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以為是她分的手,其實根本不是,是陸衍,是他親口說的分手。
當初愛她愛到命裡的男人,說起分手來,也是那麼的決絕。
這些年,她不敢去回憶陸衍當初給她的那麼多的溫暖和愛,更不敢去回想他說分手時候的絕情。
從來沒有那麼愛過一個人,亦從來沒有那麼恨過一個人。
她想著,眼淚控制不住地掉了下來,她抬手擦掉,鼓著勇氣跟宋染說:“你知道嗎?我花了很多年的時間去忘記他,剛分手那幾年,我每一天……每一天都活得很痛苦。很長一段時間,我失眠、暴躁、抑鬱,無數次覺得自己活不下去了。家人帶我去看心理醫生,在醫生的幫助下,我又花了很長很長時間才慢慢走出來。”
她不想哭,可是眼淚怎麼也止不住,“他以前對我真的很好很好,好到我一度覺得自己是這世上最幸福的人,可他當時對我有多好,分手之後,那些好就全部變成了冰涼的刀子,一刀一刀地反噬在我的心上。”
“我經歷了那麼多痛苦,現在好不容易忘記他了,好不容易開始了自己新的生活,可他又莫名其妙突然地出現在我面前,想當做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要跟我復合,要重新開始……”她看著宋染,反問她,“小師妹,換做是你,會原諒他嗎?”
“可小叔叔一直是單身啊!”宋染著急地叫起來,說:“小叔叔一直沒有跟別人在一起,意意姐,這中間會不會是有什麼誤會?”
甄意意聽到這裡,也不由得愣住了,不相信地問:“你確定?他沒有和那個女人在一起嗎?”
“我不知道那個女人是誰,可我知道小叔叔和你分手以後,這些年一直都是一個人。”宋染越想越不對勁,握著甄意意的手,說:“意意姐,你說,小叔叔是不是有什麼苦衷,當年故意騙你的啊。”
甄意意猛地抬起頭,眉心緊緊擰著,她眼裡漆黑一片,看不出在想些什麼。
宋染抿抿唇,又繼續說:“之前我住在小叔叔家裡,有天半夜出來喝水,看見小叔叔拿著你的照片,坐在沙發上悄悄地哭。意意姐,小叔叔他真的……”
“你別說了!”甄意意心裡很亂,猛地從凳子上站起來,深吸一口氣,看著宋染說:“不管是不是真的,還是他當年真的有什麼苦衷,唯一不能改變的事實是,我們已經分開六年了,錯過了就是錯過了,我好不容易走出來,不可能再回頭了。”
她說完,擦掉了臉上的眼淚,她看了宋染一眼,終於轉身,往外走去了。
宋染見狀,著急追上去,“那你和林師哥是真的嗎?”
甄意意聽言,忽然笑了下,說:“林啟對我很好,我年紀不小了,想有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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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便再無後話,繞開宋染,開門,走了出去。
外面,林啟在不遠處等著甄意意,見她出來,忙高興地大步走上來,“意意,宋師妹跟你說什麼呢?”
他剛問出口,抬頭,就見甄意意眼睛紅紅的,他眉心一緊,擔心問:“你怎麼了?怎麼哭了?”
說著,就抬手想把甄意意擦擦眼淚。
甄意意條件反射地往後退了一步,語氣有些疏離,“我……我沒事。”
“意意,你怎麼了?”
甄意意心裡很亂,她也不知自己是怎麼了。
明明已經決定答應林啟的追求,可現在,突然又不願意了。
她咬咬唇,終於又抬起頭來,說:“林啟,你是個好人,可我真的,不喜歡你,我們……還是做朋友吧。”
“為什麼……”林啟滿臉受傷地望著她。
甄意意想了很久,開口的時候,眼淚就掉了下來,“我心裡住著一個人,這輩子怕是都忘不掉了。”
第82章
甄意意離開以後, 紅姐推開化妝間門進來, 忍不住問了一句,“染染, 你剛剛跟甄意意說什麼了?我怎麼見她好像哭了似的。”
宋染坐在梳妝臺前, 長長地嘆了口氣,搖頭, 低聲道:“沒什麼。”
紅姐幫宋染把戲服拿過來, 隨口問了句,“你怎麼會認識甄意意的啊?”
“唔,陸哥哥認識她。”她隨口打了個馬虎眼, 拿著戲服到裡面房間換去了。
換好了戲服出來,Mike上來給她化妝, 發型師給她绾發。
宋染坐在椅子上, 低著頭,認真看劇本。
紅姐有些擔心地看著她,“今天山裡氣溫隻有三度, 河裡水涼得不行,待會兒要拍的那場下水戲,你要是不行,我現在就去跟導演說說。”
“別啊。”宋染忙說:“不就是下水嗎, 我行的。”
“可你早上還打噴嚏呢,我怕你弄感冒了。”紅姐擔心地說。
“沒關系的,我可以。”
宋染十分堅定,紅姐看著她, 也不好再說什麼了,隻是在心裡默默心疼起這孩子。
她帶過那麼多藝人,像宋染這樣有後臺,自己還這麼努力的演員,真的不多。
從開機到現在,她沒有請過一次假,即便是前幾天身上來了例假,痛得渾身都冒冷汗了,也因為不想拖延劇組進度,不肯請假,自己咬牙受著。吊鋼絲吊一整天,到放下來的時候,腰被勒得都直不起來了,卻依然一張笑臉,沒有半句怨言。前幾天一場近身打鬥戲,對方的撿戳她到眼角,當場流了血,醫生給她消毒的時候,痛得額頭都冒汗了,也硬是一聲不吭。
她不知道這小姑娘以前究竟經歷過些什麼,才會有這麼堅強的韌勁兒。
想起她之前第一次見宋染的時候,看著她跟她男朋友撒嬌的樣子,以為她是那種嬌滴滴的小女生,如今朝夕相處下來,心裡卻是越來越佩服她了。
……
三度的天氣,河裡的水涼得刺骨。
下水之前,導演再三問宋染,“行不行?要不要替身?”
宋染很輕松的,笑著說:“就下個水而已,我沒問題的。”
楊導聽言,目光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沉默了幾秒,拍拍她肩膀,說:“宋染,好樣的。”
宋染忙搖頭,惶恐道:“我應該的。”
她真的不覺得自己有多好,這是她的工作,是分內的職責而已。
雖然說沒問題,但真的下了水,宋染還是被那刺骨的涼水凍得一個瑟縮。
是一場水裡的打鬥戲,因為在水裡,所以比在地面更難,來回拍攝了兩個多小時才終於通過。
導演一喊過,紅姐帶著助理急急忙忙跑過去,拿著大浴巾將宋染身體緊緊裹住。
導演在那兒喊,“宋染先下去休息,喝兩包感冒衝劑,別弄感冒了!”
“哎!謝謝導演。”紅姐應了一聲,和助理一起扶著宋染下去。
宋染渾身都在抖,紅姐心疼得不行,忙回頭吩咐Mike,“你趕緊去外面找家店熬碗姜湯來,越濃越好!”
“哎!我這就去!”Mike應聲,匆匆往回跑。
紅姐和助理把宋染扶回化妝間,一進門,就把門鎖了,助理急著把電爐點上,紅姐急著拿幹淨衣服給宋染換,宋染坐在電爐前,渾身還直抖個不停,嘴唇也有些發烏。
紅姐一邊幫著宋染換衣服,一邊對助理說:“小唐,你快把我包裡的感冒衝劑拿兩包出來給染染衝上,泡了這麼久的冷水,可千萬別生病了。”
宋染雖然冷得發抖,面上卻仍笑著,抖著聲音說:“我……我身體好著呢,不會生病的。”
紅姐又是無奈又是心疼,說:“你這樣子,讓你們陸哥哥見著,以後怕是幹脆不準你工作了。”
宋染聽言,忙一把握住紅姐的手,“我的好姐姐,你可千萬別告訴陸哥哥!他真的得心疼死的!”
紅姐見她那麼緊張的樣子,搖頭嘆氣,“知道了,不會說的!”
宋染當天還有兩場戲,換了衣服,喝了感冒衝劑,又把Mike買回來的濃姜湯給喝了,在化妝間裡休息了會兒,便又精精神神地出門去了。
因為是騎馬戲,導演和馬術指導花了很長時間跟宋染講注意事項。
宋染以前也沒騎過馬,但想著既然是能拍戲的馬,應該還是能保障安全,所以也沒有太擔心。
“這是個近景,我就是想給你用替身也不好用,你到時候騎著馬從這裡跑過去,不用太快,就一個鏡頭,幾秒鍾就完,放輕松點,按照張老師給你講的方法,不會有問題,別害怕,知道嗎?”宋染準備上馬的時候,楊導特意又過來寬慰她情緒。
宋染笑了起來,“您老就放心吧,我不怕的。”
楊導看著宋染的笑容,心情也十分愉快,可以說這是他近幾年最喜歡的一個演員了。不管多累多苦,永遠是一張陽光燦爛的笑臉。
之前還擔心她不夠認真,如今卻完全是刮目相看了。
這場戲是在林間,宋染需要騎著馬從這頭衝到那頭的空地上,跟著空地的四面八方會有殺手從樹上跳下來,又是一場打鬥戲。
這部戲的打鬥戲可以說是非常多了。
宋染拉著韁繩,在馬術指導老師的幫助上來上了馬,老師在旁邊又仔細地叮囑了她幾句,她仔細記下了,絕對沒什麼問題。
楊導在遠處鏡頭後面拿著喇叭問她準備好了嗎?她比了個手勢,表示沒問題。
一二三打板,楊導喊一聲跑,宋染便騎著馬跑了出去。
幾秒鍾的鏡頭,本以為會很容易人,卻未想剛跑出去,身下的馬就失了控,它長嘶一聲,前蹄突然抬了起來,宋染連害怕都來不及,立刻就被從馬上甩了下來。
現場頓時響起一片尖叫,無數人朝她跑了過來,馬術老師是最先跑過來的,一把將那馬給控制住了,避免馬蹄去踢躺在地上的宋染。
紅姐和助理衝上來,下意識想把宋染扶起來,宋染躺在地上,表情痛苦,“別……別動我,疼……”
宋染一向是很能忍疼的,然而此刻卻是疼得眼淚都快掉出來了。
她是面部朝下被馬重重甩下來的,這會兒隻覺得渾身骨頭都像斷了似的,錐心地疼。
導演和工作人員們全都圍了上來,擔心地問:“宋染怎麼樣?能不能起來?!”
宋染緊緊閉著眼睛,聲音顫抖,“等……等一下……”
楊導見狀便知情況有些嚴重,當機立斷,“不行,立刻叫救護車!快點!”
……
宋染被送到救護車送到醫院,檢查,胸肋骨斷了一根,沒有引起肺挫裂傷、氣胸等並發症,不是特別嚴重,醫生給她進行了手法復位,但還是很疼,需要臥床休息。
助理唐欣是個小姑娘,平時和宋染關系都很好,坐在病床邊,哭得那叫個厲害啊,鼻子直抽抽,“染染你剛才真的是嚇死我了,我的天啊,我都不敢想!”
宋染忍著疼,扯出一絲笑容,“我這不是沒事嗎,就是骨折而已。”
“骨折而已?!染染,你怕是嚇不死我們啊!”紅姐也不知該哭還是該氣了,說:“以後這種危險的鏡頭盡量還是別自己上了,真的差點沒把我魂兒給嚇飛了!”
宋然笑了笑,安慰說:“我真的沒事兒,你們就別擔心了。”
說著,又忽然想起什麼,神情立刻變得嚴肅,說:“對了!這事兒你們可千萬不能告訴陸哥哥啊!一定注意了!”
唐欣皺皺眉,不解地說:“為什麼呀?這麼大的事情,你也不說?要是我男朋友,我馬上就告訴他,讓他立刻趕過來看我!”
說著,還捂著胸口聲情並茂地說:“女孩子啊,受傷的時候最需要男朋友的關懷了!”
宋染笑她,“等你真的談了戀愛,就不會這樣想了。”
可能是從小的生活環境,即便是到了現在,宋染對身邊親愛的人,通常都是報喜不報憂的。
她太了解陸哥哥的性子,真要告訴他,自己從馬上摔下來,現在躺在醫院裡,他不知得急成什麼樣子了。
她不想讓他擔心。
……
然而,她雖然不說,但或許是在一起久了,有了心靈感應。
宋染從馬上摔下來那幾天,陸暮沉眼皮子整日整日地跳,總覺得好像有什麼事情發生。他打電話給宋染問她那邊怎麼樣,宋染還跟往常一樣,開開心心地說:“一切都好!”
陸暮沉有點煩,覺得自己這陣子大概是太想染染了。
要不是手裡頭還有個研究項目沒完成,真的想立刻買張機票飛過去。
這天晚上,六點多,他從學校回來,坐在沙發上寫新項目的開題報告,剛開始寫,門外就有人按門鈴。
陸暮沉快速敲了幾個字,起身去開門。
門一打開,就見表弟傅崢和他女朋友站在外面。
陸暮沉一愣,“你們怎麼來了?”
傅崢將手裡拎著的袋子往陸暮沉眼前晃了晃,笑說:“帶我媳婦兒來關心關心你這被女朋友拋棄的獨居男人啊。”
陸暮沉踢他一腳,“說誰被拋棄呢?”
傅崢側身一躲,跟著就一臉委屈地給自家媳婦兒訴苦,“媳婦兒,他踢我。”
周湘湘忍不住笑,說:“活該。”
傅崢:“唔,湘湘你變壞了,胳膊肘往外拐啊你。”
周湘湘笑,懶得理他貧嘴,回頭對陸暮沉說:“表哥,我們買了些菜,一起吃晚飯吧。”
陸暮沉點頭,“進來吧。”
說著,將傅崢手裡拎著的袋子接了過來,回身,拿到廚房裡。
周湘湘換了鞋進來,跟進廚房,對陸暮沉說:“表哥,你去忙吧,晚飯我來做就好了。”
話音剛落,傅崢也從外面走進來,說:“就是,晚飯我和我媳婦兒做就行了,你先去忙,一會兒喊你吃飯啊。”
陸暮沉手裡的確有些事情,於是也不跟他們客氣,說:“那行,那就辛苦你們倆了。”
陸暮沉把廚房讓給他們倆,回客廳,繼續寫自己的報告。
然而,很快,他就寫不下去了。
傅崢說話的聲音時不時地從廚房裡傳出來。
“媳婦兒,土豆這麼切行嗎?”
“媳婦兒,放這麼多鹽行嗎?”
“哎,媳婦兒你慢著,小點燙,我來!”
“你別動,站遠點,小心油濺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