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織夏愣了好幾秒,逐漸反應過來,他可能就是在這裡等著,於是瞪住他。
他可算露出狼尾巴了,目前在人前還能收斂點,要是公開了,他不得隨時作亂。
不過他現在也老實不到哪裡去。
許織夏顧不得揣摩他心思,自己的思緒隨後便陷入了沼澤地。
紀淮周一隻手臂攬著她腰背,一隻手臂撈著她腿窩,掌心徐徐摩挲她膝蓋:“要想這麼久麼,哥哥跟你是不合法?”
“合法……”
“合法的事情為什麼不能說?”
許織夏低著臉,一根手指在他睡袍領子的面料上刮來刮去,她一心亂就會有些小動作。
坦白是遲早的,他們又不是親兄妹,沒什麼見不得人的,但這終究是個敏感的話題。
心結解開了,或深或淺還是會留有褶皺,這個褶皺不是來自於她自己,而是來自於身邊親近的人。
她能在談近問及時不否認,可面對相處十七年的人還是有所忐忑,十七年,所有人都是用看待兄妹的眼光看待他們,兄妹就是他們的標籤。
在旁人眼中,他們是禁止相愛的關系。
而刻板印象是頑固的。
但她也隻是有所忐忑而已,就像公布考試成績的時刻,懷揣著忐忑的心情得知結果,是必然的事。
“如果他們不能接受呢?”許織夏聲音輕輕的。
事實上除了棠裡鎮的第二家人和她的朋友,最親的幾個基本都知情了,顧著小姑娘的面子才沒說破,她要過的不是別人那關,而是她自己心裡遺留下來的那關。
Advertisement
紀淮周無所謂一笑。
他當畜生也不是一兩天了,至今除了不做人,該做不該做的都做了,對妹妹早沒有道德可言。
“不能接受是他們的問題,不是我們的問題。”
許織夏有一點小小的執拗:“可是我很在意他們。”
“值得你在意的人,也會在意你的,小尾巴。”他摸摸她的頭,如幼年那般牽引著她:“不會對你有偏見。”
許織夏仰起了臉。
他問:“難道有人拆散,你就不要我了?”
許織夏想搖頭,他先把話接了下去:“你已經始亂終棄過哥哥一次了。”
她冤枉得很:“哪有啊!”
“那時候哥哥也是去美國出差。”紀淮周瞧著她驚茫的眼睛,手掌端住她下巴揉了揉:“趕都趕不及,人就跑了。”
那時她的心思,在世俗不能容納的潮湿地骯髒著,輕易就被他父親一句“不要因為她淪喪的一己私欲毀了他”而壓垮,心理病症復發,難以面對國內種種。
當時選擇去留學,不再和他相見,是她唯一能繼續呼吸的出路。
那夜她從杭市機場飛往舊金山,而他從芝加哥回杭市的航班前後腳降落。
她一飛出他的身體,就被槍口瞄準,他隻能妥協。
於是他們猝不及防就開始了四年的分別。
但苦難也可以是破局之道。
許織夏的心情就這麼被失而復得填滿了,她身子和語氣都軟了下來:“那也不是始亂終棄……”
“怎麼不是?”他好整以暇。
“你那時候隻當我是妹妹。”
“對妹妹的喜歡,也是喜歡。”
“……”許織夏癟癟嘴,不說了,說不過他,她故作勉強:“那等你回來,再告訴他們。”
紀淮周也裝得一臉不情願:“又等我回來?”
“差這幾天嗎?”
他抬了下唇角,她臉挨得近,他不禁又長久端詳起她的眉眼,突然說:“其實哥哥沒想這麼快就把你欺負了。”
這是實話,他以兄長的身份當著男朋友,自然是要比尋常男人多顧著她些,想要慢慢談,結果愛欲上頭,被她勾得沒了魂。
起過頭,就一發不可收拾了。
許織夏半張臉還被他握著,心裡是信的,但不表現出來,嘀咕:“別裝,你追都要追葷的了。”
他笑了,毫無徵兆低下臉,壓住她雙唇。
許織夏的呼吸瞬間都被他的熾熱裹住,她人扭著,在他唇舌肆虐的間隙中低吟:“要走了……哥哥……”
聲音都被他反復吞沒。
他含混著喘出一聲“好”,應是這麼應的,卻又勾著她的舌,和她濡湿地吻了很久。
-
周玦的名字在業內一出現,昔日的合作方都不約而同特邀他設計產品,但紀淮周並不是都要親自談,也就這家外企值得他去一去,畢竟世界領先,曾經又因其開拓了EB搜救領域的專業無人機市場。
他在芝加哥出差,許織夏也有自己的事。
從前是喂小橘,現在是喂耶耶,花池用了營養土,隔幾天去棠裡鎮澆一回水就可以,晚上她會練會兒舞,白天就在浙校心理中心。
日子越來越有回到從前的感覺。
因著時差,那幾天他們都是一個睡前一個醒後地通視頻,許織夏總是把耶耶也抱到鏡頭前,舉著它的爪子說,哥哥你看,耶耶是不是胖胖的。
紀淮周靠坐在床屏,剛睡醒的模樣慵懶,敷衍應了兩聲,而後表示:“讓它下去吧。”
“為什麼?”
許織夏下巴陷在耶耶毛絨絨的腦袋上,耶耶下巴壓在桌面,一人一狗眼珠子清亮地望著他。
紀淮周朝著被耶耶佔了大半的屏幕指了下:“它胖得哥哥都要看不見你了。”
耶耶跟聽懂了似的,軟萌一聲嗷嗚。
許織夏被惹笑。
“哥哥,我今天跟阿公阿婆通視頻了,”許織夏想起這事,雀躍地說:“他們說臘月要回棠裡鎮住段日子。”
她一笑,紀淮周就也彎了唇:“又得陪他蔣老爺子喝冬釀酒了。”
許織夏笑意更濃,唇紅齒白,眼睛都成了月牙,紀淮周靜靜看她許久,眸光慢慢深了下來。
“哥哥?”許織夏感覺到他在走神。
紀淮周斂眸,兩指捏著鼻骨擰了擰,無端來了句:“你還是別笑了。”
許織夏不得要領,哼聲。
他一夜過後的喉嚨幹澀而沙啞:“他在想你。”
男人嗓音都成這樣了,許織夏愣了那麼幾秒,很難領會不到這個“他”,想嗔怪他無恥,可轉念一想,自己也心虛。
她拉著他破戒,他沾上葷腥了但沒痛快不說,又被她嬌裡嬌氣地趕回去吃了十餘天的白米飯。
許織夏總有種……過度節食,要逼得他暴飲暴食的預感。
況且他這年紀,正血氣方剛。
“那你自己……先弄一下。”許織夏小聲,底氣不足。
視頻裡,他一隻手就這麼聽話地落了下去,拖著氣息“嗯”出聲,不知是喟嘆,還是在回答她。
許織夏猜到他在做什麼,紅著臉安靜。
“你倒是說說話。”他喘著。
她支支吾吾:“我聽著不就好了嗎……”
紀淮周低啞一笑,話語間都裹挾著渾濁而性感的聲息:“哥哥的手,還是不如你燙。”
“……”
“我們寶寶特別燙。”
“……”
“纏得又緊。”
許織夏捂住耶耶的耳朵,眼睛都不曉得往哪兒瞟,在心跳聲中呢喃:“你別說了。”
偏偏他還喘得重了,一聲又一聲:“等回去,讓哥哥整晚都在裡面好不好?”
“哥哥!”許織夏按捺不住嬌嗔。
“嗯。”他闔眼,仰起頸:“接著叫。”
她抿唇不語,他喉結輪廓滑動得明顯,催促道:“叫我。”
許織夏幾不可聞:“哥哥……”
他提速,胸腔隨氣息沉浮:“再叫。”
“……哥哥。”
那晚許織夏在被窩裡翻來覆去,耳邊盤旋著他興奮時劇烈的喘氣聲,尤其後面他還哄著她說了些不堪入耳的話。
第二天再通視頻,許織夏都還羞恥。
那人倒是心滿意足,非但如此還要故意惹她,說我們小尾巴今天怎麼不笑,說你倒是正眼看看哥哥。
許織夏又被他弄得面紅耳赤。
雖有司機,可許織夏隻想他接送,因此紀淮周不在,那幾天她就沒特意去棠裡鎮練舞,但商演在即,她也不能一連五天都不動,壓壓腿的基本功每天總要活絡活絡。
她想去附近的舞室,紀淮周卻給了她幾套住宅的地址和密碼。
許織夏方知,他在杭市購下了這麼多套房子,有別墅有高層,還特意每套都給她改造出一間舞蹈室。
許織夏最喜歡EB附近那套頂層復式公寓。
舞蹈室足有百平,奶油風,一面落地窗,兩面鏡牆,三面都有壓腿的把杆,音響燈光和地膠都是專業級別的。
因在高層,白天陽光照進白紗窗簾,舞房格外敞亮,望出去沒有遮擋,入眼全是如洗的碧空。
許織夏那幾天就都在這裡練舞。
紀淮周回杭市那天,許織夏和孟熙陶思勉一起去了棠裡鎮。
沈氏在文化傳承方面確實經驗獨到,申請非遺的同時,對外招募非遺學徒,那日棠裡鎮都是前來面試的小年輕。
鎮子裡每個人都滿面春風。
技藝後繼有人,誰不高興呢。
許織夏跟著他們去湊熱鬧,各個作坊和店館來回跑,整個棠裡鎮都洋溢著生機,投緣的當場就拜了師徒,孟爺爺一人就相中了四個。
許織夏瞧得開心,當天也報考了年底的非遺書法技藝傳承師證。
那天棠裡鎮一直熱鬧到夜裡,露天擺著桌酒,人都在岸邊,許織夏算著時間先離了席。
哥哥當晚九點航班落地,她想去接他。
街巷裡靜悄悄的,木燈籠罩下昏黃的光。
許織夏輕快地踏著青石板,經過書院的時候,迎面撞見一位老者。
許織夏倏而止步,抬望眼。
是一張生面孔,拄著青面獠牙的虎頭拐杖,頭戴紳士帽,一身英式法蘭絨西服,年事已高,但體型保持著按時健身的精瘦。
他的眼鏡墜著金鏈,鏡片下一雙虹膜鑽石般水藍的眼,目光自眼周皺紋間投過來,帶著強烈的威迫感,明顯來者不善的神情。
許織夏不由屏住了呼吸。
兩小時後,一架來自芝加哥的飛機準點降落在杭市機場。
航站樓的玻璃感應門自動敞開,紀淮周從中邁步而出,一隻手扶著行李箱,一隻手撥通電話,手機擱到耳旁。
他穿白襯衫,勾勒出腰肩和手臂的漂亮輪廓,難得打個領帶,泛藍調的黑色,腰間金屬扣皮帶,踩著一雙皮鞋,穿搭正經,但襯衫的袖子又懶散挽到手肘。
電話打不通,關機狀態。
還說要過來接他。
紀淮周嘆口氣,正要放回手機,屏幕閃出一通來電,熟悉的英國號碼。
他眼神陰沉下去。
“棠裡風景不錯,無怪你著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