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徵戰回來時,帶回兩個失去父母的遺孤。
後來,兩個遺孤打鬧,不小心衝撞了懷有八個月身孕的我。
我難產致死,吊著最後一口氣時,夫君推門而入,聲音冰冷無情:「你早該去死,要不是你,我的兩個孩子怎會受盡冷眼,芸兒又豈會淪為見不得人的外室?」
再睜眼,我回到一年前。
他帶著兩個遺孤回來那日。
「我瞧他們可憐,便帶回來給我們未出世的孩兒做個伴。」
我攥緊拳頭,冷眼道:「既如此,便送去學堂,跟那些皇子王孫一同習書吧。」
1
「夫人,將軍回來了,還……」
我的婢女小翠欲言又止。
我放下手中的筆,看著宣紙上的仇字,淡淡地說:「還帶回了兩個孩子。」
「夫人,你怎麼知曉……」小翠疑惑。
我把宣紙折起來丟進旁邊的火堆中,看著紙被燒毀,內心毫無波瀾,平靜地走到將軍府正門。
林瞻遠見我便迫不及待地說:
「姝兒,前些日子你寄來的家書我收到了,你不是懷孕了?
「我瞧這倆孩子父母雙亡,著實可憐,便帶回來給我們未出世的孩兒做個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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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伴是假,妄圖繼承我蕭家半壁家業是真吧。
我瞧著眼前的男人,一身戰袍鮮衣怒馬,是京城多少閨閣女子的夢中情人啊。
可內裡卻是個披著人皮、狼心狗肺的畜生。
上一世,林瞻遠就是這般說辭,讓我留下了兩個遺孤。
我是將門之後,心知戰事會導致多少孩童流離失所,心軟便將兩個遺孤留下,視如己出。
林瞻遠更是喜愛這倆孩子,吃穿用度皆是最好。
我以為他隻是喜歡小孩,看著他的模樣,心裡總想著腹中孩兒被父親寵著的樣子。
他的確是位好父親,隻不過不是我孩子的,是那兩個遺孤的。
我至死都不會忘記。
我被那兩個遺孤推倒,難產致死,吊著最後一口氣時,林瞻遠告訴我兩個遺孤由來。
原來那倆孩子是他跟外面的女人所生。
他冰冷無情的聲音猶在耳邊:
「你早該去死,要不是你,我的兩個孩子怎會受盡冷眼,芸兒又豈會淪為見不得人的外室?」
林瞻遠恨不得我去死。
可這一世,我偏要好好活著。
2
兩個遺孤怯懦地站在林瞻遠身後,睜著水靈靈的眼睛望著我。
我攥緊拳頭,指甲掐得肉生疼,好不容易平復心底的恨意,冷著眼道:「既如此,便送去學堂,跟那些皇子王孫一同習書吧。」
林瞻遠顯然有些意外。
他有十足的把握讓我留下這倆孩子。
但沒想到我會讓這兩個不知出處的孤兒進京城學堂裡念書。
京城學堂裡教的都是皇子王孫,抑或是朝廷大官的後人。
「這會不會有失身份體統?」林瞻遠猶豫不決道。
生怕他的兩個寶貝孩子受委屈。
我嘴角牽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怎麼會呢夫君,既是給我肚裡的孩子做伴,學問自然要過關。
「以後總不能跟外面沒爹沒娘的人一樣,說些粗鄙不堪、缺乏教養的話,可不能讓將軍府成為大家茶餘飯後的樂子。」
林瞻遠臉色忽地一變,而後又恢復正常。
他走上前拉著我的手拍了拍:「還是姝兒深思熟慮。」
我莞爾一笑:「將軍在外徵戰辛苦,這點小事自不需將軍費心。」
隨後,我招呼著兩個遺孤過來身邊:「你們倆叫什麼名字?」
大的男孩說道:「我叫蘇廷舟。」
小的女孩怕生得緊,死死拽著男孩的手。
男孩又說:「這是我妹妹,叫蘇寧兒。」
居然與我的字同音,真晦氣。
「小翠,帶兩個孩子去別院沐浴,再準備些吃食。」
小翠聞言便帶兩個孩子下去了。
晚上,林瞻遠並未在我的院子裡休息。
小翠摘下我頭上的簪子,義憤填膺:「夫人,那兩個孩子鬼知道從哪來的,保不準是他跟哪個狐媚子所生的。將軍也是,怎麼不把全天下的遺孤都帶回來?
「您脾氣也太好了些。」
上一世,小翠也是這麼跟我說的。
但那時的我隻當個玩笑話,一心愛慕著林瞻遠,對他的話深信不疑。
小翠見林瞻遠對兩個遺孤超乎尋常的疼愛,越發看不下去,整日在我耳邊念叨。
不巧有一日被林瞻遠聽見。
「姝兒身邊竟有如此心思歹毒之人,拖出去杖斃。」
他臉色陰沉,大聲喝道。
小翠畢竟是從小服侍我的,跟親姐妹一樣,我自然為她求情。
奈何林瞻遠鐵石心腸,堅決要把小翠活活打死。
我苦苦哀求,他才松了口。
最後,小翠被趕出將軍府。
我給了小翠一大筆銀子,讓她回侯府去伺候我娘親。
可在我死那日,林瞻遠說:「還記得你那個婢女嗎?她被我丟進青樓,最後不堪受辱咬舌自盡了。
「這些怨不得我,誰讓她是你的婢女呢,侮辱我孩子的人都該死。」
……
我梳著自己秀麗的頭發,制止小翠口無遮攔的話。
這輩子,我要保護好她。
「你也是從侯府出來的,要知道,禍從口出。
「這些話,莫要讓將軍聽見了。」
小翠點了點頭,應道:「是。」
次日,林瞻遠一手牽著一個孩子來到我院裡吃早飯。
蘇廷舟有模有樣地行了個禮:「夫人。」
蘇寧兒怯生生地也跟著叫了聲。
「姝兒,我待會帶兩個孩子出門裁制衣裳,給你帶份雲齋的糕點回來?」
林瞻遠立著他的好夫君形象,殊不知,我已然看清他的真面目。
我微微一笑:「將軍帶兩個孩子出門算什麼事兒,我跟將軍一起吧,衣裳這些,到底還是我懂得比較多。」
林瞻遠連連說是,以為我還是當初那個被他耍得團團轉,滿眼都是他的女人。
真好笑,林瞻遠,這一次,我要你身敗名裂。
3
我與林瞻遠帶著兩個孩子,去了京城有名的成衣鋪子錦繡紡。
林瞻遠喜上眉梢,他的孩子,自然是要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
可這隻是我計劃中的第一步。
「這不是將軍夫人,你也來看布料?」說話的是朝廷命官顧尚書的夫人。
她的孩兒也在學堂念書。
未等我出聲,她便一臉驚訝:「這是哪來的兩個孩子?」
我正想實話實說,林瞻遠卻主動介紹,編起了瞎話:「這是……我遠房親戚家的孩子,他們父母病死,這才接過來。」
我差點要笑出聲來,瞎話也要編得像一點。
京城誰人不知,蕭侯府的嫡出千金,嫁給了蕭侯爺從外徵戰帶回來養大的孤兒啊。
林瞻遠有哪門子親戚?
顧夫人疑惑地看了我一眼。
我輕微點了點頭。
身在高門的貴婦無須多言,便猜到八分。
顧夫人沒再多說什麼,便離開了。
林瞻遠左右挑著布料,區區夏裝,便給兩個孩子訂了八套,還大手一揮,說道:「按這倆孩子的尺碼,春秋冬衣各十套,送入將軍府。」
呃……
我忍著罵娘的衝動,笑著對林瞻遠說:「這是不是太多了,畢竟不是……」
林瞻遠知曉我後面想說的話,拿出一副深明大義的樣子,湊在我耳邊說:「夫人,這倆孩子在外受苦多年,又失去雙親,我隻是有些憐憫罷了。」
我悟了,他又要開始聯想自己的身世了。
以前我便是被豬油蒙了心,覺得林瞻遠隻不過是憐愛之心泛濫,又顧及兩個孩子失去父母,所以才對他們那般好。
誰知是借憐憫之心,行父愛之實啊。
我壓下心裡的反胃,從容道:「那便這樣吧。」
沒過幾日,給兩個孩子裁制的新衣裳便送入將軍府。
恰好林瞻遠也在,他叫我給銀子。
我眸光驟然縮了一下,一百兩銀子,林瞻遠這廝怎麼不想想自己每個月俸祿才多少。
我深吸一口氣,平靜地說:「稍等,我去去就來。」
送衣服的小廝卻不高興了:「沒見過給銀子還這麼磨磨嘰嘰的,給不起別買啊,京城哪有像你們家這樣的?」
林瞻遠最忌諱有人把他的自尊踩在腳底下,他沉下臉來:「你……你信不信我找人拆了你們錦繡紡?」
小廝才不怕:「有本事你拆啊,我們鋪子的東家是長公主,打狗還得看主人呢。」
我見狀連忙安慰林瞻遠:「將軍,消消氣,我這就去庫房拿銀票。」
林瞻遠氣憤地甩開我的手,從腰包掏出一對和田玉手镯:「這夠了嗎?」
小廝臉色一變,討好地說:「夠了夠了。」
林瞻遠抱著兩個孩童的夏衣便去了別院。
我從袖口拿出一錠銀子,給了小翠。
小翠按照我昨日說的,給那個小廝銀子,順便叫他放出去點風聲。
衣裳是上午送來的,謠言是下午就開始傳的。
隻可惜林瞻遠今日沒出門。
次日,林瞻遠送兩個孩兒去學堂,便去上早朝了。
下朝後,他沒回府。
他親信回來傳話,說是與那些官員吃酒去了。
回來時,林瞻遠臉色有些不好看。
我明知故問:「將軍這是怎麼了?」
林瞻遠拿起桌上的茶杯,狠狠摔在地上。
他似乎還不解氣,掀翻了整張桌子。
這叫什麼,無能狂怒。
「他們竟敢笑我。
「忘記是誰在外面打仗換來的安寧嗎?」
當然沒忘,是我爹啊。
「我在外面懸著整顆腦袋打出來的江山,他們呢,他們幹什麼了?」
我慌忙制止他的話,林瞻遠不想活了,我還想呢。
「將軍,禍從口出,這些話下次不要說了。」
林瞻遠不聽,聲音反而更大:
「皇帝都要看我三分薄面,那些言官算什麼東西,笑我,他們夠格嗎?」
要知道,將軍府有著多少人的眼線。
這話保不齊,過不了一刻就傳到皇上面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