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司年相互折磨了近十年,他帶著一個又一個情人招搖過市,我攥著他的大半身家不放手,我們都握著彼此的死穴,誰也不肯先示弱。
但今天我準備跟他離婚,因為……我快死了。
1
我看著手中的診斷單許久才撥通了司年的電話。
「你在哪兒?」
「關你什麼事?」我們是夫妻,卻連過問彼此行蹤的權利都被看作僭越。
「你回來一趟」,我敲著桌面說:「我們離婚。」
「哧」,對面冷笑一聲掛斷了電話,也是,這招我用過太多次,多數時候都隻是想見他一面的託詞罷了。
他不信也對。
我等了兩天,他沒回來。
我看著那張標注著我生命終結的診斷書,不想再浪費一絲一毫的時間,拎起包走了出去。
要想找到司年,還有一種方法,我屢試不爽。
「梆梆梆!」我微微用力敲響了面前的門,一個嬌滴滴的姑娘出現在我眼前。
「林小姐……」她的眼睛裏滿是驚恐,像是我隔著門就能將她碎屍萬段一樣。
我翻了個白眼跟她說:「哎,叫司年回家,就說我要跟他離婚,千萬轉達到,在他的這些情人當中我最看好你,等我們離婚,沒準你就做司太太了呢。」
嬌滴滴的姑娘紅了眼睛,「林小姐,我沒想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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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歎了口氣打斷她,「你少噁心我,麻利轉告他。如果他明天再不回家我就撬開你這門進去砸你的屋子,你以為裝個破門鈴就能防住我了?」
懶得跟她廢話我轉身就走,不出意外的話我今夜就能看見司年,他最寶貝喬心,我上門挑釁,他怎麼能忍呢?
夜幕剛剛降臨,他就怒氣衝衝地沖到了我面前。
「我是不是跟你說過,別再去找喬心!」
我慢悠悠地倒了杯紅酒看著他說:「怎麼?我就去你能把我怎麼樣?」
他氣得狠了又不能將我怎麼樣,隻能說著我不愛聽的話,「我不知道你這樣有什麼意思?喬心已經夠聽話了,我們之間沒感情了你又不肯跟我離婚還不讓我養一個合心意的在身邊?」
「你是不是巴不得每個人都像你一樣孤單才好!」
「砰!」的一聲,我摔碎了手中的杯子。
他說得對,我是孤單,所以這些年來才緊緊抓著他不放手,明知道我們之間早就沒有感情了還是不肯離婚。
「對啊,我在地獄,你怎麼能上天堂呢?」我歪著頭看他,嘴裏也不甘示弱地反駁著。
心裏卻覺得累,這幾年來但凡見到司年我們都是針鋒相對,有什麼意思呢?
我重新倒了一杯酒坐在他對面,將離婚協議書放在他面前,「簽吧,就算我要下地獄,也不想在地獄再見到你了。」
「生前就相看兩厭了,死後也別討我的嫌!」
司年板著臉翻開離婚協議書看了起來,我透過杯壁看他,他還是生得好看,濃眉大眼高鼻薄唇,哦,怪不得薄情。
上天怎麼如此不公平,讓有的人十年如一日的俊朗。
「你又想幹什麼?」他瞪起眼睛裏提防著我。
我冷笑一聲,「我隻要這個房子,別的都給你,所有我們共同的資產我全部放棄,你看不見嗎?」
許是以往我要的太多,現下突然這樣,他覺得不對勁吧。
這個房子是我們的婚房,雖然年限久了賣不得什麼錢,但是我實在是不願意讓其他女人跟他一起住進來,我心眼壞,見不得他跟別人恩愛有加。
而且,雖不值什麼錢買了換塊風 水好的墓地也算是可以,生前的家換死後的穴,我兩手空空的來兩手空空的去,也落個輕鬆。
司年謹慎的將協議書翻看了一遍又一遍最後才說:「我會讓我的律師重新擬一份,房子歸你,除此之外會再給你一千萬,我們徹底兩清。」
我挑挑眉,他倒是大方,用這一千萬輕鬆就買下我們十年感情。
「你的律師?我的律師你不相信你的律師我就相信?」看吧,我已經不會好好跟司年講話了,哪怕是準備放他自由的瞬間,我也忍不住刺他兩句。
心裏泄了氣,我放緩了聲音說:「算了,我同意。」
他拿著協議書就往門外走,「明天我的助理就會來送協議書,你最好立刻就簽。」
他等這一天等了太久,我覺得他都要連夜將他的律師們叫起來開個會討論一下我是不是下了什麼套給他。
我聳聳肩說行,隨便,越快越好。
他還是狐疑地看著我,加大了條件,「我希望你拿了錢以後,能不再生活在C市,我們都應該有自己的生活,對吧?」
心裏還是忍不住泛苦水,我俐落地將他推出去關在門外,眼不見為淨。
2
司年的助理不愧是領高工資的,他將手中的協議書遞給我時還恭敬的叫我:「林總。」
「嗯。」
我跟司年鬧不和全公司上下都知道,喬心更是大張旗鼓的給他送愛心便當,司年也有意思,為了噁心我就真的將喬心安排進公司,做我的助理。
不過沒多久她就回家去了,司年開始跟我離婚。
我沒再去過公司,很少有人會叫我林總了,面前的青年是唯一一個。
我翻開協議書在最後一夜上簽字,「林總,可以再看一看的。」
「不用了,沒什麼好看的了。」
我笑著將協議書遞給他,「轉告你們司總,一個月之後民政局,他可別遲到。」
別耽誤我最後的時間。
「是。」青年禮貌的告辭,我們一前一後出了門。
司年不想讓我留在C市,我自己也不想留在這裏,落葉歸根,我想回家鄉。
一路暢通無阻的到達了目的地,我站在了青城的土地上。
想想,我已有近五年沒回來過了。
我先去了一趟墓地,「爸媽,爺爺奶奶,我來看你們了。」
司年說得對,我實在孤單。
我靠在墓碑前面坐了下來,我年幼時爸媽就出了車禍,大學畢業之後爺爺奶奶相繼離世,我將他們葬得很近,我覺得這樣方便祭拜。
「我在這附近也給自己買了一塊,一是我實在是有些想你們,二是……我覺得這塊風 水挺好的哈哈。」
我沒坐太久,初冬的天氣已經開始冷了,有細碎的雪花飄下來我覺得有些凍腳。
「行了,我先回去了,很快咱們就見面了,到時候再好好說話吧,我非要跟你們好好說說司年這個王八蛋這些年都幹了什麼。」
我絮絮叨叨的拍拍衣服,轉身離開了墓地。
正是放學的時間,我路過青城中學,在那兒停了停。
穿著校服的孩子們臉上都洋溢著笑容,上學的時光裏放假是最值得開心的事情,哪怕隻是週末這樣小的假期。
我在門口站了很久,還是抬腳往學校裏去。
「哎,你幹什麼的?」校門口的大爺攔住我,我著急地說:「老師找家長,大哥我實在有點著急,一會老師急了。」
可能是我眼角泛紅,也可能是我演技精湛,看門大爺還是讓我進去了。
我長舒一口氣,慢悠悠的在學校裏晃。
有學生拎著掃帚在打掃,調皮的男生攥起一個雪球塞到女生的懷裏,被姑娘拎起掃把追著跑圈。
我笑著看他們,好像一晃眼,就能看見年少的我……和年少的司年。
我晃晃頭走近了教學樓,尋著記憶找到了高三五班,還在一樓,教室裏沒人,我輕輕拉了拉門鎖,「哢噠」一聲,門開了。
我一步一步的走進教室,像是能透過陳舊的氣息捕捉到舊時的記憶。
我數著數,坐在那時我的位置上,將頭埋在臂彎裏。
「一、二、三」,這是上學時候我的絕招,隻要數到三,司年就會出現在眼前。
我抬起頭,面容晴朗的少年就站在我的桌邊伸出手,「小婳,我們回家吧。」
一天之中最耀眼的夕陽灑落在他身上,像是給他鍍上了一層金黃色的光。
「一、二、三」,我睜開眼,夢境在眼前破碎。
我舒了口氣驅散了心中那點不該有的幻想,起身走了出去。
臨走之前,我最後一次回了回頭,滿室寂靜中,抬起頭的少女笑著搭上少年的手說好。
眨一下眼,就如泡沫般消散。
都是回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