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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江少戎到了和江依依約的餐廳,抬眼就見著江依依在卡座內和自己招手。江少戎走過去,在她對面的位置落座,膝蓋在桌下突然碰到什麼軟軟的溫熱的,他頓了頓,轉頭看去,恰巧對上一雙漆黑瑩潤的眼。
原來旁邊坐著是她,卡座後的遮擋高,她坐在這邊,他剛剛竟一眼沒看到。
沒再穿那件繁復的古裝了,她換了條襯衫裙,柔軟順滑的真絲材質勾勒出削肩纖頸,珍珠白的顏色映襯著她白凈的面容,江少戎竟然有些晃神。
“怎麼樣?”江依依在桌子下踢了踢他,朝他擠了擠眼睛:“我的眼光不賴吧?”
江少戎移開眼拿起菜單看起來,淡淡道:“也就那樣。”
聽了這話,幽幽眼裡閃過一點失落,她悄悄往裡側挪了挪,不再看他,卻沒注意到男人的低頭看菜單,目光卻漫不經心的朝著這邊遊離過來。
江依依託腮抱怨道:“我跟你說這些個衣服可是我好不容易精挑細選出來的。”
說著她看向幽幽:“吊帶不穿,露腰的不穿,露背的不穿,穿裙子還不讓露腳踝,你都不知道我苦口婆心的說了多久……”
江少戎低頭想,這倒還真像是封建作風。
吃飯時他餘光看她,用著刀叉姿勢別扭,可吃東西的姿態卻又矜貴細致的,這些東西是藏在骨子裡騙不了人的,這樣想著,他發現自己居然已經默默在接受她說的“貴妃”設定了。
“江少戎!”一個高挑的身影來勢洶洶地突然走到桌前,桌邊三人都停下望過來。
江少戎先皺起眉:“黎娜?”
江依依翻了個白眼,知道是老哥的風流債,低頭繼續吃飯,旁邊的幽幽卻皺眉盯住了來人。黎娜目光在桌上掃了一圈,從幽幽臉上轉回江少戎身上,冷笑道:“行啊,剛和我分了就換人,這備胎早找好的吧?渣男!”
還沒等江少戎反應過來,黎娜突然端起桌上的湯朝著他潑了過來。幽幽反應迅速,撲過去一把抱住了江少戎,一碗熱湯全澆在了她背上。
“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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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溫軟身軀護住的一瞬間,江少戎有一點兒怔楞,不光是他,連帶著黎娜和旁邊看戲的的江依依都愣住了。
“你怎麼樣?”江少戎扶起人,發現她下唇都咬出了淺淺的白印子,不由得皺起眉,一把將人抱了起來朝過道那頭走去。
江少戎直接將人抱去了洗手間,裡面女人見著他抱人進來,尖叫著跑了出去。江少戎將她放到洗手臺上,伸手去解她的扣子——隨即被一把抓住了手。
幽幽一臉不敢置信的看著自家陛下:“陛下?!”
白日宣淫,萬萬不可啊陛下!
“放手。”江少戎冷聲道。
“哦。”幽幽縮了縮,乖乖放開了。
江少戎小心翼翼的剝掉襯衫裙,幸好背後的皮膚隻是有些發紅,如果那湯再燙一些,留疤不說,更是有得她疼的。他打開水龍頭,小心翼翼的捧起冷水澆在她背後燙紅的地方。
涼水激得幽幽一顫,忍不住抱住自家陛下勁瘦的腰,縮到他懷裡。
明明剛剛他讓她放手時還兇得不行,但此刻抱著他,埋頭在他懷中,嗅著他身上清冷的香氣,她竟從中覺出了一點甜絲絲的溫柔。
而這點溫柔,真的是隔得很遠很遠了。
幽幽套著江少戎的外套再出現餐廳時,自知惹禍的黎娜早跑了。看江少戎的臉色不對,出了餐廳門江依依便溜之大吉,隻剩一個幽幽忐忑不安地和自家陛下同坐在車裡。
其實她背後還痛著,不敢靠在椅背上,又不想側對著陛下那張黑臉,隻能轉向另一邊看窗子。窗外掠過繁華的街景。落在她眼裡,處處都是絢麗繽紛,冷不丁聽到他喊她:“幽幽?”
她迅速轉過身正對他:“陛下?”
他望著她,神色復雜:“剛剛為什麼撲過來?”
“什麼?”她愣了愣才反應過,是說她替他擋的那湯:“哦,因為您是陛下啊,臣妾……”
前座的助理“撲哧”笑出聲,江少戎橫過去一眼,他連忙噤聲。
“你應該知道這兒不是你的大安朝了吧?”他冷淡地看著她:“我也不是你的陛下。”
他承認方才那一瞬間有那麼些心動,被那樣一雙眼熱忱深情的注視著的感覺也不錯,可他不想讓自己做任何人的影子。
幽幽愣住了:“可你之前……”
“在醫院的時候?我隨口說的,騙你的。”他仍然一臉冷漠。
幽幽低著頭,有些無所適從:“那……那可以讓我下去嗎?我想……”
話未說完他卻忽然俯身緊緊盯著她:“你又想去投井?那井我已經叫人封了。”
“……”半晌,她小聲道:“我不會的。”
車子如她所願在路邊停下,幽幽下了車,他伸手過來關了車門,車子揚長而去。幽幽走到橋邊,看著橋下,流淌的江水倒映出天上皎潔的月亮,像個大燒餅。
她想起初入宮時的賞月會上,其他妃子文採斐然,有的將月亮比作銀盤,有的將月光比作水銀。她躲在旁邊偷偷吃點心,卻冷不丁地被陛下叫起來,要她也吟詩幾句。
可憐那時她一口桂花糕剛剛咽下去,哽得差點兒沒上來氣。
憋了半天,才道:“月亮……像個大燒餅!”
嬪妃們掩嘴偷笑,滿是對她的輕蔑,唯有陛下將她拉入懷中,微涼的指尖輕輕擦去她唇角的糕屑
月亮還是當初的月亮,可江水流淌千年,卻不再是當時的江水。
在這個世界裡,她唯一熟悉的隻有陛下。
可如果陛下也不是真的陛下,那她該怎麼辦?
她回不去了,可也不知道自己該去哪兒,隻好在橋邊蹲下來,伶仃的影子在路燈下拉得很長。
不知道過了多久,一個身影走到她身前停下來,幽幽抬起頭,發現是陛下……哦不,是剛剛那男人回來了。
江少戎感覺自己是瘋了,但很多事情本身就是用邏輯解釋不清的。他蹲下來與她視線齊平,自我介紹道:“我的名字叫江少戎,來,跟著我念一遍,江少戎。”
幽幽不明所以地跟著念:“……江少戎?”
“我叫什麼?”
“江少戎。”
他站起來,滿意地看著她:“很好,現在上車吧。”
他給過她機會物歸原主,既然沒人認領,現在起這就是他一個人的寶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