把我按在胸前,聲音沙啞地「嗯」了聲,說道,「你男人在呢。」
8
那天之後,江芥就變得很忙。
明明沒了工作,卻每天仍然早出晚歸。
也不知道做什麼。
不過大概也是被許徹的事兒嚇到了。
雖然搬到了學校隔壁,他仍堅持每天接我上下班。
「自己在學校,就跟其他老師待著別亂跑,知道麼?」
我有點想笑,「我也不是幼兒園小朋友,哪兒有那麼脆弱。」
江芥彎唇,「你就是小朋友。」
不過,最近江芥的應酬明顯多了起來。
有時候來不及,他就讓他之前在醫院遇到的同事幫忙。
我覺得不好意思,跟男孩說,「就這麼點路,我可以自己走,下次別麻煩了。」
「那可不行。」男孩咧著嘴,「芥哥交代的任務,誓死完成。再說,你這樣的仙女,可不是得護著點。」
勸男孩行不通,我扭頭找江芥,「你再這樣,當心大家傳閑話說你是妻奴。」
結果江芥不以為恥,眼睛一翻,「我就愛疼媳婦,他們管得著麼。」
整得我哭笑不得。
這天上班,劉穎卻神秘兮兮地把我拉倒墻角,打開手機。
「這是不是你老公?」
我看過去,上面是江芥和一個女人喝酒的畫面。
女人長相艷麗。
除了江芥,身邊還有四五個男的圍著那女人。
房間幽暗,看不清江芥的表情。
但確實是他。
「我姐們去酒吧拍到的,我就覺得這男的像他。」
劉穎看著我,「我聽說他被修車廠辭退了,現在就是個小混混。你看,居然還淪落到出賣色相跟個女的陪酒,這就是你說的真愛?你自己長個心眼,可別染上什麼病。」
「說夠了麼?」
我臉沉下來,「劉穎,你一而再、再而三說我老公壞話,跟蹤拍照片,挑唆我們離婚,到底存了什麼心你自己心裡清楚。許徹到底給了你什麼好處,我不說,不代表不明白。以後除了工作上的事,請你不要再單獨找我了。」
說完我走進了辦公室。
過了一會兒,劉穎才走進來。
眼眶紅紅的。
我隱約聽到幾個同事安慰她,大概說我不識好歹。
晚上,江芥到家已經很晚了。
「才回來?」
「嗯。」
我嗅了嗅,「喝了多少。」
江芥故意蹭了蹭我的臉,「嫌我,嗯?」
我笑著躲開,江芥把我摟進懷裡,長舒了口氣,「這段時間辛苦你了。」
我回抱江芥,搖了搖頭。
隔天早晨,我在江芥的襯衫上聞到了一股香水味。
袖口處,有一道淺淺的口紅印。
我想到劉穎給我看的照片,心裡酸酸的。
如果可以,我寧願江芥隻是一個修車工。
日子就這麼一天天的過,但我沒想到有天,我真的撞見江芥和個女人在一起。
那天我和幾個老師出來買東西。
經過一家昂貴的西餐廳。
突然有老師拽了拽我的包,不確定地問了句,「筱溪,那個人長得和你老公是不是有點像?」
我看過去,男人就坐在靠窗的位置。
對面是一個妝容精致的女人。
我心一沉。
不是長得像,根本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