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
倒也聰明。
我松開手,他將茶盞撿起來。
「你叫什麼名字?」
他卻半晌不說話,我蹙眉,蔥尖似的手指掐住他的下巴。
「奴才沒有名字。」
高衙內那樣的人素來喜歡拐賣人口,想必這奴才也是被不知名手段擄來的。
可惜了這麼漂亮一張臉,我左看看右看看,隨便賞了他一個名字。
「你往後就叫恕文。」
忘了說,許平候名許折,字恕文。
我在床上喊習慣了這個名字,懶得改了。
馬奴微微一怔,過後方才應下。
08
許平候的遺體找到了,就在我弄回馬奴的次日。
棺材已經在路上,母親叫我去千裡扶棺。
彼時我正在瞧馬奴騎馬,沒叫他穿上衣,看得我眼都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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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邊疆苦寒,如何去得?娘,你知道的,我吃不得那樣的苦頭。」
我輕輕晃母親的胳膊,卻隻得來一個白眼。
「你的丈夫好歹是為國戰死的,你身為忠烈遺孀,哪怕面子上也要做得妥帖些,私底下養這些玩意我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母親指的是正在騎馬射箭的恕文。
我還想說什麼,母親卻已經起身走了。
許平候啊許平候,我真是倒霉悲催地嫁了你。
我實在不願去,隻好裝病。
可宮裡頭的太醫來得倒是很快,說若是沒病,我就得去。
沒法子,我隻好叫奴婢拎了一桶冷水潑在我身上。
我自小嬌貴,當即便發起了熱。
太醫來瞧,我掩面痛哭,白絲帕子挽在額間,眼淚珠子掉了線似的往下落。
「王太醫,你給我開些方子,我帶著在路上服用。」
太醫哆哆嗦嗦,急忙勸我。
「郡主的身子可去不得啊,若是執意上路,隻怕半條命都要折騰走。」
我不肯,執意起身要出門。
馬奴站在門口,瞧見我面色這般蒼白,不禁開口。
「夫人原來對老爺這般情深。」
我深深地望了他一眼:「是啊,情深義重。」
09
皇帝舅舅聽了太醫的回話,一封口諭攔下了已經在馬車上的我。
舅舅終究疼我,不舍得我受委屈。
我不必去邊疆,但身子卻實打實傷著了。
天氣冷,夜裡我更是高燒不退,人都快暈過去。
我窩在床上,心口發慌。
「去把那馬奴叫來。」
從前發熱,許平候從不顧我身子。
他從戰場上回家,瞧見我頭一件事便是雲雨之歡,像憋壞了似的。
我疼得雙腿哆嗦,他也始終不肯松下一口氣,非得發泄完才饒了我。
不過倒也是誤打誤撞,每回做完病都能好些。
眼下發熱身子燙得不行,許平候卻又死了。沒法子,我隻好叫新人過來。
馬奴推開門,瞧見我衣裳凌亂,竟也不躲不避,直直朝我走來。
「夫人叫我。」
我顯然不樂意聽他說勞什子廢話,眼睛裡隻有那一截粗壯的胳膊。
我的長指甲抓上去,留下一道道血痕:「脫了,上床來。」
10
馬奴俯身,墨般的黑眸盯著我。
他眼神冷漠,恍惚間像極了死在戰場上的許平候。
「夫人還在喪期,奴才不能做這樣的事。」
可他一開口,卻溫順得像條狗。
我脾氣不好,當初對許平候還算忍讓溫和,畢竟他是安國戰神。
可面對這個小馬奴,我可就沒有那麼好的耐性了。
「上來。」
我簡短呵斥,露肩的衣裳已然滑落至胸口。
「要麼聽話,要麼死,自己選。」
他終於褪去了那一身粗布衣裳,手掌覆上我臉頰的一瞬間,我被他掌心的薄繭蹭得有些酥麻。
「有經驗嗎?」
馬奴抿唇,唇瓣被水汽暈染上一層,他眼神冰涼,身子卻炙熱。
「先親我。」
我命令他,他聽話地照做。
他顯然不是個老手,沒輕沒重,啃咬得我吃痛。
我重重咬住他的唇瓣,他方才睜開眼。
眼中並無慌亂,反倒像是被我激發出了某種徵服欲。
他單手攬住我的腰身,強行闖進我的唇齒,沒有分寸。
我反手按住他後背馬鞭留下的傷口,一寸一寸掐進去。
但馬奴像是感覺不到,不受絲毫影響。
「僭……越,唔。」
在松口氣的空當,我虛弱開口,沒料到他居然笑了。
「主子不是喜歡這樣嗎?」
呵,我輕飄飄翻了個白眼。
11
一夜過去,我身上的熱果真退了。
太醫訝異自己高超的醫術,笑著俯身:「郡主再將養幾日就好了,微臣也沒想到這回的藥方這般好使。」
我掀開臉上的帕子,玩笑般地掃了他一眼。
「嗯,陳太醫的醫術的確是太醫院魁首,賞。」
他歡天喜地去接銀子了。
我躺在榻上,仍舊回味昨晚的滋味。
一年半了,許平候一年半沒回家。
我原本想著等他回來定要好生糾纏他幾次,哪裡想到,這男人如此這般倒霉,竟死在了敵人的箭下。
昨夜,我緊緊攬住馬奴的腰身,在興致最濃時沒忍住喚了聲恕文。
也是在那一刻,我突然意識到,我對許平候大抵還有些感情。
12
十年前,驕縱的平陽郡主十裡紅妝嫁給了風華正茂的少年將軍。
許平候在封侯拜相之前,是汴京城內最意氣風發的兒郎。
他莽撞、大膽,第一次上戰場就敢帶八百人直搗黃龍。
一夜奔襲上千裡,神兵天降砍下匈奴可汗首級。
這樣的男人,配汴京城中嬌養跋扈的平陽郡主,實在是可惜了。
他大概也是這麼想的,新婚那夜,他不願行合巹禮。
進來後趕走喜娘和奴才們,直接進入正題。
我咬他,抓他,在他身上留下片片點點的血痕。
他卻隻是把我摟在懷裡,朗聲笑道。
「匈奴人都沒傷得了我分毫,反倒被你一個小小女子弄得掛血。」
那時的我雖驕縱,卻未經人事。
被他欺負,惱得眼淚堆在眼眶裡頭,仍舊倔強地不敢落下。
許平候放緩動作:「你不願就算了。」
他不強迫人,隻是粗魯些。
我卻翻身將他壓在榻上:「本郡主沒同意你走。」
「你敢命令我?」
他冷笑,復又將我壓在身下。
一夜荒唐,兩個人像是不知疲倦。
次日清晨,我剛醒來,身邊便已經空了。
許平候再次領旨出徵。
隻剩下我一個人裹著紗帳坐在凌亂的床榻上。
「郡主,眼下去送還能再見上一面。」
丫鬟輕聲。
我接過她送來的茶,把胸口苦悶強行按下。
「他算個什麼東西?也配本郡主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