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光出國不久,周雲禮向我表白了。
朋友打趣道:「兜兜轉轉,最合適的人一直在身邊。」
他不說話。
我小心翼翼陪在他身邊,以為真心便能換來真心。
直到他缺席我的生日會,去接白月光回國。
朋友問他:「既然選擇了林薇安,為什麼還是忘不掉楚稚?」
他答:「A 永遠是 A,但 B 可以是任何人。」
我終於明白,自己該離開了。
1
在一起三年,周雲禮終於在朋友圈公開了我們的關系。
我二十二歲生日,他邀請了身邊所有朋友,說要給我舉辦一場盛大的宴會。
我很感動,以為真心終於換來真心。
卻沒想到,那天他會突然失約。
晚上七點,眾人已經陸續到達別墅,周雲禮卻遲遲未出現。
一群人將我圍在中央,有些煩躁地問:「林薇安,周雲禮人呢?」
我拽緊手機,結結巴巴答:「他有急事突然來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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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一小時前,我就聯系不上他了。
「不過阿禮都安排好了,大家吃好玩好就行。」
雖然心裡清楚,他們中極少有人真心為賀我生日而來,但我還是努力維持著面上的平靜,笑著招待到場的所有人。
突然人群中有人輕叱一聲:「擺什麼女主人架勢。」
緊接著又有人高聲笑開:「我說周大少爺有什麼要緊事呢,原來是去機場接楚稚了。」
聞言,我整個人僵了一瞬,手上的酒杯應聲落地。
說話的女人叫齊雅,是楚稚的好友,一開口便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她舉著手機晃了晃,頗為自豪道:「楚稚剛給我發消息了,她回國休假。」
我蹲下身收拾酒杯碎片,玻璃不小心扎破手指。
齊雅扭著腰踱步到我跟前,居高臨下睨我一眼:「喲,正主回來了,某些人急壞了吧。」
「也是,誰不知道,高中的時候周雲禮追楚稚,那叫一個轟轟烈烈。」
我垂著頭不說話。
周雲禮以前有多喜歡楚稚,我又怎會不了解。
畢竟從十二歲開始,我就一直在背後默默注視著他。
齊雅見我不搭話,興致索然道:「今天這頓飯不合我胃口,姑奶奶就不奉陪了。」
說完便顧自往門外走去。
似是想起什麼,又突然頓住,轉身笑道:「忘了告訴大家,明天周雲禮要給楚稚辦接風宴,地點在……玫瑰莊園。」
她特意拔高聲調,強調了最後四個字。
那是周雲禮十八歲時親自設計的莊園,專為楚稚而建,裡面種滿了她最喜歡的紅玫瑰。
可惜高考後沒多久,楚稚就出國了。
莊園被周雲禮鎖了起來,再不讓人踏足。
現在這套別墅是周雲禮為了給我過生日臨時租下的。
正值五月,圍牆上的薔薇花開得正豔。
齊雅折了一朵扔在地上,抬起高跟鞋將它踩進泥土裡。
隨後意有所指道:「薔薇草蔓柔靡,攀援而生,自然比不上傲然獨立的玫瑰。」
周圍一陣竊笑。
我跟至門口,臉上始終掛著笑:「今天是我招待不周,姐姐一路走好。」
齊雅撇撇嘴,不悅道:「下等貨色,終究上不得臺面。」
眾人看完笑話,很快都跟著離開了。
2
我目送人群散去,渾身的力氣卸下來,差點直接癱坐在地上。
一雙手及時扶了我一把。男子皺了皺眉,面露憂色。
我扭過頭看見宋昂,擠出一絲笑:「你還沒走呀?」
他撓撓頭,目光閃爍:「剛才接了個電話,禮哥說他有要緊事,讓我幫你招呼下大家,怎麼一轉眼人全走了?」
我們認識十多年了,他不善於撒謊,我一眼就能看穿。
我苦笑一聲:「你不必瞞我,我知道他去找楚稚了。」
宋昂面上一窘,尷尬解釋:「禮哥不是那麼沒分寸的人,他肯定有原因的,你別多想。」
隨即又寬慰道:「你倆從小青梅竹馬,十幾年的感情可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我心中酸澀,周雲禮身邊的朋友,大抵隻有他一個人會這樣想。
畢竟我和周雲禮,本就是兩個世界的人。
十歲那年,父親拋下母親和我,帶著其他女人離開了。
母親將我丟在福利院門口,一個人走了。
由於性格內向,膽子又小,我總被其他小孩欺負。
周家熱衷於慈善事業,有一天周父周母帶著周雲禮來獻愛心,所有孩子都圍上去領禮物。
隻有我因為被人剪壞了頭發,一個人躲在角落裡哭泣。
院長說我性格孤僻,交不到朋友。
周雲禮走過來,將一把糖果塞到我手心裡,笑著問:「請你吃糖,別哭了好嗎?」
此後他常來找我玩,有時會帶上自己的發小宋昂,我們的關系越來越親密。
後來,周家決定資助我,便直接將我接了過去。
從十二歲到十七歲,我一直跟在周雲禮身邊。
學校有人嘲笑我是他的「貼身丫鬟」
周雲禮直接一腳踹翻了別人的桌子,冷著臉提醒:「林薇安是我妹妹,別再亂說話,否則我見一次打一次。」
我很開心他的維護,卻也隱隱有點難過。
高二那年,楚稚轉學到我們學校。那是一個像童話裡的公主一樣精致漂亮的女孩。
男生們對她展開激烈追求,隻有周雲禮不為所動。
宋昂打趣他眼高於頂。
他挑挑眉,雲淡風輕道:「有薇薇在,哪還看得上其他女生。」
明知是句玩笑話,可我分明聽見自己的心髒漏跳了一拍。
高二下學期開學第一天晚自習,他來教室找我,坐在我身邊神秘兮兮說:「跟你說件很重要的事。」
我被他認真的眼神盯得心裡發慌,問:「什麼?」
他在我耳邊悄聲道:「我打算追楚稚。」
我不可置信地扭頭看他,他眼裡映著光,很亮很亮,卻映不出我的模樣。
他滔滔不絕地與我講述寒假裡他與她偶然遇見,並逐漸為她傾倒的故事。
我坐著一動不動,眼睛死死盯著課桌上攤放著的英語單詞本。
生怕再與他多說一句話,難過的情緒就要擅自從眼睛裡跑出來。
最後,他問我:「薇薇,楚稚和你同班,你會幫我的吧?」
我聽見自己極輕地「嗯」了一聲。
他看了眼正被一群人圍在中央的心上人,心滿意足地走了。
那天一整個晚自習,我手上的單詞本都未翻過新的一頁。
「Abandan……」
首頁第一行第一個單詞,我反反復復念了無數遍。
原來對他的愛意,早已像野草般不受控制地瘋狂生長。
3
我將自己的心思藏得很好,盡職盡責幫他遞情書,送禮物,傳消息。
周雲禮的夢想是成為一名建築設計師,他的第一個作品就是給楚稚設計的莊園。
女孩喜歡紅玫瑰,他親手給她種了滿滿一園子。
鮮花盛開的六月,他懷著滿腔赤誠向他的公主告白,卻遭到了拒絕。
楚稚說她心有所屬,並很快要去國外與他相聚。
那晚,周雲禮坐在玫瑰園裡喝了一夜的酒,醉得不省人事。
我照顧他一整晚,第一次看見他哭。
他呀,好像真的愛慘了那個女孩。
我們多像呀,一樣的愛而不得。
後來我們進了同一所大學,他沒再提起楚稚。
情人節他突然向我告白:「薇薇,你要試試和我在一起嗎?」
我看著朋友圈裡楚稚發布的與男友牽手親吻的照片,心裡鈍鈍地痛,但還是點頭說:「好。」
現在想來,這場告白絲毫稱不上浪漫。
可那時,我滿心滿眼都是他,哪怕前方是深淵,也甘願與他共沉淪。
我們在一起的事情隻告訴了宋昂。
他打趣道:「兜兜轉轉,最合適的人一直在身邊。」
周雲禮不說話。
我知道他仍需要時間,但我願意等。
大學四年,我小心翼翼陪在他身邊,費盡心思對他好。
他也開始一點點變得在意我。
三周年那天,他在朋友圈發了一張合影。我與他十指緊扣,多像一對真心相愛的戀人。
我以為自己終於走進他的心,卻沒想到終究不過幻夢一場。
那晚周雲禮沒有回來。
第二天一早回學校,校門口圍了不少人。
一見我出現,就有人走過來,神秘兮兮說:「林薇安,有人找你。」
我撥開人群,隻見一輛哈雷摩託車旁倚著一個眉眼極英氣的陌生人,長發散在肩上,美得有些雌雄莫辨。
她抬眸看我一眼,輕輕一笑,整個人慵懶又性感,惹得人沒來由的心跳加速。
「你是林薇安吧?我是專程來找你的。」
我狐疑地看著她,問:「有什麼事嗎?」
她走過來,身上帶著紫羅蘭的香氣,獨特又迷人。
「我叫楊紫蘇,是個服裝設計師,想請你做我的模特。」
她說她在朋友那偶然看到了我的照片,認為我的模樣氣質與她的新作最相符,所以特意從英國飛過來找我。
我有些受寵若驚,但長久以來缺乏自信,讓我本能地打起了退堂鼓。
楊紫蘇卻表現得十分篤定:「我相信自己的眼光。」
她見我猶豫不決,便先留了聯系方式,讓我慢慢考慮。
約好三日後給答復後,她利落地抬腿跨坐到摩託上,像一陣風一樣瀟灑駛離。
那時我還不知道,與她的相識,將給我的人生帶來多麼巨大的改變。
4
再見到周雲禮是楚稚接風宴後一天。
我抱著電腦打算去圖書館寫畢業論文,走出宿舍大樓正好與他遇見。
目光對上的那一瞬,我們兩人都有些局促。
「好巧。」我蹩腳地打了個招呼。
周雲禮點燃一支煙,深吸一口,蹙眉道:「我是特意在這等你的。」
他已經很久沒抽過煙了。
上次這樣,還是跟楚稚告白失敗的時候。
我垂下眉:「你可以直接給我打個電話。」
他頓了頓,問:「有空嗎?一起吃個飯?」
我點頭說:「好。」
一路上我們都沒說話,氣氛尷尬得像兩個初見的陌生人。
周雲禮率先打破沉默:「錯過了你的生日,對不起。」
我沒想到他會主動提起,一時不知作何反應。
可思緒還未理清,就聽見自己淡淡吐出一句:「沒關系。」
周雲禮輕輕笑了笑。
我暗自懊惱。
無論他做了什麼,隻要隨意給個示好的信號,我就會輕易原諒。
我恨自己愛他至此,全無辦法。
周雲禮開車帶我來到當初表白的餐廳,服務員送上精致的蛋糕和一束薔薇花。
他小心切下一塊蛋糕送到我面前,略帶歉意道:「那天突然失約是我不對,今天給你補過。」
我在他面前一向沒骨氣,知道他心裡有我,便足以讓我高興得嘴角上翹。
「不過這件事跟楚稚沒關系。」
聽到這個名字,我的笑容一瞬僵在臉上。
他接著說:「薇薇,我希望你拒絕楊紫蘇的邀請。」
我不明白這兩件事有什麼關聯,也不知道他如何得知楊紫蘇的事。
隻抬眸愣愣地看著他:「為什麼?」
「這個機會本來是楚稚的。」
我聽見他說。
周雲禮告訴我,楊紫蘇是因為偶然在楚稚的手機上看到他發的那張三周年合影,才找上我的。
那場時尚展專為服裝設計界的新秀舉辦,隻要拿下金獎,便能獲得扶植創立個人品牌。
楊紫蘇是最被看好的一個,能成為她的搭檔,有百利而無一害。
「所以是她讓你來的?」我問。
周雲禮急忙解釋:「當然不是!」
「她就是太善良了,明明自己很難過,還讓我替她恭喜你。」
我沒接話。他還像從前一樣,提起楚稚,便說個沒完。
「其實她想做模特,我有一百種辦法可以幫她。但她脾氣倔,不喜歡靠別人。」
他嘴上雖在責怪,眼裡卻明晃晃地滿是欣賞。
我埋下頭,舀了一勺蛋糕塞進嘴裡,隻覺得甜到發苦。
「那你現在這麼做,她不會生氣嗎?」我問。
他自信笑道:「別讓她知道就好。你拒絕楊紫蘇的時候找個合適點的理由,別露出破綻。」
我望向他,內心哀切:「可這樣做,我會不高興。」
周雲禮愣住:「你平時連上臺演講都畏畏縮縮,怎麼會對這種秀場感興趣?」
我別扭道:「我想試試。」
我想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如楊紫蘇說的那般好。
周雲禮失了耐性,聲音冷下來:「林薇安,我不是在跟你商量。你看看自己有哪一點比得上楚稚,非要不自量力跟她爭。」
滿腹委屈終於在頃刻間爆發,我含著淚道:「你眼裡心裡全是楚稚,現在我才是你女朋友!」
周雲禮不看我,低聲說:「她不一樣。」
「有什麼不一樣?」
他皺了皺眉,目光閃動:「非要我說得那麼明顯嗎?」
我的心碎成一片片,不管不顧質問:「你喜歡她,憑什麼要求我為她付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