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個殺手,一次任務受了傷,為躲避仇家追殺,我躲進了一處僻靜山莊。
山莊裡有個漂亮的小瞎子。
小瞎子每天的生活枯燥乏味,聞草藥,曬草藥,每日亥時準時上床睡覺。
我以為他沒發現我。
一日,小瞎子要沐浴,我津津有味地坐在房梁上,等著他脫衣服。
遲疑片刻,小瞎子忽然抬起頭,隔著蒙眼的白綾,直直看向我待的地方,臉頰微紅:「公子,在下有些害羞,這個就不要看了吧?」
我一驚,一個跟頭栽進了那冒著熱氣的木盆裡。
1?
我是個殺手,一次任務受了傷,為了躲避仇家的追殺,我躲進了一個樹林深處的山莊裡。
山莊久無人煙,隻有一個眼上蒙著白綾的漂亮瞎子。
每天我都會溜進廚房將他剩下的飯菜吃完。畢竟這荒山野嶺的,山貓有的是,被貓吃了,不如被我吃了。
我枕著胳膊躺在房頂,看著日頭估摸著時辰,心裡默數了幾秒,果然,身下的屋子響起吱呀一聲,小瞎子開始擺弄他一院子的藥材。
我嘆了口氣,每天都是這個時辰。
這些天我在暗處養傷,把他的作息摸了一個遍。
這小瞎子是個無聊至極的人。
每日按時吃飯睡覺,擺弄藥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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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他整理一味藥材時,手上動作略微遲疑。
我坐起身,挽著胳膊,那味止血的藥材我偷偷拿了一些,不多,應該不易被察覺。
果然小瞎子沒有任何異樣,繼續手上的動作。
我悄聲落地,不能白拿他的藥材,吃他的飯,他一個看不見的人上山採藥,一不小心掉下山就不好了。
我默默跟在他身後,保持著一段距離,手裡抓了一把石子,將擋路的枯枝藤蔓盡數用石子彈開。
小瞎子鼻子很靈,能憑著嗅覺辨別草藥。
看著他有些清瘦的背影,我指間彈出一枚石子,打在了一隻野兔身上,我走過去,將半癱的野兔扔在了小瞎子的必經之路上。
竹竿碰到阻礙,小瞎子疑惑一聲,蹲下身,摸到了那野兔,隨後,他將兔子小心抱在懷,回了山莊。
我還考慮要不要悄無聲息地幫他把兔子皮毛處理了,畢竟他看不見,拿著刀再傷到自己。
結果,那小瞎子竟然用草藥給野兔治傷。
我瞪大了眼睛,本想著今天改善一下的伙食的。
小瞎子這些天第一次開口說話,他摸著兔子,聲音低柔,帶著一絲長久不開口的沙啞:「有你同我做個伴,我也能不那麼孤單。」
我磨刀霍霍,憤憤不平,你是不孤單了,這些天老子跟著你吃的清湯寡水的,嘴裡都快淡出個鳥來了。
他低聲笑著和那兔子說話:「我叫拂曉,你叫什麼?」
我躺在屋頂嘴裡叼著一根茅草,不免嘲笑,真是個傻子,兔子哪裡會說話?
但我還是忍不住在心裡默默回他,老子叫無晝。
拂曉自問自答:「忘記了,你不能說話,以後就叫你小白吧。」
我想起那灰色皮毛的兔子,差點笑出聲。
他又道:「小白今天想吃點什麼?」
拂曉將兔子抱在懷裡順著毛:「你受了傷,先吃些清淡的吧。」
兔子被安撫,我也莫名其妙地沒了火氣。
吃人嘴軟,就聽這小瞎子的吧。
2
小瞎子每天又多了一個喂兔子的活,我看著那兔子吃的青菜和我吃的一樣,忍不住沖它齜了齜牙,臭兔子,總有一天把你烤了吃了。
拂曉擱下手裡的藥材,摸索著將兔子抱進懷裡,他望著虛空笑道:「明日帶你去鎮上逛逛,買些吃食回來。
我撇撇嘴,老子要吃肉!
轉天,拂曉將曬幹的藥材裝在背簍裡,拿著竹竿,懷抱兔子出了門。
傷沒養好,怕遇見仇家,我就沒跟著去。
看著小瞎子留下的一桌子飯菜,我走到桌前,毫不客氣地吃了起來。
我躺在屋頂等著小瞎子回來,左等右等,天都快黑了,還是不見小瞎子回來。
就在我忍不住要出去找他時,遠邊一個一瘸一拐的身影背著夕陽漸漸靠近。
拂曉身上全是泥土,左邊褲腿挽起來,露出了流血的膝蓋,看樣子是摔了一跤。
他臉色慘白,跑出了一身的汗。
可他懷裡的兔子一點事沒有,兔子皮毛上甚至都沒沾到一絲塵土。
我落了地,看見他身後還不緊不慢地追著兩個流民:
「別跑了,這荒山野嶺的,你能跑哪去?讓我們哥倆高興了,興許能留你一命。」
心中怒火叢生,我隱了身形,悄無聲息地出現在那兩個人的身後。
手中寒光一閃,瞬息之間就割了他們的舌頭。
我拿著匕首,森冷地看著地上捂著流血的嘴的兩人。
熟悉的血腥味激起了我心中的殺念,手起刀落……
「小白!」
一聲驚呼打斷了我的動作,我心頭一顫,忙轉頭看去,原本老老實實待在拂曉懷裡的兔子突然躥了出去。
知道拂曉寶貝這兔子,我不做他想,施展輕功,將那兔子逮了回來,扔回了他腳邊。
拂曉坐在地上,眼中落下了淚,慌張地摸索半天,終於將那兔子抱進了懷裡。
看著那兩個跑遠的流民,我剛要追上去,拂曉哽咽著:「小白,不要留我一個人。」
我緊緊攥住手裡的匕首,腳下終是沒有再動。
我站在那,看著不遠處縮著肩膀抱著兔子哭得傷心無助的小瞎子,心頭不知怎的很是難受,這是以前從沒有過的感覺。
他哭了多久,我就在這陪了他多久。
最後他不哭了,我也沒想明白這種感覺叫什麼。
拂曉擦幹眼淚,抱著兔子一瘸一拐地回了屋。
他將兔子放進窩裡,開始處理自己身上的傷。
兔子聳動著鼻子,從窩裡出來,慢慢靠近拂曉,蹭了蹭他的手。
拂曉臉上還掛著淚,他卻笑著摸了摸兔子耳朵:「我沒事,你不要擔心。」
我眉頭緊皺,什麼叫沒事?沒有老子,你早就別人禍害了,娘的,再讓老子碰見那倆鱉孫,老子非得殺了他們不可。
兔子咬了咬他的衣袖,拂曉任它將衣袖咬了個窟窿。
拂曉處理好腿上的傷,反手哄著兔子:「好了,咬了個洞,小懲大誡,我知道錯了,下次我會保護好自己的,你也出過氣了,得饒人處且饒人,我們要做一個善良的兔子。
善良有個屁用。
我挽著胳膊,靠在門框上,皺了皺鼻子,還下次?一次都被你嚇死了,下次你就是要去爬刀山過火海老子都得跟著。
他一瘸一拐地走到桌前拿出背簍裡的東西,米面,青菜,還有一小條臘肉。
我立馬轉換位置,悄聲躲遠了一些。
兔子跑到了我腳邊,抱著菜葉子嚼得嘎嘣脆。
拂曉循聲望來,道:「跟著我遭罪了,今天給你做點好吃的。」
終於,那兔子拖著菜葉子又滾回了窩裡,拂曉跟著聲音將頭偏離,我才緩緩開始呼吸。
晚上,拂曉做了一桌子菜,破天荒地炒了一盤臘肉。
他將一捆新鮮的菜放到兔子窩前:「吶,答應你的,好吃的。」
我瞧著那油光水滑的兔子,心中更加堅定,遲早有一天得把它給燉了。
不過現在有更重要的事。
那盤臘肉,拂曉沒有吃多少,最後全進了我的肚子。
肉啊,人間美味。
3
小瞎子腿腳不便,我怕他磕著碰著,躺在屋頂,視線就沒離開過他身上。
那笨兔子也是,拂曉走哪它跟哪。
拂曉燒了幾桶熱水,我知道他這是要沐浴了。
以往他沐浴時我就躺在屋頂,聽著嘩啦啦的水聲。
今日不同,怕他摔倒,我悄聲坐在了屋子裡的房梁上。
我挑眉,看著小瞎子白皙的臉被熱氣蒸得微紅,鼻尖上還掛著幾滴水汽,因為屋子裡悶,他微微張著嘴喘氣。
見他摸向腰間,不知怎麼,我下意識咽了口唾沫。
小瞎子的臉更紅了,他囁嚅道:「你……你出去。」
穩住心神,就見那隻兔子蹬著腿,跑了出去。
哈,蠢兔子。
我剛放下心,準備津津有味地看著小瞎子繼續脫衣服。
誰承想,那小瞎子突然抬頭看向房梁,紅著臉沖著我道:「公子,在下害羞,這個就不要看了吧?」
我猛地瞪大了眼,失了方寸,終是栽進了那木盆裡。
撲通一聲,濺了小瞎子一身的水。
我從木盆爬了出來,喝聲拔高了音調:「你看得見老子?」
小瞎子明顯被嚇到了,他握著袖子,望著虛空,磕磕巴巴道:「看……看不見。
「那你怎麼知道老子在哪?」
拂曉低著頭,從鼻子裡哼出一句:「我目渺,其他感官就比較敏銳,公子的目光……」
他越說聲音越小:「過於灼人了些,我想忽略都很難。」
「你早就知道了老子的存在?」
拂曉抿著唇不吱聲。
我感覺自己不像殺手,像個蠢兔子,想起他這幾日對著兔子說的話,火氣一下就燒到了腦門子:「你耍老子啊?」
「我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