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過度放縱的後果,是蕭景策臥病在床數日。
面對玄羽冷冽的目光,我很是愧疚地在榻邊摳手指:「都是我的錯……」
「是我太過放肆,與夫人何幹?」
蕭景策倚著床頭,輕咳兩聲,吩咐,「阿凝,你先帶王妃下去用膳,我有事吩咐玄羽。」
阿凝是個很活潑的小丫鬟,閑來無事,講了不少八卦給我聽。
比如之前京中小有名氣的小將軍衛雲朗,因頻繁出入煙花之地被聖上訓斥難當大任,如今在府中閉門思過。
比如周相打算為唯一的嫡子說親,卻無意中發現他身邊的丫鬟已有身孕,此事在京中傳開,都說丞相家風不正。
我聽得心花怒放:「蒼天有眼,報應啊。」
「什麼報應?」
門口忽然傳來一道熟悉的嗓音,溫溫潤潤,像是纏綿繚繞在心頭的春水。
我微微一僵,抬眼瞧見一襲青衫的蕭景策逆光而立,含笑望向我。
不想他覺得我報復心太強,我慌裡慌張地轉移話題:
「沒什麼……王爺身子好了嗎?就這麼下床,要不要緊?」
「無事。」他偏過頭去,輕輕咳了兩聲,又笑笑地看著我,「難得放晴,不如我帶夫人出門逛逛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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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姚家討生活的日子,我有幹不完的活,很少有機會出門。
大多是姚清婉跟衛雲朗周衡一同出遊,回來時隨便扔給我什麼東西,說是帶給我的禮物。
如果敢說不喜歡,就是不識抬舉。
如今,我跟蕭景策並肩走在京城最繁華的街頭,望著路邊的木制風車,欲言又止。
蕭景策輕笑:「夫人喜歡?」
「有點喜歡,但其實不買也……」
話音未落,蕭景策已經摸出碎銀,買下一支風車,笑著遞過來。
舉著那支風車,我和他一路穿過人群,到了西坊市最大的一家首飾鋪子。
小二拿來最新款的首飾給我挑選,蕭景策拈起一支螺鈿金簪,正要往我發髻上佩。
身後忽然傳來一道熟悉的嗓音:「姐姐,好巧。」
竟是姚清婉。
她身邊還跟著一個神情冷淡的高大男子,眉眼間竟跟蕭景策有三分相似。
這人一見我身邊的蕭景策,就開始冷笑:
「平陽王命不久矣,怎麼不好好在府中待著,若是不幸死在這街上,豈不是嚇人嗎?」
我明白了。
這人就是京中有名的、跟蕭景策向來不對付的三皇子。
據說蕭景策當年中毒一事,還與他母妃多少有些關系。
想到這,我很警惕地往前跨了一步,將蕭景策擋在身後。
他輕笑一聲,當著那兩個人的面,握住我的手:
「微臣成婚後,倒覺得身子比從前好了不少,說不得能活到為三殿下送行那一日。」
「平陽王,別忘了你的身份,怎麼能這樣和三殿下說話?」
姚清婉蹙著眉,咬著唇,一臉不認可的表情。
我受不了了,好想抽她。
她這副樣子,我已經看了十幾年,實在看得夠夠的了。
「姚姑娘好大的威風,不過如今瞧來,還是你姐姐回門那日跪地行禮時更順眼些。
」
姚清婉臉上露出屈辱之色,淚盈盈地看向三皇子,嬌嬌弱弱地叫:「殿下……」
就算我是個傻子,這會兒也看出她和三皇子之間的不對勁了。
但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三皇子去年就已經娶了正妃。
7
三皇子身後的侍衛拔了刀,請蕭景策上樓一敘。
我大概數了一下,其實也就七八個人,我也不是不能對付。
正要動手,蕭景策卻回過頭來,目光溫柔地包裹住我:「夫人別怕,我很快就下來。」
「可……」
「三殿下身為皇子,行事光明磊落,不會對我做什麼的。」
我站在樓梯口,不放心地往上瞧。
姚清婉走到我面前輕笑:
「真令人愉悅,我瞧著那藥起了作用,姐姐如今生得愈發粗壯了。」
「姐姐隻當自己真的命格貴重,恐怕到死都不會知道,平陽王求娶你的真正目的吧?」
我不想理她,卻抵不住這人非要往我這裡湊,一定要看到我傷心欲絕的樣子才算暢快。
於是我嘆了口氣,一臉認真地看著她:「我自然知道。」
「你知道?」
「當然。夫君他曾與我有過一面之緣,被我的美貌所吸引,對我一見鐘情。」
姚清婉冷笑一聲:「姐姐還真是癡心妄想,你以為——」
「夫人戴這幾支發簪很是漂亮,這一匣子本王都要了吧。」
由遠及近的、驟然響起的聲音,打斷了她沒出口的話。
我猛地回頭,發覺蕭景策和三皇子已經從樓上下來,連忙沖過去,不放心地把他上下檢查了一遍。
他握住我的手,含笑沖我搖頭。
姚清婉不死心地開口:「殿下,平陽王言語冒犯於你……」
三皇子一甩袖子,冷冷地說:「孤從不與將死之人計較失禮之事。
」
回府的馬車上,我忍不住問起這事。
蕭景策勾過我腰肢,伏在我肩上輕輕喘氣:
「夫人怎麼不想想,你妹妹一介閨閣女子,為何會與三皇子一同出現在此處,還舉止親密?」
我忽然就明白過來:「你的意思是,她跟三皇子之間……可他已經娶妻了啊!」
「三皇子妃之位,又怎麼比得上皇後之位?」
我萬萬沒想到,姚清婉的志向竟如此遠大。
怪不得衛雲朗與周衡都對她死心塌地,她卻不為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