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池顏說漏幾個字之後立即轉開話題,沒再提第二句。
幾位高層夫人好奇瘋了,多次把話題拋到小砚總和梁氏集團上,想探個究竟。可惜就是沒人接茬。頂多說一句阿砚最近心情不好,為公司的事煩著呢。
一塊司康下肚,池顏去洗手間補妝。
她給梁砚成發了短信:【給我電話】
對方很配合,在她邁進洗手間的同時,手機就響了起來。
池顏往裡間瞥了一眼,沒進。隻坐在最外側鏡子前慢悠悠摸出手機,接通電話的同時另一隻手從包裡摸出口紅。
“怎麼啦。”
她打開免提,把手機放在桌面上。
那頭響起了男人清潤的嗓音:“在哪?”
“喝下午茶呀,才和你說過就忘啦?”她對著鏡子細細瞄著唇線,忽然喪氣:“阿砚,我今天嘴快,一不小心就說了地皮。應該對你沒影響吧?”
那邊靜了幾秒,問:“具體說了什麼?”
“嗯……其實也沒說什麼。就是一不小心說到地皮兩個字。後來我就沒敢再說。那些人膽子竟然那麼大,趁你沒接權能從地皮撈那麼多好處費,以後說不定還能背地裡偷偷摸摸幹別的呢。”
她描完唇細細打量著自己,漫不經心道:“你幹嗎老護著他們,全處理了不更好。又不是沒逮到尾巴。”
他輕聲:“安分的話,養幾個老頭也不是大事。你身邊沒別人?”
池顏借著鏡子往洗手間裡側輕抬一眼:“沒有啊。哦對了,今天下午茶都沒請許家的。怎麼樣,我們是不是心意相通?”
電話那頭似乎傳來一聲輕笑,緊接著道:“玩夠了來公司,等我一起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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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知道啦。”
她掛斷電話,對著鏡子細細補了一遍粉底才出去。
沒多久,餐桌上消失的另一人也回歸原位。
是集團某高管夫人。
池顏愣了一下,突然問:“你也去洗手間了?剛剛倒沒看到你。”
高管夫人驚訝著搖頭:“洗手間又能用了?我去的時候看在做衛生,就去了樓下的。”
“哦。”池顏舒了口氣,“能用。”
她傳達到意思便覺得下午茶索然無味,施施然先走。
待人一走,幾位高管夫人本就相識,立即湊到了一頭猜測池顏無心說出的地皮是什麼事。
剛才洗手間確實有人。
其中一位高管夫人噓了一聲,把自己在洗手間的聽聞都講了出來。
另外幾人也不笨,立即摸到了事情的關鍵。
小砚總因為地皮的事說過讓某些人不用再來上班的話,不過他們這些高層手握股份,責令隻到他們下邊一層。
本以為梁老爺子一進來和局,就不會再有後文。沒料到小砚總一直咬著這件事沒放。再聯系池顏今天單單沒請許家的來喝茶,基本鎖定要從許家開刀。
確實,在這件事上許家得益最多,也該負責。
本來家裡那幾位最近還配合著許家仍然不太安分,聽那對夫妻的口氣,安分守己還能守著一畝三分地過得清闲富餘。高管夫人們想通關鍵,紛紛下定決心回家好好與家裡那位商量,別攪渾水安分度日。
到哪都是一朝天子一朝臣,梁老爺子都退了,往後還不是小砚總說的算。
在梁氏賺的夠多,也該退休養老了。
***
池顏幫了梁砚成這一回從金茂中心出來,沒把他電話裡說的鬼話當真,打算直接回家。
和司機說完,司機面帶猶豫:“太太,先生說你這邊好了叫你去公司。”
池顏疑惑:“戲要演這麼全?”
司機:“啊?”
她無奈地擺了擺手,“沒什麼,去公司就去公司。開車吧。”
臨下班高峰,車行緩慢。
池顏靠著座椅小憩片刻醒來才剛到樓下。
這次來梁氏大樓與先前有著天差地別,易俊一早就到了樓下等她。見她過來,立即上前引著她往休息室走:“夫人,您先喝杯茶還是直接去餐廳?”
“餐廳?”池顏莫名,“什麼餐廳。”
“砚總晚上在附近訂了位置,沒和您說麼。”
“……”
沒說,算直男的驚喜嗎。
池顏在心裡嘖了一聲,問:“他怎麼不問問我有沒有時間,自己就做主。”
易俊不知如何接話,又聽她自己往下接道:“算了,正好今天有空。算他瞎貓碰上死耗子。”
“……”
易俊偏頭咳了一聲,沒敢說話。
嗯,小砚總要是瞎貓,夫人不就成了死耗子,這種傷敵八百自損一千的招數聞所未聞。
易俊悶頭把她帶進休息室,叫人送了茶點,隨即上樓通知……瞎貓。
池顏獨自在休息室晃了一圈。
都快入冬了,大樓裡還開著冷空調,二十六度恆溫冷風吹在手臂上還是覺得涼。池顏掃了一圈沒找到控制面板,正想著出去叫人進來關了風。
門開一條縫,前臺小姑娘窸窸窣窣的聊天聲傳了進來。
“那就是砚總夫人啊?好漂亮,氣質也好好,太絕了!”
“好看是好看,但我聽說小砚總原來和人事的許瀟瀟是一對,還是青梅竹馬呢。砚總夫人好像是……上位。”
中間模糊了用詞,但池顏一下猜到了此處該填充:小三。
她原地翻了個白眼,朝前臺喂了一聲:“小妹妹,哪兒來的八卦啊。說我聽聽。”
倆小姑娘被嚇得夠嗆,直接從椅子上蹦了起來。
其中一個面色慘白:“不是,夫人,我們瞎說的。”
是剛才說自己絕美又有氣質的小姑娘。
池顏語氣柔和幾分:“沒怪你呀,我就問問哪兒聽說的。說實話不會為難你。”
小姑娘垂下頭:“……就,就人事部那邊都這麼說。”
果不其然,妖人在哪妖風就在哪。
池顏哦了一聲,像是不怎麼在意:“來個人,幫我把空調關了。”
“好、好的。”
十五分鍾後。
梁砚成到休息室時,裡邊空無一人。
他攥著手裡的盒子面無表情看了一眼易俊,易俊往裡探了一眼,難得露出委屈的情緒:“夫人剛還在的。”
小砚總眼神犀利落在他身上,隔著金絲眼鏡都能感受到威壓。
易俊叫苦不迭,隻好轉向前臺倆小姑娘:“夫人呢,剛不是在休息室嗎?”
其中一姑娘像是快要哭了,癟著嘴小聲道:“夫人……夫人她去人事部了。”
第11章
人事行政同屬一層。
此地簡直是集團內部小道消息的集散中心。
臨近下班,本該是最放松熱鬧的時候,此刻公共開間卻鴉雀無聲,尤其是規規矩矩抵牆而站的幾人,低垂著頭大氣不敢出。
而她們面前,穿著精致、妝容氣場俱佳的女人坐在辦公椅上氣定神闲喝著茶,仿佛感知不到與之格格不入的氣氛。
她小口吹著熱茶,聽一陣高跟鞋聲急促漸近,捎帶抬了下眼皮。耳邊適時響起道柔軟的女聲。
“池姐姐最近來公司好勤呀。”
妖人吹著妖風來了。
池顏慢條斯理喝了口茶,“要不是多來兩次,都不知道現在公司裡邊都怎麼說我呢。”
嫌茶燙,她著手放到一邊。
瓷碟與桌面磕出一聲清脆響聲,把剛才進來時還編排著她消息的幾個女人嚇得聳肩。
許瀟瀟進了公司,請吃飯、送小禮的事情幹得不少,拉攏了一幫心眼少嘴又快的同事。每天借著吃飯闲聊,抖篩子似的講些過去許梁兩家如何如何好,眼看著就要訂婚被池家橫插一腳的故事。
有時候越是不辨真假的消息傳得越快。很快飛出人事部,搞得公司上下都暗自揣測小砚總家事。
有種奇怪的共情叫做弱者有理。
看如今小砚總夫人處處壓許瀟瀟一頭,還真有被騙得真情實感的,萬分同情可憐青梅的境遇。
甚至當池顏找上門來往這兒一坐,有人表面害怕,心裡仍然止不住站錯隊。
池顏管不著別人心裡怎麼想,更懶得看來人什麼臉色,輕飄飄道:“我來就想聽聽,我是怎麼小三上位的。”
公共開間聽熱鬧的一個不敢吭聲。
安靜數十秒,許瀟瀟開口:“池姐姐說什麼。誰敢那麼說你……”
“你呀。”池顏莞爾一笑,接了話茬。
許瀟瀟:“……”
轉瞬委屈起來。
“我隻是和砚成哥哥認識得久一些,從小跟在他身後長大,沒別的意思。你要那麼想,我也沒辦法。”
簡直是修煉成精的綠中綠、茶中茶。
池顏要不是正與人當面對質,真想叫個人把語錄抄下來替她出本書。
她從對方話裡聽出了濃濃的炫耀:怎麼了啊,我就是比你認識時間長一點,我們青梅竹馬兩小無猜,這就是先來後到。膈應吧?膈應就對了!
很可惜,池顏沒覺得有多膈應。
就是好勝心作祟,她淡淡哦了一聲:“既然隻是哥哥妹妹,那怎麼到我這,我聽說自己是小三插足了?”
她略一沉吟:“難道你就是傳說中的妹妹婊?”
噗嗤——
有人聽著熱鬧沒繃住,笑場了。
之前每次與池顏打擂臺,池顏在許瀟瀟眼裡的定位就是又裝又婊。好像就她高高在上看不起人似的,一面裝出我懶得與你計較的態度,一面又吃不得虧。
許瀟瀟沒見過池顏撕破臉爭鋒相對的樣子,登時愣了幾秒,氣血上湧。
當著眾多公司員工的面被罵得這麼難聽,眼都紅了。
“啊,不是啊?”
池顏擺明了氣她,得理不饒人:“那我還真不知道明知別人結了婚還上趕著哥哥妹妹的,你們喜歡叫什麼。清新小綠茶?”
周圍窸窸窣窣、看向許瀟瀟的眼神愈發復雜。許瀟瀟又礙著平日溫和柔弱的人設不好發作,不得不搬出許父。
“池姐姐,你用得著這麼咄咄逼人嗎。我爸也是出於好心,想讓我進梁氏一起幫忙。不就來上了個班嗎,也沒有和砚……沒有和小砚總抬頭不見低頭見,你突然對我敵意那麼大又是做什麼。”
隻有和老公貌合神離才會像被踩著尾巴的貓一樣處處受驚。
池顏領悟到了她話裡的真諦。
她端起茶杯,借著喝第二口茶的間隙想到底是先嘲許父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還是嘲你多大個臉,就你這點水平沒拉垮部門已經是祖上庇蔭了。
倒沒注意到身後走廊忽得更沉寂了幾分。
不比池顏風風火火踩著高跟鞋出現那會兒,這次原本窸窣低語的人群像一人含了一顆定身丸,靜得鼻息都快斷了。
池顏單手支起下颌,一個側目剛好看到停在自己身側的身影。
順著筆挺西裝褲往上,是張板正著的極其嚴肅的臉。
嗯?易俊?
池顏還沒發話,就聽易俊用一板一眼的語氣說道:“人事部許小姐似乎沒有按照正規程序進梁氏集團。鑑於以其他不正當手段進入公司內部,以及工作期間並無優異表現,公司決定與你解除人事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