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難道不該殺嗎?」
「你狹天子以令諸侯,讓朝廷上的人沒一個敢站出來替我父親說一句好話!」
「你顛倒黑白,指鹿為馬,將通敵賣國的罪名沒緣由的按在我父親頭上!」
「這些難道不足讓我殺了你?」
因為中毒的緣故,我的武力雖不如以前,可不代表我就不行!
在我說話轉移他注意力期間,我已將暗器準備就緒。
聽了我話的魏灼似是聽到了什麼笑話!
猛的松開我,向後退了幾步,笑道:「我挾天子?胡夭夭,難道不是你挾天子,逼迫天子放了你父母嗎?」
「若不是我出現及時,皇上都要被你殘害了!」
「我救駕有功,當賞!」
「皇上在被你脅迫的過程中受了重傷,命不久矣,立下遺囑,因膝下無子嗣,立我為皇!」
「我於危難之中受命!不可推卻!」
「胡夭夭,你說世人會相信誰?」
魏灼的話讓我大為震撼,原來他不要的不僅僅是我父母的命,他還想要大周的江山!
「魏灼,你的計劃不會成功!」
我將周胤護在身後,魏灼人多勢眾,我打不過他,隻能想辦法脫身。
Advertisement
魏灼見我將周胤保護起來,原本笑著的嘴角漸漸落下,他半眯著眸子,周遭空氣似乎都已經被凍結。
「胡夭夭,我一再試探你對我的愛!每一次我都是被你放棄的那個。」
「為了你父母,你放棄愛我也就罷了,這次你莫非為了周胤打算再次放棄我?」
魏灼的話中有無限的悲戚與自嘲。
「我再問你最後一次,你到底愛不愛我?」
嘭……
煙霧彌漫!
我回答他了,用煙霧彈回答的他!
愛過,但現在不愛了!
在安葬我哥的時候,我在想:
我見過廣闊的大漠,捉過桀骜的雄鷹,爬過陡峭的戈壁,趟過泥濘的沼澤……
我既讀過女誡女訓,也讀過春秋史記……
我原本可以那樣的自由自在,為什麼當初會想不開將自己困在宰相府的一畝三分天地?
如今想開,卻太晚了!
我帶著皇帝周胤逃出了皇宮,在宮外一處安排好的地方與江河碰面。
我到的時候,江河與我父母同其他人還沒到。
我心中有些不安,想留下周胤去尋他們,卻被周胤拉住。
周胤的臉色很難看,我這才發現他的背後不知道什麼時候受了傷。
看到那傷口,已經有好幾日的樣子!
「魏灼怎麼下的去手,你和他不是一起長大的嗎?」
條件有限,我沒有藥可以幫他上,隻能簡易的先幫他包扎一下。
周胤還是原來軟軟的性格,說話依舊溫溫吞吞,同小時候沒有多大變化。
「其實這也不能怪魏灼!」
周胤的話讓我停下手中的動作,「什麼意思?他都把你害成這樣了,你還替他說話?」
我覺得自己已經夠沒用了,沒想到還有一個比我更蠢的。
「其實這整件事的始作俑者是我過世的父皇。」
「當初魏灼父親憑驚豔之才做了宰相,他的那套改革措施讓我父皇驚嘆!」
「按照魏灼父親的方法,周國煥然一新!」
「起初我父皇確實很欣賞魏灼父親,可時間久了,我父皇見上到大臣,下到百姓都是對魏灼父親的稱贊,久而久之,便有了危機感!」
「所有事情都壞在功高蓋主這件事上!」
「我父皇讓人……」
周胤的話沒有說完,門外便傳來急促的敲門聲。
我心中一個激靈,飛快的跑去開門。
門外站著的果真是我父親和母親,還有江河他們。
我不敢讓他們在外多做停留,確定沒有人跟著,連忙將他們帶進屋裡。
「父親,母親,你們……還好嗎?」我的聲音是抖的,我甚至覺得自己沒臉見他們。
母親將我抱在懷裡,什麼話也沒說,無聲的哭著。
父親則拍了拍我的肩膀,嘆了口氣。
自始至終他們都沒有問一句關於哥哥的事。
但我清楚,他們應該已經知道哥哥死了。
越是這樣,我越難受。
歸根結底,他們不想重新掀開我的傷疤,即使他們的心在疼的滴血。
有我這樣的閨女,真的是倒了八輩子血霉!
「父親,母親,這個地方不宜久留,我已經備好了馬車,咱們現在就走,離開周國。」
12
「夭夭,你帶你母親先行離開,我……在這裡還有事要做!」
父親目光悠遠,我知道他想幹什麼。
可我不會讓他那麼做。
「父親,母親,得罪了!」
我的話音剛落,父親與母親應聲倒下,被江河他們接住。
江河看了暈倒的父親,又看向我:「你真打算這麼做?」
我點頭,「不要再猶豫了,快帶他們離開,馬車裡我為你們準備了可以變裝的衣服,如今這種情況,隻有我留下,才能拖住他。」
江河一咬牙,同其他伙伴帶上我父母與周胤離開!
夜,再次變得靜謐無比!
偶有打更人從旁邊路過。
我手握軟劍坐在正屋主位,盯著院落裡那扇漆黑木門。
大概兩柱香的時間,漆黑的木門被一股巨大的衝擊力撞開。
破碎的木頭四處散開,落了一地。
門外魏灼筆直如松的坐在一匹肥碩的駿馬上,天下無雙的容顏在月光間流轉,讓人看不清他的神色。
此時此刻,我的心靜居然出奇的寧靜。
我起身走至他馬旁,昂著頭看他:「魏灼,你還想吃我為你做的魚嗎?」
魏灼帶我沒有回宰相府,而是直接進了皇宮。
他一出現,那些宮女太監一個個像認主似的委身叩拜!
他們大抵早就知道魏灼會成為這裡的王。
御膳房裡已經為我準備好了清理幹淨的魚。
魏灼沒有離開,寸步不離的跟著,這期間他沒有對外發出任何一個追殺我父母的命令!
我熟練的將魚燉上,剩下時間便是等待。
等待魚好,等待魏灼的手下來匯報我父母的蹤跡!
但,我等的魚做好了,也沒有任何人前來打擾。
我心中有些不安,面上卻不敢露出一絲一毫的不平靜。
我將魚肉撈出來,拿起筷子正準備幫他剔魚刺的時候,筷子卻被魏灼接了過去。
我愣怔的看著他,見他細致挑魚刺的動作,突然想起了那日我在屋頂偷看的場景。
當時他也是這樣幫柳心悠挑魚刺的。
「你不是說挑魚刺很麻煩?」我輕聲問他,心緒已經沒有多少波瀾。
魏灼將最後一根魚刺挑完,將整盤魚放到我面前,又把勺子遞到我手中:「你以前最喜歡纏著讓我吃魚,我雖面色不愉,但心中卻是歡喜的。」
「今天你還會哄我吃魚嗎?」
聽到他的話,我拿著勺子的手抖了一下,看看眼前的魚,又看看他:「魏灼,你以前說的對,我確實是在一邊等你,一邊又在放棄你。」
「但過去我是真的愛你,也是真的委屈。」
「就像我們兩個人的關系,隻要我停止主動,我們兩個人便結束了!」
「當你帶柳心悠回宰相府的時候,我還想過要掙扎一下,但你卻用行動直接給了我一個死心的耳光。」
我挖了一勺魚肉遞到魏灼面前,淺淺笑著。
魏灼蹙著眉尖,眸中夾著掙扎與痛色。
他張嘴吃了魚肉,我又喂了他一勺。
就這樣一勺一勺的,我將一盤魚肉都喂給了他。
當我準備放下勺子的時候,他卻握住我的手:「我放過你父母,你把我重新放回心裡?」
我不知道魏灼突然抽的什麼瘋,那麼多年他都沒能愛上我,如今血海深仇擺在面前了,他卻如此,不是笑話嗎?
盡管我心中有疑,卻也沒有抽回自己的手,反倒對他的建議回了一個好。
接下來的日子,魏灼對我無盡寵愛!
我無法窺探他的內心,卻總有一種風雨欲來的感覺。
用盡了手段想暗殺他,沒有一次成功。
13
在皇宮,我待了大概十五天的時間。
這十五天的時間足夠一個王朝改朝換代了。
周國的王由周胤換成了魏灼。
而我被他盛裝打扮,推向了前來祝賀的魏國新皇身邊。
原來以前我跟著父親駐扎在邊關時,曾有一位畫師畫了一副我在城牆上舞劍的畫面。
這副畫傳進了魏國,傳入了魏國前太子如今魏國皇上眼中。
如今魏灼用我交換來了魏國的三座城池。
他沒有廢一兵一卒,不戰而勝。
多荒唐啊!
魏灼真不是人!
我將口中泛起的鮮血吐掉,站在明日要穿的華服前笑的燦爛。
門被推開,屋內的丫鬟默聲退出,離開時不忘將房門帶上。
我知道來人是魏灼,並沒有轉身去看他。
魏灼來到我身邊,一隻胳膊將我撈進懷中,耳鬢廝磨。
我握緊垂在身側的雙手,隱忍著惡心,默默的估算時間。
我父母朋友們應該離周國很遠了吧!
「明日你就要跟魏國的皇上走了,沒有什麼話要說嗎?」
他抱著我坐到床邊,望著我的目光滿是深情。
放在我腰間的手也早已熟練的鑽進我的衣服內。
我勿的按住他不安分的手,語氣都透著僵硬:「皇上,您也說了,奴婢明天就是魏國皇上的人了,您這樣不太好吧!」
「嗯……」
放在我腰間的手突然發力,狠狠地在我腰間擰了一下。
我沒忍住,痛呼出聲。
「知道疼了?知道疼還說這些氣我的話?」
魏灼又用那隻擰我的手撫摸著被他擰過的地方:「一日你住在朕的宮殿裡,那便一日是朕的人,朕要你!」
身子被魏灼推到在床上的瞬間,我手中的短刀便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鋒利的刀刃在他脖上留下一道血痕。
魏灼擒住我握著短刀的手,眼底浸著笑意:「做的好!」
「瘋子!」我咬牙切齒罵他。
魏灼笑意更深,他將我手中的短刀拿掉,合衣將我摟在懷裡,沒有更進一步的動作。
滿室蠟燭伴隨著圍帳的落下而全部熄滅。
天地之間,仿佛瞬間隻剩下我和他!
魏灼說:「我為你準備好了這段時間你用來暗殺我的物件,夭夭,我希望能聽到魏國皇帝的甍的喜訊。」
原來他想讓我刺殺魏皇。
第二日,我被隆重的送上了魏國皇帝的座駕。
舉國上下都在歡呼慶祝,以為這次聯姻,預示著兩國交好。
再也不用受戰爭之苦。
但他們卻不知道,或許這隻是苦難的開始。
皇帝的座駕到底不是平民百姓可比的,裡面的空間寬大無比。
我坐的筆直,袖中的短刀緊貼著我的皮膚。
「我叫魏燃,你不必如此拘謹!」
我錯愕的看向他,驚訝於他沒稱自己為朕!
但他似乎並不覺得有什麼,端起一盤果脯到我面前:「這是魏國的特產,你嘗嘗喜不喜歡?」
我謹慎的掃他一眼,猶豫著捏了一枚卻沒有吃。
魏燃笑了,他就著我的手,直接將我手中的果脯吃掉。
他在用行動告訴我,這東西沒有毒!
我有些尷尬,覺得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可小心駛得萬年船,雖然我已經是將死之人,但還是不想死的太快。
我多想再見我父母一眼,遠遠的看一眼也行。
馬車走走停停了三天時間,魏燃給我講了許多事。
他說他有一個從未見過面的大伯,他大伯為了愛人放棄了魏國的皇位,與心愛之人私奔到了別的國家。
當時魏國舉國上下都為之震怒,而他卻以為皇位與心愛之人相比,實在太小了。
他講這話時,我看著他有些出神,難怪我會覺得魏燃和魏灼有幾分相像,原來他們是堂兄弟。
若魏燃話中無雜,那他與魏灼太不同了!
「在想什麼?」
魏燃出聲打斷了我的思緒,我望著他的眼睛,「如果你大伯的孩子想要你的命,你怎麼想?」
魏燃估計是沒想到我會問出這個問題,他愣了一下,隨即笑著:「父債子償,我該他的。」
我擰眉,不懂。
魏燃大概是知道我不明白,繼續解釋道:「當初我大伯在外受困,曾想帶著他的妻兒回來,卻被我父親拒絕了。」
「我聽說大伯一家一夜之間被滅了滿門,也不知道是否還有人活著?」
「若有人活著,我一定好好彌補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