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純萱眨眨眼,認真點頭:“我知道了。”
她有一雙明眸,逢年過節走親戚時總有人誇她這孩子看著就聰明,然而熟稔一點就會發現,光映在她眸底時,那剔透的光,不是映出了玲瓏心肝,而是少了很多根筋。
親媽不知道她聽明白沒。
另一邊廂,在親媽出門後,由宋武就給她開的私人訴苦會。
宋武就:“仰人鼻息的日子不好過,我是個特別傳統的男人,守規矩,入贅後就讓你管堂妹叫表妹了,很多苦我沒跟你說,你就不當回事了。和你表妹結婚的事也別再說了,先不說同性結婚很荒唐,我也不想你和姓宋的掰扯太多。”
“爸,原來你過得這麼苦嗎?”
任純萱大為震驚。
向來沒心沒肺的女兒也有嚇到的時候,讓宋武就略感欣慰,看來女兒還是能把自己的話聽進去的……
“要不還是離婚吧,我可以跟你過,改革春風吹滿地,離婚也可以自立自強活出一片天,爸我之前老聽你說如果不入贅,當年也可以混得不錯,是婚姻束縛了你,那是時候解放了!”
“而且爸,你不是很在意入贅後我姓任的事嗎?這樣吧,我嫁給表妹,萬一以後科技可以單性繁殖,你就有個姓宋的孫子了,曲線認祖歸宗!”
任純萱一拍大腿,覺得這主意針不戳。
“……”
宋武就攥緊報紙,氣得血壓飆升。
他定定神,決定轉移話題,他抱怨入贅日子不好過也就嘴上說說,不能真被女兒聽進去了:“你和你表妹一家子打交道,要多長點心眼,咱和他們家關系沒你想的那麼密切,現在人家東山再起了,在你面前可勁兒的顯擺不一定真的想提攜你。”
想想,宋渺渺那女孩幹的是什麼事?
在課間抓住表姐的肩,跟她強調自己家超級有錢,一條裙子六十萬,還不許她懷疑,必須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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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什麼?
這是赤│裸裸的炫富!
宋武就越想越不平衡。
大哥家裡怎麼就又翻身了呢?
人都走了,兄弟間的爭強好勝本也該告一段落,可是在聽說二侄子當了日進鬥金的大明星,侄女和知名美食連鎖集團的千金關系極好……這都什麼呀,聽上去就跟電視劇裡的主角似的,那自己算什麼?反派?跳梁小醜?越想越不是滋味,生三個兒子這種好事怎麼自己就沒攤上呢。
再看看自家的。
任純萱偏了偏頭,朝父親露出笑容:“好的呢爸爸,我一定會多長心眼的!”
“……”
宋武就重重地嘆了口氣。
人比人,氣死人。
哎,真是糟心玩意。
“去吧去吧。”
“好的呢!”
任純萱不知道父親一臉疲憊地擺了擺手是有多嫌棄自己,她想到能去找表妹玩就開心,周五媽媽還給她轉了賬借給她助理一道去買禮品,怕這缺心眼的孩子兩手空空的上門。
陳助理是個短發的幹練美女,擔心小姐看親媽不陪同而感到孤獨,便解釋道:“任總今天有個必須要親自出席的會議,所以才來不了的,平時我也負責一些重要的任務。”言下之意,便是說女兒也是任總很看重的重要存在。
“我知道,媽媽很厲害,公司不能少了她。”
任純萱說道。
陳助理在她臉上覷出了一點愁色,正要安慰,卻又聽得她說:“公司怎麼就不能和我一樣獨立一點,少了媽媽也能運作呢?”
“……”
任純萱把手機拿出來:“來,我們合影一張。”
這點小要求,陳助理自然配合。
是要給任總看,讓媽媽放心嗎?
陳助理隻看到任小姐打開了微信的綠色頁面,沒看清她到底發給了誰。
*
“哥,我回來啦。”
翌日就放假了的周五,渺渺連回家時的語調都要飛揚起來。
她推門而入,脫下小皮鞋放好在玄關的鞋櫃裡,進廳就看見大哥在廚房裡忙碌的身影。聽到妹妹回來,大哥將一烤盤的零食往前一推,示意她自己來拿。
今日的小零食是往微微烤過的棉花糖上塞各式小零碎,放涼之後棉花糖脆甜脆甜——塞果脯的是甜口的,塞豬肉脯的有點微妙,但也好吃,還有塞水果塊的,渺渺捧著烤盤往沙發上一癱,感覺過的是神仙日子。
這時,手機連震了數下。
渺渺點開一看,是表姐發來的圖片信息……
不、不會是蟲子吧?
她做好心理準備。
打開來看後,發現是一張很正常的兩人合照。
與任純萱臉貼臉的是位短發眼鏡美女,單眼皮的鳳眼長得有些冷,同樣是冰美人的滄依學姐相比,她的眉宇間帶有一種飽受上班折磨的風霜感,更接地氣,渺渺可以想象到和她在同一個辦公室裡上班的畫面。
小萱表姐:【看,我媽的助理來陪我買買買。】
小萱表姐:【是你最喜歡的漂亮姐姐!】
小萱表姐:【偷偷跟你講,沒拍到的地方是黑絲哦!腿又直又長超贊的![小貓咪狂舔.jpg]】……
硬了,拳頭硬了。
渺渺想到自己被蝴蝶狂追一路才得到了任純萱的羨慕,而她則是和美女助理快樂地逛了會街就成功引起她的嫉妒……可惡!人和人之間的差距,也太大了!
渺渺:【我才不喜歡黑絲呢。】
小萱表姐:【真的嗎?我今天就穿著哎。】
渺渺:【我不信,除非你拍給我看看。】
表妹說想看,任純萱就立馬找了處有全身鏡店自拍——她在同齡女生中有著剛好一米七的傲人身高,大長腿骨肉勻停,搭小高跟鞋,直接能入選街拍美少女了。
渺渺一秒右鍵保存。
嗚嗚,她要是有這麼長的腿,零下五十度也要穿短裙!
這麼一想,渺渺發現自己的衣服奇怪地以長褲長裙為主,很少有膝蓋以上的,正好表姐在逛街買東西,兩個同齡女孩子就著這話題“雲逛街”起來,表姐提出想不到買什麼給她作禮物,正好給她挑些大膽點的衣服好了。
渺渺:【又不是生日過節的,幹嗎給我買禮物?】小萱表姐:【我要上你家玩啊!我媽做生意的,你懂吧,隻要是客人幹啥都講究送禮,不可能空手上門。你安心期待著好了,我特別會挑衣服。】渺渺:【好耶!】
看渺渺捧著手機聊得開心,小臉上盈滿笑意,宋無道多問一句:“聊什麼這麼開心?”
“表姐在跟我雲逛街呢,”
渺渺頭也不抬的。
隻是聽到大哥聲音後,她腦袋上的小燈泡驀地一亮,想起來了:“大哥,我的衣服好像都是你挑的?”
宋無道嗯了聲:“想買新衣服了?”
自從他的審美不行了之後,會問一下二弟的意見——宋流星的審美好,從中剔除一些太暴露的(露大腿、肩膀和腰)就行。說實話,如果條件允許,妹妹脖子以下的位置他都想用衣料包起來。
冬天裹成一個小棉袄球是最可愛的。
渺渺搖搖頭。
沒察覺還好,一發現,渺渺那股十來歲少年人的挑戰精神就冒出來了,想跟表姐一樣穿短裙短褲,連帶著露腰裝也想嘗試一下——渺渺不胖,她隻是有點兒圓潤,這份福氣且平均地分配到了胳臂腿和臉上,腰上的肉倒是少許多,掐著軟乎乎的,看著挺細。
學生買衣服不挑牌子,兩人在手機裡一合計,買的都是百來元價位的衣服,往短了挑。
任純萱說最近天氣熱,選點涼快的,回頭去海邊玩能穿。
去海邊玩,這也很讓人向往。
渺渺想的是藍天白雲碧海,還有沙灘上穿著比基尼的大姐姐。
任純萱想的是海邊生態有很多獨特的蟲子,海裡石堆也時常暗藏驚喜。
渺渺:【海邊真好啊。】
小萱表姐:【就是就是。】
*
到了期待已久的周六,二哥跑通告去了,家裡隻有大哥和三哥在,這讓渺渺略微放下心——大哥很靠譜,三哥不靠譜的話她能暴力壓制,隻有二哥滿嘴跑火車她還攔不住,萬一他真到表姐面前問她要不要來點福利……
那畫面太美,渺渺不能直視。
她捂面。
渺渺早早到走到小區入口前,看見提著大包小包的任純萱下車,忙不迭地迎上去分擔一半,到手沉甸甸的:“哇,你怎麼買這麼多。”
“助理姐姐跟著挑的,說第一次上門,寧願多了也不能少。”
任純萱回憶長輩的說辭:“我媽說,爸爸第一次上她家的門,也提了好多見面禮。”
“哇哦。”
渺渺應和。
有用的知識增加了。
過了一會,她才品出其中的一點不對勁。
渺渺說:“那是上門提親,見未來老丈人的。”
帶著禮物上門,老丈人還會給未來女婿包紅包。
這種情節,渺渺在小說裡經常見到,把流程熟悉得像是自己結過上百次的婚。
如果在女頻文,一般伴以“男主被老丈人和嶽母考驗”的喜聞樂見情節,如果是男頻,要不就一見如故認作半子,要不就是被兩老看不起後拂袖而去,分手逆襲打臉悔不當初一條龍服務……
渺渺這雙眼睛,看透太多太多了!
到家後,渺渺發現在她出門時還躺在沙發上的三哥不見了,她揚聲:“三哥呢?”
“我在呢。”
二樓轉角處,宋思澈探出頭來。
“大表哥,三表哥!”
任純萱揮了揮手打招呼,三哥卻被叫得一哆嗦。
宋思澈硬著頭皮下來領了見面禮,助理挑的是包裝得很得體的零食禮盒,跟任純萱道謝後,借詞又溜回二樓了。渺渺看著有點兒納悶,三哥性格隨和,跟誰都玩得來,最有警惕心的流浪貓見了他都翻肚皮,之前也沒說抗拒家裡來客人,怎麼一副老鼠見了貓的樣子?
大哥接過禮物,是一些碗筷和水果禮盒:
“你二表哥出外景去了,明天才能回來,我就代他收下你的心意了,”他笑著解釋:“那次你被純萱嚇哭之後,我們覺得你倆可能合不來,就想辦法支開她……”
三哥就是那個辦法。
畢竟和渺渺就差兩歲,男孩子皮糙肉厚,又不怕蟲子,小孩廝混在一起沒性別概念的,宋思澈的性格也好——宋流星是表面討喜,在同齡人中人緣其實不算特別好,看不上的他就不愛搭理,而能入他眼的又少之又少。
任純萱得管他叫一聲三表哥。
三哥回想起來。
那段日子,他和任純萱玩兒一天,能把一整個月的運動量用完。
上樹下河,無一不精。
她也不催促人,就是笑著邀請他,他的性格裡天生有著想讓身邊人開心的成分,於是她不喊停,兩人就一塊兒瘋玩,一天下來,宋思澈到家時腿軟得跟面條似的,依稀還聽到表妹走時跟二叔說回家想到附近公園玩會滑滑梯……
這是何等的精力!
宋思澈悚然,越發覺得隻會幹飯的親生妹子實在太可愛了。
其實玩得也不是不開心的。
隻是,宋思澈想象了一下萬一任純萱是他親妹妹,他早晚變長跑運動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