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一眼著迷》, 本章共3816字, 更新于: 2024-12-24 15:39:56

  許織夏思忖片刻:“腌篤鮮。”


  見他沒表態,她癟癟嘴:“不行嗎?”


  “行。”紀淮周拖長了腔,翹著唇,語速不緊不慢:“誰讓哥哥對你死心塌地呢。”


  須臾間,許織夏笑得比陽光還晴朗。


  許織夏離開窗臺,坐到書桌前,在鄰院悠揚而來的音樂聲中,翻開了那本霧霾藍布藝日記本。


  日記的第一篇——


  【全世界,我最喜歡你】


  這是她在十六歲生日的最後幾分鍾,借著暗光寫下的,那是她心事不可窺探的開始。


  最喜歡就是最喜歡,現在也是。


  因為哥哥是一個,就算她半夜跑出去撿樹枝,他一邊批評她莫名其妙,一邊卻又要彎下腰幫她撿的人。


  因為他是一個會拎著小熨鬥,不厭其煩,熨平她內心褶皺的人。


  是一個隻想著她永遠被愛的人。


  心如荒野,卻為她費盡思量。


  日記隻餘下最後幾行的空白,許織夏翻到底,握起筆,工工整整地,寫下她的最後一篇日記。


  【周楚今,是今可休思的今。


  今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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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是此時此刻。】


  手邊擱著她更名後的新身份證。


  名字是,周楚今。


  許織夏緩緩落下筆,望出天光明媚的窗,眼前浮現出,在遙遠的過去,那個蠟燭柔光不明不暗的房間。


  遠離了城市擾人的聲浪,遠離了燈紅酒綠,夜晚隻有婆娑的樹影,和蟲鳴水流的白噪音。


  無依無靠的她抱著枕頭,壓著下巴。


  那幾秒世間萬物都是靜的,呼吸也是靜的,她聽見少年靜靜的聲音。


  ——以後我當你哥哥啊。


  【正文完】


第83章 番外


  【前幾日,夢到了我自己的葬禮,哥哥終於在葬禮上見到了你,我們阿珏牽著一個很漂亮的女孩子,她戴著那條骨戒項鏈。


  真好,有人一直替哥哥陪著你。


  但哥哥不能和你們一起離開。


  夢裡見到你們頗為愉快,醒後卻也忽覺遺憾,沒能看到我們阿珏成家。


  ——紀淮崇(遺書)】


  -


  眼瞳失焦,朦朧得似蒙著一層霧,畫面是古舊的黑白,分不清是晴是陰。


  走過門庭和照壁,一步步邁進去。


  周家古園林般的老宅子,布局同修齊書院有幾分相似,四水歸堂,東西廂房四合出一個寬敞的天井院。


  院子裡有好幾個大人,而圓毯子中央,隻坐著一個小男孩,周身擺著一圈抓周的物品,他小小的胳膊一探,目標明確地抓住了那塊銀曜石。


  紀淮周在幾米開外停了步子,腳下一根枯枝,踩住時一聲輕響,但誰都聽不見。


  仿佛他隻是個虛空中的旁觀者。


  “啪嗒”一道碎裂聲。


  小男孩脫手,銀曜石落地,摔成了兩段。


  大人們瞬間慌亂,周清梧先過去抱開了小外甥,免得他再去抓劃傷手。


  倒是周故棠,一張風韻旖旎的臉,不知是安逸還是沉鬱,躺在搖椅裡晃著,沒事人似的,隻瞥過去一眼。


  周老太太雙手合十拜拜天地:“小災抵大難,這是佛祖給淮周擋了一劫啊,感謝佛祖,感謝佛祖……”


  “兩玉相合,成雙成對,稱為珏(jue),”老爺子捋捋胡須:“銀曜石這兩段摔得大差不差,咱們討個吉利,孩子的小名,就叫阿珏好了。”


  “阿珏。”周清梧笑喚懷裡的小男孩。


  老太太提醒:“雙玉珏,可別叫成王夬那個玦了,那是有缺口的單玉,有恩斷義絕的意思,兇兆啊!”


  周清梧笑:“我曉得。”


  周老爺子佝偻著蹲下去,笑容慈祥:“我們淮崇想抓個什麼呀?”


  紀淮周眸光閃爍,倏地順他視線看向圓毯子。


  可圓毯子上空空的,除了一圈死物,他什麼也沒看到。


  紀淮周迅速環顧四周,哪裡都沒有那個人,視野裡整座天井院開始天旋地轉,轉得他頭暈目眩。


  紀淮周一睜眼驚醒。


  臥室裡黑黢黢,一切都靜止著,夢裡夢外都是黑白的,讓人一時間難辨虛實。


  紀淮周深皺的眉間蓄著揮之不去的低迷情緒,四周丁點兒聲都無,隻有他自己一下又一下粗重的喘氣。


  他眼皮又沉了回去。


  過去片刻,房間一開一合,很輕的兩聲咔嗒,被地毯吞沒後的腳步聲似有若無。


  紀淮周緩緩掀開眼簾,一小團帶著涼意的身軀下一秒就從被子下黏到了他身邊。


  他本能抬胳膊摟她進了懷裡,小姑娘柔軟的身子擠著他,讓他空虛的內心立刻得到實感。


  他嘴唇輕輕擦著她耳廓:“今晚不是要跟你媽媽睡,還來鑽我被窩。”


  許織夏像是半夜夢遊過來的,不停蹭他的胸膛,鼻音困頓:“你的被窩,我想鑽就鑽……”


  紀淮周彎唇笑了,低下臉吻住了她的唇。


  他是個中了慢性毒的人,毒素深入骨髓,有她則生,沒她活不了。


  他事前調情的手段多,舌面先潤她的唇,又吮得她微微鮮紅,再撬開舌尖兜著她的。


  許織夏迷迷糊糊被他親著,她睡懵的時候,是最依順的,由著他剝落睡裙,時不時逸出蔓延火勢的哼聲。


  紀淮周隻有在她這裡,能輕易被欲望左右,他急需將夢境的消沉燒為灰燼,翻身上去,被子攪在身上,帶著她滾進烈火裡。


  窗臺有月亮的熒光,他的畫面終於不再是黑白的。


  春天雖是季節性情感障礙的高發期,但也是萬物之始。


  春光作序,棠裡鎮移植的那幾棵垂絲海棠光禿禿的枝條上抽出了胚芽,細細的,綠意鮮嫩,晨曦下搖橹船慢悠悠過著橋洞,粉牆黛瓦的畫卷在綠水之上鋪展開。


  今年春天的棠裡鎮,容貌都是原生的。


  前不久,棠裡鎮經文旅廳認定為杭市非遺旅遊體驗基地,今日舉行揭牌儀式,電視臺特意過來做一期專訪。


  青石橋下,綠水岸邊,年輕的新一代非遺傳承人們右手握拳置於耳邊,齊聲宣誓。


  “我們是非物質文化遺產傳承人,我們宣誓,付終生心力,守百年技藝,我們將磨煉自我,用心堅守……”


  許織夏站在其中,握著拳,在陽光下眼中有光芒,嗓音輕柔而莊重,跟著宣讀誓詞:“泱泱華夏,萬古匠心,我們將與文明對話,必世代相傳非遺之美,耀我中華……”


  經過幾個月的停業休整,棠裡鎮景區將在谷雨,這個春天的末尾,以非遺小鎮的身份重新對外開放。


  老一輩傳承人們都笑容滿面。


  “我們中醫就一句話,但願世間人無病,寧可架上藥生塵!那個,還有那幾個,都是我徒弟!”孟爺爺春風得意地告訴記者,說著側頭調侃:“你小子,後不後悔?”


  紀淮周橫翹著腿,仰背搭肘地靠在太師椅裡,一臉懶態地笑笑:“悔啊,悔不當初。”


  顯然是糊弄話,但孟爺爺心裡舒坦。


  一旁圍觀的孟熙聞言道:“爺爺,說了多少遍,周玦哥是造飛機的料,你都有這麼多徒弟了,怎麼還惦記著人家呢。”


  孟爺爺笑呵呵:“那你是什麼料?”


  “我?”孟熙頓時來了底氣,叉起腰:“我現在是沈氏非遺文化傳播有限公司市場營銷部棠裡鎮項目營銷總監——的助理!”


  “我管理部的!”陶思勉拍胸膛。


  孟熙鬥志昂揚:“等著吧,幾個月後,我們一定讓棠裡鎮的非遺文創火遍全網!”


  老輩們都被逗得直樂。


  宣誓儀式結束,許織夏拿出震響的手機,看到一條新的進賬短信,走向紀淮周:“哥哥,你發工資了。”


  他在EB留的是她的銀行卡號,都用不著上交工資卡了,工資直接全進到她的卡裡。


  “想好怎麼花沒有?”紀淮周雖是逗她,但也是真心的:“抓緊,下個月又是一筆,別來不及花。”


  花錢被他說得像潑水一樣。


  許織夏怨念:“你不要這麼敗家。”


  她花錢,成他敗家了,紀淮周舌尖舔過下唇,笑著:“家裡不是有你麼,小招財貓。”


  許織夏一本正經:“招財貓,隻招,不散。”


  “行。”他笑:“那我掙錢,你養我。”


  他把自己說得跟吃軟飯似的,反正也說不過,許織夏不和他爭,看著他工資數不清幾個零的金額,思緒岔開,感慨起來:“談近學長開在寺院對面的心理咨詢室,面咨費一小時才收二十元,不過他也不是為了錢,市面上每小時大幾百呢,他真的是在當老百姓的算命先……”


  男人忽地從太師椅起身,揣著褲袋邁近一步,許織夏在他罩下的一片陰影裡,話音戛止。


  手機壓到身前,她心虛地瞟開目光。


  哥哥是全世界最小氣的男人。


  有回他到浙校心理中心接她下班,當時有個農業類專業的男同學正在跟她哭訴,說他養的菜,全被畜牧專業養的雞啄了。


  許織夏開導不奏效,於是溫柔地說:“想哭就哭吧,我就在這裡陪著你,釋放情緒不是壞事情。”


  “好……”男生如泣如訴,可是擠半天也沒擠出一滴眼淚,偷偷從指縫間看她,試探問:“小周老師,能加你的微信嗎?”


  許織夏愣住,疑惑了聲。


  “我隻是想能隨時聯系到你,我需要你的安慰……”男生作勢又要哭,突然一隻骨勁分明的手出現在眼前,指尖拎著一部手機,屏幕亮著二維碼。


  男生茫然仰起頭,撞見男人攻擊性強烈的濃顏,他的目光似有重量,居高臨下,眼皮往下壓著,男生感覺自己被一座山壓住,頓時啞了聲。


  “來,加。”紀淮周下巴一抬:“我替小周老師安慰你。”


  “……你、你是哪位?”男生弱聲質問。


  紀淮周不鹹不淡:“她養的男人。”


  男生驚得倒抽口涼氣,情不自禁多窺視了他幾眼,臉比不過,身材比不過,氣場同樣比不過……男生挎上書包,灰溜溜走了。


  “……”許織夏不說話,瞅著他。


  “這個月第幾個了?這屆學弟都這樣?”紀淮周單手撐著胯,手機塞回褲袋,黑皮夾克敞著,一副黑老大傲慢的姿態,語氣不待見:“花花腸子能織出件毛衣了。”


  許織夏想笑,抿住唇,一邊收拾包,一邊嘀咕:“你花花腸子也不少。”


  “我怎麼了?”紀淮周人往她桌邊一倚。


  “你昨晚……”在廚房都不老實,但許織夏及時收聲,一抬眼,瞥見他眼裡露骨的笑意。


  昨晚他們住EB附近那套公寓,他在廚房做飯,她去冰箱拿冰淇淋,被他看見,說是她生理期要到了,不準吃。


  都含在嘴裡了,她沒依,躲開他的手接著要吃,鬧著鬧著被他堵住唇,又鬧到流理臺從身後被抵住,他對她一向不是徵服,而是取悅,磨得她手指都發軟,自己握不住冰淇淋啪嗒掉落下去,吃不到了,他才開始沒羞沒躁。


  鍋裡的湯咕嚕咕嚕,蒸騰著熱氣,流理臺上融化的冰淇淋一灘黏糊。


  廚房裡混著另一道聲音連綿不絕。


  末了他騰出手關了燉著湯的燃氣,沒出去,就這樣將她轉過身。


  許織夏有短瞬的窒息,還沒回過神,被他一託,出了廚房,抱著在客廳四下走動,她人像坐在充盈的水床,落下又彈起。


  這般深度比坐在交椅裡那回還要過,沒兩分鍾許織夏就央他了,話斷斷續續的說不完整:“哥哥,哥哥,先吃飯……”


  “餓了?”他喘著,聲線卻是穩的。


  她不管真假先嗯聲,可他依然不見停,反倒變得迅速了,惹得她眼尾溢出生理性淚水,嗚咽著叫他不要:“好撐……”


  他明知故問:“到底是餓了還是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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