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靜背後心裡幾個詞反反復復地暗罵——狗男人,臭木頭。
安靜一路,車頭拐進家門口的花園停車坪。
池顏剛刷著手機下車,就聽身後傳來一道聲音。
“明天開始,許瀟瀟不會出現在公司了。”
是因為這個嗎?!
誰在乎許瀟瀟去不去。你就和公司過去吧!
池顏在心裡罵完一圈,嘴上冷冷回應:“哦。”
高跟鞋落在地磚上,每一聲清脆得仿佛敲在天靈蓋上。不遠處迎出來的管家都感受到了太太不悅的氣息。再看先生,嘴角抿出平直弧度,同樣沉默。
吵架了?
管家接過池顏手裡遞過來的外衣,回身打算去接梁砚成的,被池顏先一步打斷:“之前讓送去皮護的包呢?取回來沒?”
管家隻好收回腳步,一路跟隨:“前幾天就取回來了,在小衣帽間放著。太太要哪一個?”
“哦,也沒想看。就隨便問問。”
池顏腳步急促,很快把身後人拉開一段距離。
行至樓道拐彎角,餘光一瞥,正好看到後廳琴房門口掛的婚紗照。
當初自己都忘了到底拍了多少套,什麼風格都有。那是一張偏復古風的照片。照片裡的她倚在梁砚成身邊,復古妝容和古典禮帽襯得人格外唇紅齒白。
當初選擇這張掛在後廳如此矚目的位置,也是因為拍得極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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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論是照片本身還是勾勒著繁復花紋的相框,又與琴房典雅的布置很相襯。
池顏這會兒心裡還生著悶氣,餘光掃到照片,隻覺得上邊一身清貴的男人過分不解風情。不說濃情蜜意,那好歹別坐那麼端正也行,不應該拉個小手?或者摟個小腰麼。
她越看越不滿意,轉頭就對管家說:“明天把相框撤了,這怎麼拍得像去上墳?”
管家心驚:……
當初也是您說這張拍的好,搬進新居才放在這麼顯眼的位置。
他回頭偷看一眼先生。
幾步開外,先生正垂眼看著手機,眉頭都沒動一下。
大概在處理公事。
管家拍了拍胸口,還好沒聽見。
幾步外的梁砚成確實在看手機,不過他聽力極好,顯然對方也沒收著聲,他很幸運地聽了個全。
樓梯上響起一串女人特有的輕盈腳步聲,他不動聲色收斂煩躁,女人實在是不可理喻。
轉眸繼續看手機。
手機上是江源發來的信息:
【不在公司啊?我還到公司找你喝酒來了呢。】
【可以啊兄弟,聽說你和你老婆出去吃飯了?不錯,有長進,終於學會哄女人了?我就說英雄難過美人關,那必須沒例外】
好朋友難得開竅陪老婆吃頓飯,江源沒想著他能回,發完信息隨手把酒存在了他公司,自顧自往回走。
沒走兩步,手機叮一聲響起來。
梁砚成:【。】
梁砚成:【公司等我】
就那瞬間,江源突然覺得……自己像個爭寵的小妖精?
江源沒等多久,就等來了被自己PUA成功的梁砚成。他一邊在心裡默念罪過罪過,一邊開腔問他:“幹嗎啊,我都不知道什麼時候自己魅力那麼大了。怪不好意思的。”
“你確實沒那麼大魅力。”
梁砚成氣質清冷說話更冷,話鋒一轉:“酒莊的項目怎麼樣了?什麼時候籤合同。”
江源無語:“你大晚上的不陪老婆來跟我談工作?這也不急吧?得過完年了。”
“哦。”
“等等。”江源仔細瞧他,“你不會是跟我小學妹吵架了吧?”
“……”
“猜中了?”
梁砚成冷下臉:“沒有。”
“那就是吵了。女人嘛,哄哄就行了。漂亮女人嘛,一個道理,努力哄哄。”
江源隨口一說,沒指望他能接茬。
兩人對眼幾秒後,突然見梁砚成動了動薄唇,“哄過了,沒用。還有——”
江源豎起耳朵:“什麼?”
“改改稱呼。你小學妹?”
“哦!”江源終於懂他突然冷臉的原因,連哦好幾聲,“是是是,你老婆。你老婆行了吧。嘖,橫刀奪愛還臭不要臉的。”
眼刀冷飕飕橫過來,江源驀地打住:“行,是我不要臉。好吧。”
***
而另一邊。
池顏從浴室出來,發現臥室依然空蕩無人。
床頭時鍾顯示已經過了十點。
她邊擦著湿發邊往起居室方向走,在落鎖的瞬間忽然停了手,開門往走廊盡頭探了一眼。
二樓走廊隻點著幾盞微弱的氛圍燈。
光線延伸到走廊那頭,書房門縫底下黑黢黢一片,看不見從裡邊透出來的光。
池顏理了下睡袍衣襟,探身叫樓下:“人呢?”
二樓挑高處能看到一樓客廳全景。不一會兒,管家探出頭:“太太,您找先生?先生有事去公司了,要給他打電話嗎?”
“哦。”
又去公司?
池顏擺擺手,“不用。你去睡吧。”
“好的,太太。”
她轉身回到起居室,還沒落門鎖就急不可耐點開群聊:【又去公司,又去公司!真的和公司過就得了。這位老公誰要,麻煩你們領走好吧】
江瑞枝仿佛隨時在線,自帶哈哈哈出場:【寶貝你醒醒,這不是你的人生理想嗎?賺得多還不回家,你自己說的,這樣的老公打著燈籠哪裡找???】
裴芷發了個點頭表情包:【寶貝你變了】
這麼說好有道理。
池顏突然覺得今晚的小情緒來得莫名。
對啊,賺得多還不回家的老公。
多好啊!上哪兒找去啊。
第13章
一旦重新回到老公賺得多又不回家的設定,池顏覺得未來可期。
她很會調節心態,本來就忘得差不多了,臨時被黎萍一個電話打來,心情直衝雲霄。
黎老師約她喝下午茶!
之前約了翁永昌夫妻倆到家做客沒找到機會單聊,這次黎老師主動約她,等於把機會送到了面前。
池顏選了家私密性不錯的會員制餐廳。
去的當天更是出乎意料,發現除了黎萍,連翁永昌也在。
以翁永昌的身份坐在這陪她們喝下午茶,這種三人局免不了讓人遐想。
池顏還沒坐下,黎萍就笑著跟她解釋:“老翁在附近辦事,正好順路送我過來。喝口水,一會兒就走了。”
池顏莞爾:“我可沒嫌翁伯伯。”
她不是個喜歡由自己開局的人。有些話就算憋在嗓子眼想問,但自己先說出了口就失了主動性。
往常都是別人提,她就順著話往下接。
別人要不提,她就想辦法往那方面引,然後再接茬。
這次見面也是如此,不過看得出翁永昌是個不喜歡繞彎子的人。他嘬了兩口龍井,率先問池顏:“小顏,我和你父親多年朋友,看你嫁的不錯心裡也滿意。嫁到了梁家,不知道你心裡怎麼看大池。”
此話正中池顏內心,她立即道:“我姓池,當然永遠是池家的一份子了。什麼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說這些話的人也不覺得可笑?”
“既然這樣。我就開門見山了。”
翁永昌態度認真:“原先你父母的股份,和應當分給你的那部分,我在會議上提過讓你加入股東會。不過你叔叔並不是很想提及此事,囫囵過了。”
那天在會議室外,她確實聽到池文徵扯了嗓子。
翁伯伯夫妻倆沒必要合伙诓她。
池顏記得她爸爸說過,翁伯伯這個人,重情重義又公正廉明。這麼多年隻有他最能坐好公司監事的位置。
思及至此,池顏也不藏著捏著了,索性託盤而出:“之前我查分紅,自從和梁家聯姻後,叔叔連我的分紅都斷了,我才想到股份這些。自己的東西總是要握在自己手裡的。是我懈怠了。”
她略頓:“但是翁伯伯,現在都說您退居二線,不怎麼參加公司會議。怎麼突然想到股份這事了?”
“原本我是不想管了。”
翁永昌嘆氣,“咱們大池,搞科技出生的班底越走越偏。你看每年研發投入是越來越少,我不想看大池走偏路。你叔叔這個人啊……”
池文徵接管大池後,活像個倒爺。
風能、地產、直播,什麼賺錢開闢哪塊業務。最初是圈了些錢,不過近兩年越做越雜,下面不好管,反而有點砸了招牌的意思。
再回頭看大池科技,初心不再。
池顏一旦上心,記憶力非常好。之前看過的人事檔案都記在腦子裡,近幾年加入股東會的不再是大池一如既往推崇的技術入股。她也能看出問題來。
翁永昌先提了此事,她順口往下追問:“那翁伯伯覺得,公司裡還有誰能用的?”
翁永昌來之前應該想過眾多可能,此刻絲毫沒猶豫:“關訴。”
池顏對關訴這個名字很有印象,不僅因為他年輕得與職位不符,更因為之前有過一面之緣。那天她在會議室外的走廊與翁永昌聊天時,關訴陪著池文徵最後才從會議室出來。
他年紀輕輕被叔叔破格提為副總,換句話說,他是叔叔那邊的人。
池顏略作遲疑:“他和我叔叔——”
“我知道你的擔心。”翁永昌抬了抬手,“但你父親一定教過你,這個世界上沒有永遠的陣營。”
翁永昌說這話的時候,仿佛穿過時光軌跡,池顏聽到自己父親常說的後半句——看你舍不舍得。
正好有段時間沒去大池了,池顏當下點頭:“我知道了。”
***
每回去大池,都要擺出無所事事的闲人樣。
池顏要去的樓層和關訴不在同層,正想著怎麼去認識一下這位關副總,老天眷顧她似的,電梯從負一樓緩緩上升。門一開,她在電梯外,關訴在電梯內。
他穿著得體的襯衣西褲,外套隨意搭在腕上,與電梯外的池顏對上眼,稍往側邊讓開一步示意。
關訴年紀與梁砚成相仿,氣質更內斂一些。
他之前一直帶著研發團隊,掌握技術。
這幾年大池科技與核心業務長期背道而馳,或許是為了安撫技術人員的心,關訴被破格提在池文徵身邊。多了一層身居高位、卻沒管理實權副總的身份。
池顏對他的了解基於人事檔案,起碼進入大池之後的軌跡在她心裡邊門兒清。
她知道對方所有登記在冊的聯系方式,但總得有個契機先熟悉起來。
池顏進了電梯,若無其事靠在一邊刷著手機,隻在某個抬眼間,忽得詫異出聲:“我是不是見過你?”
招數老套但好用。
電梯裡隻有他們二人,關訴自然記得她:“確實見過池小姐幾次。”
池顏裝作記憶模糊:“是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