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宜死了」這四個字，成功點燃了我。
「趙士仁，我已經夠給你臉了，你不要給臉不要臉。」我目光緊緊地盯著他。
「不要以為自己是個關系戶，就可以為所欲為。你再這樣壓迫員工，到時候大家都走了，誰給你幹活，萬一財務部的任務完不成，給你十個大腿也保不住你！」
他被我噎了一下，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看著其他員工八卦的眼神，他氣得快要爆炸，感覺自己顏面掃地。
他拿起我桌子的文件甩手就丟到地上。
「黃菁菁，你想死嗎？
「你別幹了，你現在收拾收拾東西給我滾！」
我等的就是他這句話呢。
我猛地站起身，抬腿踩上他的腳。
「哎呀，趙總，你真的要開除我嗎？」
他吃痛一聲：「黃菁菁，居然還敢踩我？
「我現在不僅要開除你，我還要你從此之後別想在這行幹了！
「敢惹我趙士仁，也不看看自己是哪根蔥！」
我突然笑了，扯了扯他身前的領帶：
「唉，可憐有的人，衣冠楚楚，穿著西服領帶，就以為自己是個人了，癩蛤蟆插蔥，你也裝不了大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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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他被我罵得漲紅了臉。
整個財務部，從來都是他一手遮天，沒有人敢違抗他。
今天我不僅違抗他，還在他的底線上反復橫跳。
這徹底惹惱了他。
「他奶奶的，今天我不讓你滾出李氏集團，我就不姓趙！」
我笑得更厲害了。
「好啊，不如我們來打賭，看看到底是我走，還是你走！」
他氣得差點要揮手打我。
一陣手機鈴聲響起，打斷了他的動作。
看到屏幕上的來電顯示之後，他連忙接起，語氣中還帶著幾絲諂媚：「怎麼啦，王總？」
然後臉色越來越難看。
「什麼，你讓我走？
「憑什麼？我做錯什麼了？！
「我在公司勤勤懇懇，任勞任怨，為公司、為您鞍前馬後……」
他還沒說完，對方直接掛斷了。
我雙手抱胸，挑眉看他：「這下看來是你走而不是我走了，黃世仁。」
「你！你叫我什麼？」
「你都不姓趙了，讓你跟我姓黃都是對你的恩賜了。」
趙士仁胸膛劇烈起伏，差點喘不過來氣。
他調頭就走，卻忘了腳還被我踩著，差點摔倒。
他狼狽地走回自己的辦公室後，整個屋子響起一陣劇烈的歡呼聲。
所有人都看他不順眼很久了。
我這招為民除害，果然深得民心。
我深呼一口氣，腦子裡緊繃的弦松了松。
原來做一個囂張的人，這麼爽。
一群平時和我玩得不錯的同事，立馬圍了上來。
嘰嘰喳喳地問我：「菁菁，你出息了啊？」
「你居然真的趕走了趙士仁？」
「你怎麼做到的？」
「你傍上大款了？」
……
5
解決完公司這邊的事後，我也辦理了離職。
我知道，李宜之所以留給我這麼大一個攤子，一定還有別的目的。
其實今天早上，就有一個男人聯系上了我。
他說他是李宜生前的助理。
以後就是我的助理了。
很多公司的事情，包括趙士仁的關系都是他告訴我的。
他還給我發了一個東西。
是李宜生前的一段視頻。
李宜坐在鏡頭前，她戴著一個紫色的帽子，和她的病號服格格不入。
這帽子還是之前我送她的。
她的聲音比臨終前要有力很多。
至少錄視頻時，她的生命力還沒有完全流逝。
但光是看著她的樣子，我就已經開始鼻酸了。
她一本正經地清了清嗓子。
她說：「黃菁菁女士，你好，是不是好幾天沒有見到我了，有沒有想我？」
「我猜你一定被我給你留下的大驚喜，砸暈了頭吧。」
「你一定在想，好你個李宜，居然是個富婆，還不告訴我，還和我一起還什麼狗屁房貸。」
我笑了。
笑著笑著就哭了。
「菁菁，其實這些錢也好，房子也好，原本都是我姥爺留給我媽媽的遺產……」
那是一個非常庸俗的故事。
李宜很久之前便給我講過一部分，隻是不完整。
一個年輕的富家小姐，愛上了一個貧窮的少年。
為了少年，她拋棄了父母和養尊處優的生活。
後來他們生了兩個孩子，一男一女。
桃之夭夭，灼灼其華，之子於歸，宜其室家。
女孩叫李宜，男孩就叫李世嘉。
但慢慢地，勵志向上的少年最終還是變成了庸碌平凡的中年男人。
他開始把生活的不幸怪罪在自己的妻子身上。
對她動輒打罵侮辱，還逼她回家和自己的父母要錢。
小姐不願意，他就越發變本加厲。
每每醉酒，都會把小姐打得遍體鱗傷。
李宜總是護著母親，就和母親一起被打得渾身青紫。
李世嘉卻冷眼旁觀。
李宜便越發討厭自己這個弟弟。
直到那天，他們的父親又喝醉了酒回來。
非要讓李宜去買花生米。
李宜怕他又打母親，就讓李世嘉看著他們。
想著，她很快就回來了，應該不會出什麼大事。
結果就一會的工夫，等李宜回到家，映入眼簾的便是破爛的家具、躺在地上的父親、渾身是血的母親……
和拿著水果刀的李世嘉。
那天，李宜同時失去了爸媽。
李世嘉說，是他殺死了爸媽。
因為他恨他們，恨這個家。
然後，14 歲的李世嘉被送進了少管所。
因為情節極其惡劣，本來要判十年的。
但第二年，李宜找到了她的姥爺。
他們費了很大的功夫，經過證據的補充，最後還原了真相。
其實是他們的媽媽動的手。
殺了男人之後，她情緒激動之下，跟著自殺了。
年幼的李世嘉對這樣的家庭深惡痛絕，但卻依然愛著自己的母親。
他不想讓母親擔上殺夫的罪名，寧肯自己認罪。
知道真相的李宜，滿懷愧疚地去少管所接他，想要向他道歉。
可李世嘉的性情變得更加偏執。
他完全不理李宜。
不僅不要李宜或者姥爺給的任何錢。
還逃學，抽煙，打架。
最後又由於失手傷了人。
被判入獄一年。
李宜對這個弟弟很是頭疼。
我雖然沒有見過他。
但對他的大名如雷貫耳。
「姥爺對李世嘉的態度也是從心疼變成心累，他似乎怨恨我們所有人，也怨恨這個世界。所以，姥爺臨終前，把他全部的遺產都給了我，還讓我千萬別給李世嘉一分一毫。
「本來我以為，我還有很多時間，或許可以在未來的某個時間點，和我的弟弟達成和解，看著他走出年少的陰霾。但我現在應該是做不到了。
「菁菁，從前，我擁有的這些錢，對我而言，是責任，是束縛，我怕我告訴了你，我們之間反而會多了不必要的隔閡，你是一個特別敏感的女孩，我不希望你因為我有錢或者我的身份，而產生芥蒂，不能像從前那樣自由自在地闲聊八卦，互相吐槽。
「就像趙士仁的事情，他那麼壓迫你，你都沒有跟我吐槽一句。又何嘗不是怕我真的出手幫你，會影響我的工作。我是董秘的時候，你都如此，我又怎麼敢告訴你我的真實身份呢？
「其實，說句很凡爾賽的話，如果可以，我多麼想自己真的隻是和你一起還房貸、一起上班打工的李宜，而不是苦苦支撐著這偌大的集團，不能有片刻松弛的李宜。
「如今，我要走了，我的弟弟又是一個叛逆的傻子，我在這個世界上唯一能託付的人，隻有你。
「對不起菁菁，是我騙了你，所以，這所有的錢和東西，都是我給你的補償，你不用管集團，更不用管我弟弟，去快樂地生活吧，我想你做自由自在的黃菁菁。」
視頻播了三遍，我早已泣不成聲。
我對著視頻裡她那張笑臉，大罵道：「臭李宜，明明就是想讓我替你管著集團，看著你弟弟，還不敢直說。
「還說什麼給我的補償，吃人手短拿人嘴軟，我拿你這麼多錢，難道還真能全都拋下，自己逍遙去。
「明明這麼了解我，臨了了還要拿捏著我。
「不過你也是真大膽，居然敢讓我一個小小會計，替你掌管公司，還要我去收服你那個不服天、不服地的弟弟。」
說著，我又嘆了口氣。
「唉算了，誰讓你從 13 歲起就是我的白月光呢？
「你託付我的事情，我都會盡力做到。
「但就像你弟弟說的那樣，我隻是一個膽小又懦弱的的人，如果我做得不好，讓你失望了，你可不能生我的氣。
「等下輩子，你還得和我做好朋友。」
我伸手撫摸上視頻裡她的臉，可這次，她卻再也不能回應我了。
6
公司的事情，雖然忙碌且繁雜，但有助理帶著我，我還是慢慢上手了。
然而，李世嘉的事情，我還沒有一點眉目。
甚至，我都找不到他在哪。
出獄後，也沒有學校要他。
他沒有學上，整一個社會闲散人員。
我也不是他的監護人。
沒有資格以失蹤為名報警。
隻好找了很多的私家偵探，幫我調查。
偵探的調查結果還沒出來。
他卻自己找上了我。
準確地說是，警察找上了我。
李世嘉聚眾鬥毆，被抓到了警察局裡。
要找人認領回去。
他居然報了我的電話。
鬼知道他是怎麼知道我的電話的。
但這確實給了我接近他的契機。
我在警察局看到他的時候，他正雙手抱頭蹲在地上。
完全沒有上次見面時的囂張模樣。
隻是看到我的時候，不屑地把頭轉開了。
我在心裡偷偷哼了一聲。
哼，小屁孩。
等出了警察局，他悶頭往前走。
我穿著高跟鞋在後面一通追。
「李世嘉，你給我站住。你要去哪？」
他突然停下腳步，害得我一下子撞到了他背上。
「我要去哪，還要跟你匯報？」
「不匯報也行，你現在收拾收拾東西，到我家去住。」
他突然回頭：「你在說什麼？你瘋了？」
我無語道：
「瘋什麼，我沒瘋，怎麼一個兩個都說我瘋了。
「我不管，反正你現在要麼跟我回家，要麼我跟你回家，你選一個吧。」
他卻突然笑了，又像上次一樣，一步一步地把我逼到牆角。
「我當是什麼呢？怎麼？看上我了？
「閨蜜的弟弟，你也敢下手？
「看來上回我對你的評價有誤啊，你一點也不膽小，不僅不膽小，你還色、膽、包、天啊！」
他單手把我困在牆角，然後惡意地在我耳邊吹氣。
這個小屁孩，從哪裡學的這一套。
姐姐看過的言情劇和刑偵劇，比你打過的架可多多了。
我伸手抬起他的下巴：「看上你了又怎麼樣？反正你姐姐已經把你託付給我了，我就是對你色膽包天、上下其手，想必她也隻會拍手稱快吧？」
說著，我還側頭靠近他的臉。
嘴角離他的臉頰隻有一寸之遙。
他嚇得連忙後撤，臉漲得通紅。
「你！你這個女人！」
說了半天也沒說出個所以然，光臉紅了。
嗐，原來是個紙老虎。
我頓時不怕了，開始得寸進尺。
我向前一步，反手把他困在我的臂彎裡。
然後像個流氓一樣，低聲說：
「說吧。是去我家，還是去你家。」
他紅著臉別過頭。
一句話也沒說出來。
「不說話啊，那就是去我家了。」
他一把推開我，羞憤地說：「你個老女人，你別想！」
然後咻的一下，跑開了。
嘿，這死小孩。
還喊我老女人。
等著看吧，看我這個老女人怎麼收服你這個臭小孩。
7
從那天之後，我就知道了他的蹤跡。
我每天提著一臺電腦，就跟著他。
他去網吧，我買下來。
「對不起，網吧今天停電了。」
他去酒吧，我買下來。
「對不起，酒吧今天停業了。」
他去遊樂場，我還是買下來。
「對不起，遊樂場今日維修。」
……
總之，他去哪裡，我都跟著，一邊跟著，一邊在車裡用電腦處理公司的事。
直到，他進入了一家地下拳場。
助理問我：「老板，還要買嗎？」
我沉思片刻，搖搖頭。
放下電腦，赤手空拳，進了那家地下拳場。
門口兩個彪形大漢攔住了我的去路。
我笑著說：「兩位大哥，能幫我找一下你們老板嗎？我想和他談個生意，你就說，李氏集團總裁想和他談筆交易。」
兩人面面相覷，猶豫片刻，其中一個大漢轉身去通報了。
然後沒過多久。
那個大漢就回來了，並帶著我進了拳場。
裡面烏煙瘴氣，全是煙味和男人的汗臭味。
燻得我難受。
路過一個拳擊臺時，李世嘉正在臺上和另一個身形比他大一倍的男人搏鬥著。
無意間看到我，好像讓他分了神，他被那男子重重一擊。
痛得他叫出聲來。
我沒有回頭看他，隻是跟著那個大漢繼續向前走，走到一間獨立的辦公室。
一開門。
那裡的老板坐在沙發上，嘴裡叼了根煙。
身上的肌肉快要將他的背心撐開。
非常危險的長相和身材。
大概是從前的我，完全無法正視的那種人。
而現在的我，居然還能抽出幾分思緒懷念從前。
人的成長的速度，真是飛快。
他挑眉看我：「你說你一個丫頭片子，是李氏集團的總裁？」
我泰然自若地坐下：「怎麼？老板覺得我不像？」
「也不是。」他把手中的煙摁到煙灰缸裡摁滅，然後輕蔑一笑，「人不可貌相的道理我還是懂的。聽說你要和我做生意？我很好奇。」
「我想出錢買下你這拳場，給個數？」
聞言，整屋子的大漢都笑了。
「你要買下這拳場？你知道我們這拳場是做什麼的嗎？你買得起嗎？」
不用他說，我也知道，估計還從事一些非法交易。
「不賣也行，我也可以出錢，但從此你不能讓李世嘉再進你這拳場。」
「你要買這個拳場就是為了他？」
「是。」
「我還是第一次見到有女人來這，要出錢買走一個男人的，你是他什麼人啊？」老板饒有趣味地看著我。
我非常堅定地答道：「我是未來可以在他手術同意書上籤字的人。」
我想了半天，什麼姐姐的好閨蜜，關系似乎扯得有點太遠了，還不如意指一下。
再說現在除了我，還有誰能給他手術同意書籤字？
但卻被對面這個性緣腦理解成了。
「哦，他未來媳婦啊？」
「沒想到啊，李世嘉小小年紀，也有童養媳了。」
屋子裡又是一陣哄笑。
不是，這個結論是怎麼得出來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