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議論紛紛中,又一條視頻上了熱搜。
是在國外的大學錄的,入目皆是各種發色瞳色的外國人。
他們在一個中國留學生發言之後哄堂大笑,學著她不太標準的發音。
帶頭取笑的瘦弱金發男字正腔圓地念了一遍,說:
「知道這是什麼嗎?這才是標準英音,joker。」
然後被我揪住衣領,一拳砸在了臉上。
用標準的口音罵了回去:
「笑笑笑,有什麼好笑的,你在你爹葬禮上也是這麼笑的?」
對方暴跳如雷,嚷嚷著要和我單挑。
結果又被我出拳打了回去。
拿鞋尖挑著他的下巴,笑笑:「知道這是什麼嗎?這才是中國功夫,土狗。」
視頻發布者,是一個素人留學生:
「我也是生在大山裡的女孩子,一出生就差點被奶奶扔進灶膛裡燒火。不過和林酒女士不一樣,我們村子裡沒有鋼琴,也沒有好心的一個月給上萬塊生活費的資助人,隻有一個花了快三十年時間才敢鼓起勇氣走出去看一看,卻在留學第一天就被嘲笑的我。我隻是看不慣有人顛倒黑白,不想幫過我的人這樣被汙蔑。」
評論區的網友七嘴八舌:
「我沒看錯吧,這是之前被林酒說霸凌她、嘲笑她英文發音的陸心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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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有人說了,誰家村子裡的小孩學十幾年鋼琴啊,前後邏輯都對不上還那麼多人信。」
「我艸,姐姐帥死了。」
「資助人?林酒的資助人不就是陸心廷,陸心喜的哥哥嗎?誰知道他是不是要跟親妹妹爭財產,故意汙蔑啊。」
然後是我十八歲成人禮那天的視頻。
林酒當年為了拿到資助,自己從天臺跳下去,汙蔑孤兒院另一個女孩把她推下去的監控錄像。
陸心廷買兇殺人的證據——不隻是未遂的秦芷蘭,為了把陸氏做大,搶奪項目,他和我爸暗地裡幹了無數見不得人的勾當。
能拿到這些,還要多虧了我媽。
最後一個,是江添。
他 pua 自己的生母整整七年,逼著她自盡在親爹面前。
用親媽的命,換來了一個進入江家的機會。
我大筆大筆地砸錢,把這些靠著前世今生的線索串起來後收集到的東西,一樣樣送上熱搜。
得益於他們之前的操作,本來就有無數人關注這場恩怨的動向。
涉及到違法犯罪,瞬間鬧得沸反盈天。
吃瓜群眾們忙不迭地報了警。
他們連把事情壓下去的餘地都沒有了。
想操縱輿論的人,最後會死在輿論上。
這個結局,你們還滿意嗎?
28
我爸和陸心廷被警方帶走的那一天,我媽甩出了一張離婚協議書。
陸心廷不敢置信,沖著她怒吼:「媽,我難道不是你的兒子嗎?你為什麼要偏心陸心喜,我也是你的孩子啊!」
「你爸偏心你,我偏心你妹妹。」
我媽輕輕嘆了口氣,在他面前坐下去,喝了一口紅茶,
「這個世界上的事,向來是公平的,不是嗎?」
陸氏和江氏合作的那幾個,從我手上搶下的項目先後爆雷。
他們的罪名又多了一條經濟犯罪。
我接管了元氣大傷的陸氏,將它並入蘭心。
然後去和重新掌握江氏的江時月見了一面。
她是江添同父異母的姐姐。
她的父母是商業聯姻。
「我小時候很恨那個女人,覺得是她破壞了我的家庭,後來才想明白,如果我爸不出軌,這個世界上根本就不會出現江添這個人。」
她端起咖啡杯,
「死在自己兒子手上,也算她的報應。」
我是在一年前聯系到她,達成合作的。
我會幫她把江添趕出江氏,讓她獨攬大權。
前提是,在國內的很多資源交換,需要她來幫我的忙。
包括這一次的熱搜輿論戰,有很多都是江時月的手筆。
「不過,我很好奇,你是怎麼猜到他母親的自殺和他有關呢?」
我笑了笑,沒有說話。
——因為前世,他也是這麼對我的。
29
判決下來前,我特意去監獄看望老熟人們。
第一個見的是我哥。
他死死地盯著我。
我笑:「別這麼看我,哥哥。」
「我知道你想問什麼。」
「像喪家犬一樣被趕出去的事,我已經經歷過一次了。你不會以為這幾年,我就天天在國外花天酒地、紙醉金迷吧?」
最累的那段時間,我每天幾乎隻能用碎片化的時間合一會兒眼睛。
除了上課和公司裡的事情之外,我還要忙著聯系各方人脈。
從前世的蛛絲馬跡中,找出這三個人作惡的證據。
因為他們的手段如此熟練不留餘地,我相信那不是第一回了。
惡人不可能在我面前才惡,在我看不到的地方,他們帶來的黑暗一定還有更多。
我猜對了。
「陸心廷,爸爸總說我不像他的女兒。他把你教成了一個獨斷專行的土匪,為了達成目的可以不擇手段,不顧法律——還好,我不像他。」
我第二個去見的,是林酒。
她披頭散發,目光憔悴。
隔著玻璃,眼神都帶著恨不得吃了我的恨意。
她再也裝不出小白花的樣子, 歇斯底裡地問我既然早就有證據,為什麼不早點拿出來。
「裝弱勢有意思嗎?!」
「當然有意思啊,不然你怎麼會裝這麼久呢?」
我站起身來,
「當然要讓你以為自己已經贏了, 才更有意思啊。」
我當然可以早點把這些東西放出來。
可那怎麼夠。
就讓她以為,自己大獲全勝, 得到了一切。
然後在黎明到來的前夜,親眼看著一切灰飛煙滅。
這是我前世經歷過的。
這一次,輪到你了。
30
我最後一個去見的人, 是江添。
其實我本來不想去見他的。
我和林酒是自始至終的敵人, 和陸心廷帶著血脈的聯系。
而江添。
在我對他的愛消失無蹤後,他和我已經毫無關系了。
但是警方告訴我, 江添想見我一面。
於是隔著一窗玻璃, 我和他面對面坐了下來。
他沉默地看著我半晌。
直到我有些不耐煩地站起身來:「你到底找我有什麼事?」
「……明明不是這樣的。」
他低低開口,「陸家應該是我的,我們也應該訂婚了。」
我腳步一頓,猛地回過頭去。
他定定地看著我,深色的瞳孔裡閃爍著莫測的光。
我看著他的臉,如果不是額頭那道淡色的疤痕,幾乎有一瞬間, 我還以為看到了前世的江添。
回過神來, 隻覺得荒謬可笑:
「隻是訂婚嗎,後面的事怎麼不說?你靠著我才得到陸家的一切, 然後和陸心廷聯手殺了我。」
「可是, 很久很久以後, 我後悔了。」
他啞聲說, 「隻是, 你已經不知道了。」
「我很希望, 很希望你能知道……」
太荒謬了。
太可笑了。
「對, 我已經死了,我當然不知道。」
我回過身去, 撐著玻璃,看著他,一字一句道,
「但就算知道又能怎麼樣, 誰稀罕你的後悔?」
「這一次,贏的人是我, 下地獄的是你。」
「江添,這是你應得的。」
31
這一年的冬天來得很早。
我離開的時候,外面的天色已經黑了下來。
秦芷蘭打來電話, 說年後就要出國,去研究所開始新實驗。
我說好,然後祝她一路順風。
電話掛斷, 微信上是蘇嵐發來的消息, 說已經在火鍋店坐下了,讓我麻溜過去結賬。
我笑著回了個好字。
車窗外,一輪彎月高懸天邊, 將濃墨似的夜幕照亮了一角。
等這一夜過去,月亮落下。
我的太陽,就會重新升起來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