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在我看過去的時候瞬間閉嘴,甚至擺出一副「我很無辜你看我幹嘛」的表情。
看得我又好笑又好氣。
裴玉沒待多久。
隻是在臨走前,她突然和我說:
「我會找到的。」
我沒有理她。
等裴玉離開後,賀瑜靈在我身邊磨蹭了一會,最終還是沒忍住扭頭問我:「她要找什麼?」
「也許是找丟了的腦子。」我頭也沒抬地回答。
沒想到賀瑜靈居然頗為贊同:「你說得對。嚴家那白痴都這麼侮辱人了,這小娘們還能喜歡他,的確是沒腦子的。」
「也許還有病。」
「對!」賀瑜靈眼睛一亮,然後絞盡腦汁地想著,「我之前在哪本書上看過,這叫斯……斯巴達病?」
她眼睛亮晶晶地盯著我看,似乎在等著我的贊同。
「是斯德哥爾摩綜合徵。」
我被賀瑜靈逗樂。
「對,就是這個!」
賀瑜靈也跟著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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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瑜靈。」我突然叫她,「我想到要給這幅畫取什麼名字了。」
在開始之前,我曾經因為給參賽畫取什麼名字和賀瑜靈進行激烈的討論。
不過最終兩個人都沒達成一致。
「什麼?」
賀瑜靈正低頭翻看著我的畫冊,聞言抬頭看我。
於是我走到畫板前,俯身在白紙上寫下兩個字母——
《YU》。
賀瑜靈在看到這兩個字母時也是一愣。
但她很快就反應過來,裝作一副若無其事的模樣:「我覺著挺好的,你喜歡才是最重要的。」
賀瑜靈說這話的時候,是偏過頭不看我的。
但臉頰已經氣鼓鼓了。
於是我告訴她:「是賀瑜靈的 YU。」
賀瑜靈身子一僵。
我伸手捧著把她的臉轉過來,低聲重復了一遍:
「是專屬賀瑜靈的 YU。」
賀瑜靈依舊沒吭聲。
但我注意到她耳垂已然燙紅了一大片。
或許,又不隻耳垂。
我笑著點了點賀瑜靈有些泛紅的眼睛:「要我哄你嗎,愛哭的賀大小姐?」
賀瑜靈一張臉迅速漲紅。
她張了張嘴,最後隻是忍著羞澀朝我張開手,故作鎮靜:
「看在你願意哄我的份上……我也不介意讓你抱我一次。」
於是我笑著回抱了賀瑜靈。
假裝沒有注意到小姑娘的這點小心思。
22.
和賀瑜靈相處真的是一件很愉快的事情。
小姑娘的感情直白而又熱烈,對我的偏袒表現得明明白白。
可又在我壞心思觸碰時忍不住燙紅耳尖。
卻還是要忍著羞澀故作鎮定,然後希望我更多地觸碰。
賀瑜靈用實際行動告訴我,她並沒有那麼高不可攀。
在她面前,我可以完全地去做我自己。
有時候我甚至覺得這不是我在攻略賀瑜靈,而是賀瑜靈在攻略我。
可一旦這種想法冒出頭,甚至無法克制的時候,另外一種難受的情緒又逐漸在心底蔓延開。
我知道這是什麼。
所以我隻能不斷去忽略,然後盡可能對賀瑜靈好一點。
再好一點。
更好一點。
似乎這樣,我就能減輕那種負罪感。
這期間裴玉沒有來找過我。
聽同學說,她最後還是成了嚴嶽的模特。
「其實這樣也挺好的。」系統像是松了口氣,它安慰我,「裴玉不來糾纏你,你也可以很快就完成任務回去了,這樣對大家都挺好。」
我笑了笑,沒有反駁它。
23.
時間很快就到了比賽那天。
沒有裴玉的臨時反悔,也沒有嚴嶽的動手腳。
我毫無疑問憑借《YU》獲得了第一名。
臺下的賀瑜靈表現得比我還高興。
我走下去的時候,甚至聽到她自來熟地對著身邊的人說:「你知道那個第一名畫的是誰嗎?」
「是我!」
「那個 YU 就是我名字裡的!」
小姑娘表現得比我還要得意。
甚至拉著自己的小姐妹一個個炫耀過去。
結果在注意到我時,小姑娘嚇得瞬間跳了起來,然後低頭一陣心虛。
「我——」
她想了想,最後揚起小腦袋朝著我乖巧笑:「你什麼時候過來的啊?」
「在你說第二遍的時候。」旁邊被騷擾許久的仁兄沒忍住幽幽開口。
賀瑜靈悄悄瞪了那告狀的人一眼。
被我抓包時,小姑娘幹脆直勾勾地盯著我,故作委屈:「你怎麼來了都不告訴我一聲呀!」
不講理得光明正大,且理直氣壯。
我被逗樂:「那我下次先提醒你一聲?」
「我覺得可以。」賀瑜靈故作深沉地思考了下,然後點頭。
我剛想開口打趣她幾聲,卻敏銳地察覺到一道不善的目光落在我身上。
是嚴嶽。
見我看了過去,他冷哼了聲,然後收拾收拾上臺發表獲獎感言。
而意外,也就在此時發生。
24.
我知道裴玉向來是個心狠的女人。
她的心狠不光是對別人,更是對自己。
所以在嚴嶽上臺發言,但背景屏幕裡播放著一段他霸凌別人的視頻時,我甚至有一種「啊,果然如此」的意料之中感。
這是裴玉慣用的手段。
在一個人被捧到高處的時候,讓他再被狠狠地摔到地上,再也爬不起來。
直到我聽到視頻裡嚴嶽的那一聲「裴玉」,以及看清視頻裡的那個人——
「你別看了。」
賀瑜靈想要拉著我離開。
我聽到小姑娘嗓音裡的緊張,沉默了一瞬,最後還是反手握住了她。
於是賀瑜靈沒有繼續動作。
臺上一陣兵荒馬亂。
嚴嶽第一次在眾人面前失態地吼著讓人關掉視頻。
隻有裴玉顯得格格不入。
她站在臺上,隔著人群安靜地看著我,然後無聲地對我說了兩句話。
我看懂了。
第一句是:「你看,我還是有利用價值的。」
第二句是——
「別看我。」
裴玉瘋了。
那一瞬間,我腦海中隻剩下這個念頭。
她的確瘋了。
她當著所有人的面,一件一件脫下了自己的衣服。
蒼白瘦削的身軀上,一道又一道傷疤異常刺眼。
有刀疤、香煙燙出的傷疤……
——視頻可以造假,但傷疤不可以。
裴玉站在那,就是對嚴嶽暴行最好的無聲證詞。
25.
裴玉依舊在看著我。
她眼底有著難堪,但更多的是乞求——
她在乞求我不要再看她。
我知道裴玉是一個多麼驕傲的人,我也知道裴玉有多麼在意自己在外的名聲。
不然她也不會在有能力了之後,費盡心思去銷毀那些曾經存在過的屈辱。
可是現在,她自己親手把這一切都徹底粉碎——
她頂著所有人或是驚詫、或是厭惡的目光,像一件傷痕累累的物品一樣供人打量,討論。
我達到了我的目的。
我讓裴玉親眼看著姜明走出了那個名叫「裴玉」的深淵。
然後看著裴玉一步步清醒地走向自我滅亡。
我應該高興的——
可我高興不起來。
於是我報復似的、惡狠狠地看著裴玉,直到一抹溫熱覆蓋在我的眼睛上。
「別看了。」賀瑜靈嘆了口氣,踮起腳尖遮住我的眼睛,「這沒什麼好看的。」
我眼前一片漆黑。
直到耳邊響起一道尖銳的叫聲,最後是人群的嘈雜。
然後賀瑜靈拽著我離開了那個地方。
後來我從新聞上得知,嚴嶽氣瘋了,用話筒支架去砸裴玉。
他隨身攜帶著一把小刀。
他用小刀去捅裴玉,卻被裴玉奪去。
裴玉用那把刀廢了嚴嶽的手,然後趁著人群慌亂逃走了。
顏家自然不會放過裴玉。
可他們抓不到裴玉。
我知道的,隻要裴玉不主動出來,他們是永遠找不到她的。
26.
當晚,我做了一個夢。
準確來說,這並不算是夢。
我看到那天慶功宴後,裴玉急匆匆趕回別墅,卻隻看到我屍體的場景。
一開始,她不相信我死了。
於是她開始毀我畫室裡的畫,試圖以此來激怒我。
這樣發瘋的狀態持續了好幾天,直到嚴嶽找了過來。
「你這是在做什麼?」嚴嶽眼底閃過一絲不耐,「他一直在糾纏你,現在他死了不是更好嗎?」
「玉兒,我會陪在你身邊的。隻有我和你才是最般配的。」
他難得溫柔地安撫著裴玉的情緒。
又說:「你別把這小子的畫都毀了,這些我還有用的。」
裴玉沉沉地看著嚴嶽,半晌後,低低地應了聲「好」。
嚴嶽以為裴玉是因為愛他,所以才會答應得這麼容易。
所以後來當他被裴玉拆穿、身敗名裂的時候,嚴嶽徹底瘋了。
此時嚴家企業大部分股份都掌握在裴玉手裡。
「你根本就不愛我。」
嚴嶽被關在地下室。
他死死地盯著進來的裴玉,發出古怪的笑聲:「你隻是想報復我,所以你才表現得那麼愛我。」
「姜明知道嗎?」
沒等裴玉回答,嚴嶽又自顧自地說了下去:「哦,他不知道。」
「姜明那個可憐鬼一門心思都撲在你身上,結果卻被你廢了手囚禁在別墅裡。」
他瘋癲地笑著,看著裴玉的目光閃爍著惡毒的光澤:「裴玉你說,姜明死的時候是不是也還在恨你啊!」
他試圖激怒裴玉。
對於現在的嚴嶽來說,死亡或許是一種解脫。
所以他在不斷激怒裴玉,想讓裴玉殺了他。
可嚴嶽的算盤還是落空了。
激怒的法子對正常人來說或許有用。
但裴玉已經瘋了。
她安靜地完成對嚴嶽的報復,然後幾天後獨自一人去了一家據說很靈驗的寺廟。
在出發前,裴玉去了我的墓碑前。
她說,她其實真的真的很愛我;
她說,她知道我是為了什麼來接近她的,她也知道我是為了回家才來攻略她的;
她說,她隻是不想讓我那麼快離開而已……
我沉默地聽著裴玉說了很多我不知道的事情。
最後,他告訴我:「阿明,賀瑜靈在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