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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 年 8 月 15 日
蘇舒離開三年七個月零三天。
我接了一部文藝片。
經紀人很生氣,因為這部電影我需要在大西北脫產拍攝八個月。
這意味著我會丟掉很多其他角色以及損失很多通告。
可我不想再這麼一直消耗我的人氣了。
我想要沉澱下來,之前的自己太浮躁。
2022 年 4 月 12 日
蘇舒離開四年兩個月。
不出經紀人所料,我脫產拍戲離開八個月後,我的人氣遭遇了滑鐵盧。
有過失落。
卻也不曾後悔。
之前那幾年扎堆拍戲,跑通告,我幾乎沒有自己的時間。
現在趁著這段空餘,我做了旅行計劃。
其實不需要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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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舒之前說過很多想要旅行的地方。
她說她要去迪士尼,去感受童話故事裡的絢爛煙花。
她要去長白山,享受有錢人在雪地裡泡溫泉的奢華。
她要去華山,她要爬到最頂峰看日出日落。
她要去西藏,去離天最近的地方。
她要去內蒙古的草原上策馬奔騰……
隻是一個人的旅行,有點孤獨。
2023 年 2 月 12 日
蘇舒離開整整五年。
我那部文藝片一經播出,突然爆火。
我的演技得到專業認可。
我甚至憑借這部電影,拿到了最佳男主角的大獎。
我又翻紅了。
很紅。
我接受了一個直播採訪。
主持人讓我給人生最遺憾的人撥打電話。
整整五年,我再次鼓起勇氣給蘇舒打了過去。
我問她為什麼要離開我?是因為我很窮嗎?
其實我想問的是,我現在有錢了,你能回來了嗎?
她沒回答我,而是問我借十萬塊錢。
那一瞬間。
心涼得透徹。
不是受不了她一開口就問我借錢,而是她平淡而冷漠的口氣,讓我深刻感受到,她真的離我很遠很遠了。
我直接掛斷了電話。
我想,我應該沒有遺憾了。
所以我答應了楊蕓的追求。
楊蕓確實陪了我很多年,從高中到現在,還為了我去西北拍八個月的戲。
我沒道理拒絕她。
直播結束後。
我坐在保姆車上,工作人員都在恭喜我和楊蕓這麼多年終於修成正果。
那一刻的我卻鬼使神差地,給蘇舒打了十萬塊。
就當給自己,買一個教訓。
8
日記在這裡就結束了。
眼淚也不受控制地浸染了他的筆記本。
我小心翼翼地擦拭幹凈,把日記本放在了原來的地方。
那天晚上,江辭沒有回來。
我在他的沙發上,蜷著身體睡著了。
醒來的時候天都亮了。
江辭也回來了。
他手上提著早餐:「過來吃東西。」
我起身跟在他的身後。
早餐很豐富,有面茶、炒肝、肉包子、豆腐腦、豆汁、羊雜湯、燒餅。
我突然想起我們曾經在一起時,吃個早餐都要精打細算。
骨子裡面的節約實在覺得很浪費。
所以我隨口說了句:「吃不完吧。」
「沒讓你吃完。」江辭沒好氣地說道。
我沒再多說。
對現在的江辭而言,這著實不算什麼錢。
我坐在飯桌前,慢悠悠地吃著。
江辭坐在我對面,卻並沒有動筷子。
「你怎麼不吃?」我問他。
「吃過了。」江辭說道。
「是和楊蕓一起吃的嗎?」我淺笑著問道。
江辭默不作聲。
其實我不該多言。
我也不該逾矩。
可有時候真的會覺得很遺憾,很遺憾……
我說:「江辭,我們一起去旅行吧。」
江辭抬眸看著我。
他眼底閃過一絲驚訝。
「我們說過一起去迪士尼,一起去長白山,一起去……」
「好。」江辭一口答應了。
……
我給盧陽打了電話,我說我要離開一段時間。
江辭就在我旁邊。
他嘴角一直帶著諷刺的笑。
對。
我給盧陽撒謊了。
我沒告訴他我跟著江辭一起,我隻說我要回老家一趟,回去散散心。
盧陽很支持我,還交代了我很多,事無巨細。
我和江辭第一站就去了長白山。
聽說,那裡還有積雪沒化。
我們入住了酒店,換上了泳衣,然後去雪地裡泡溫泉。
我身上裹著很大的浴袍。
江辭已經在私人湯池裡面了。
他嘲笑我:「裹這麼緊做什麼?又不是沒見過。」
我不是害羞。
我隻是怕他看到我骨肉如柴的身體,嚇到他。
我磨蹭著,還是脫了浴袍,走進了湯池。
我縮在一角。
我們倆離得很遠。
江辭看了我許久,突然朝我走來。
他一把拽住我的胳膊,眼底都是憤怒:「跟著盧陽,他就是這麼照顧你的?!」
「現在不都流行骨感美嗎?你們娛樂圈的女明星不都這樣……啊!」
江辭突然一口咬在了我的肩膀上,疼痛讓我忍不住叫出了聲。
他放開我的肩膀,狠狠地沖我說道:「醜死了!」
然後憤怒地離開了湯池。
我看著江辭的背影。
他身材真好啊。
腰是腰,腚是腚,肌肉是肌肉的……
江辭走後,我在湯池裡泡了很久。
畢竟,這麼舒適的生活沒下次了。
泡完澡回到房間時,江辭已經讓人送來了晚餐。
我們坐在落地窗前,看著窗外的殘雪,吃著高檔的牛排。
「多吃點。」江辭看我放下刀叉,口吻中帶著命令。
「我吃飽了。」
自從開始做化療後,我的胃口就越來越差。
有時候一天都吃不了一小坨飯。
今天已經很勉強了。
江辭一把拿過我的餐盤,有些暴躁地將我剩下一大半的牛排切成許多小塊,然後把一小塊肉放在我的嘴邊:「張嘴。」
「江辭……唔。」
我一張嘴,江辭就把牛排喂進了我的嘴裡。
「不準吐出來,吃了!」江辭再次命令。
以前不這麼霸道的。
果然當了大明星就不一樣了。
9
我吃完整整一份牛排。
我已經好多年沒吃過這麼多了。
吃完之後胃裡面就難受了。
想吐,又不敢。
就噎在那裡,睡覺的時候,輾轉反側。
「不舒服?」睡在我旁邊的江辭,在身後突然問我。
我們還是睡在了一張床上。
隻是。
中間隔了至少三個人的距離。
江辭並沒有對我做出格的事情。
那晚,隻是意外。
「吃多了。」我難受地說道。
下一刻,江辭的身體靠了過來。
他溫熱的手,撫摸著我胃部的位置,輕輕地揉捏。
我緊抿著唇瓣,僵硬著身體一動不動。
我不知道我多久睡著的。
我也不知道江辭多久睡著的。
我們就保持著這樣尷尬的姿勢,一個晚上。
在長白山一周,我們去滑了雪,堆了雪人,打了雪仗,我們還去玩了漂流。
而後,我們去了西安,爬上了華山。
我們在華山上看了日出日落,我們到了華山西峰,去掛了金鎖。
我買了長壽鎖。
我看到江辭的臉色都變了。
他什麼都沒買,就默默地走在那麼多鎖之間,似乎在尋找什麼。
我小心翼翼地掛上了長命鎖,滿心摯誠,因為鎖上面是「江辭」的名字。
掛完之後,我去找江辭。
我順著江辭的目光看到了一把同心鎖,上面寫著「江辭和蘇舒」。
我沒多問。
江辭也沒多說。
離開華山,我們直接去了內蒙古。
在內蒙古的時間有些長。
我個人想要多待一段時間,我喜歡那裡的遼闊,喜歡那裡的藍天白雲。
我在草原上策馬揚鞭。
我以前其實並沒有騎過馬,這是第一次,卻好像一點都不害怕。
江辭在後面追我。
我隱約聽到他在讓我慢點。
聲音帶著恐慌……
我果然還是從馬上摔了下來。
鼻血都摔出來了。
流了好多好多。
好久都止不住。
江辭手足無措,他抱起我就要送醫院。
我死活拒絕了。
去了醫院,瞞著他的事情不都露餡了嗎?!
他罵我:「你不想活了是嗎?!」
「不是。」我很誠實地搖頭。
我隻是,活不久了。
「你怕我死嗎?」我突然問他。
江辭冷冰冰地說道:「死了最好,免得禍害人。」
可那天之後,江辭卻再也不帶我去騎馬了。
他就陪著我在草原上漫步。
那幾天,我經常聽到他半夜接通電話。
不是經紀人打來的,就是楊蕓打來的。
我知道我拖累了江辭。
江辭現在的勢頭正好,這個時候更應該借助這個熱度,穩固自己在娛樂圈的地位。
而不是突然像消失了一般。
是我,任性了。
「江辭,我們回去了吧。」我突然開口。
此時的他正坐在酒店的電腦前做去西藏的攻略。
去西藏的時間會比在內蒙古更長。
所以旅途需要考慮的就會更多,他做得很仔細。
他抬眸看著我。
我說:「盧陽打電話來催我回去了。」
我看到江辭笑了。
笑得眼淚都要出來了,他說:「蘇舒,我很好玩是嗎?!」
我沉默不語。
「我他媽真的像條狗!」江辭憤怒地將電腦砸得稀巴爛,狠狠地扔在了地上。
然後摔門而出。
我看到他手背上的血,終究沒有勇氣叫他留下。
第二天。
我收拾行李準備自己離開。
打開房門就看到江辭站在門口。
有那麼一瞬間讓我覺得,他昨晚哪都沒去,就在這裡。
心口痛到窒息。
臉上卻依舊平靜淡漠。
「去上海。」江辭說。
我怔怔地看著他。
「耽擱不了你幾天時間!」江辭冷漠,又倔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