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醒了就起身啊,也不怕憋死自己。”顧蜜如將頭向後挪開了一些距離, 把他腦袋挖出來說:“昨晚上睡著了嗎?”
“嗯。”司獻春粉著耳根點頭。
顧蜜如自然伸出手, 在他粉粉的耳朵上捏了一下,和她在有個世界裡面養的兔子手感一模一樣。
司獻春縮了一下,顧蜜如這才起身, 打破了兩個人之間的曖昧。
顧蜜如起來穿好了衣服,司獻春還縮在被子裡面不好意思出來。
“昨天晚上你實在是太能折騰人了,一夜根本沒睡好, 我現在身上好累。”
顧蜜如嘆息了一聲說:“我今天早上不能煮飯了,我要趕緊去新開的店鋪裡面幫忙。”
“小柔這個時候應該也醒過來了,你們看著讓翠蓮去街上買點什麼東西吃吧。”
顧蜜如沒有意識到剛才自己說的那句話有歧義, 什麼叫“你昨天晚上實在是太能折騰人了, 一夜根本沒睡好,我現在身上好累。”。
這種話就連司獻春這種不暗世事的單純的人, 也很容易就聽出了不怎麼正經的意思。
因此一直到顧蜜如穿好了衣服出屋, 司獻春都縮在被子裡面沒有出來。
顧蜜如在街上隨便買了幾個包子填肚子, 邊走邊啃著去了店裡面, 店門口已經排起了長龍,徐攬翠的吆喝聲依舊震耳欲聾,人也是精神飽滿。
不過確實是有一些忙的,徐攬翠兩隻手忙得上下翻飛,看到了顧蜜如立刻就說道:“哎喲我的祖宗啊,你可算是來了!我還以為你這大少奶奶就開店來那麼一天,其餘的時間都要做甩手掌櫃呢。”
顧蜜如立刻送上了歉意的笑,還把給徐攬翠買的包子朝著她扔了過去,進店之後就把刀接過來了。
徐攬翠話是那麼說的,但是臉上可沒有一丁點不滿的意思。接了包子就笑呵呵地啃了起來,隻管在旁邊收錢,切肉稱肉的事情全都交給了顧蜜如。
兩個人一直忙活到過了晌午,攤子前面的人才終於散了,攤子上面的肉也賣得差不多,一大鍋的滷下水見了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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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人得空在店裡面休息,徐攬翠這才有闲工夫問顧蜜如:“今天怎麼來得這樣晚,是家裡出了什麼事?”
顧蜜如揉了揉自己的手腕,隨意地答道:“家裡沒什麼事,就是昨天晚上我家夫君翻來覆去的不睡覺,折騰的人也睡不著……”
顧蜜如說這話可一點“歪門邪道”的意思都沒有,就隻是字面意思的被折騰得沒睡好。
結果這話聽在了徐攬翠的耳朵,徐攬翠“哎喲”一聲,就長了一雙手,都不知道捂住哪裡好了。
“我說妹子呀,這話你跟姐姐我說說就算了,可別……可別隨口就對別人說。”
顧蜜如一看到徐攬翠的那個表情,回想一下自己說的話,就知道她肯定是誤會了。
不過這種事情有什麼可解釋的?她跟司獻春現在確確實實是夫妻關系,還要繼續維持夫妻關系很長一段時間。
在司獻春得到徹底的救贖,能夠獨立生活組成自己的家庭之前,顧蜜如沒有必要專門去跟誰解釋,她和司獻春隻是表面夫妻。
於是顧蜜如就隻是笑笑,擺了擺手對徐攬翠說:“開玩笑的啦,當然就隻是對翠翠姐這樣說了。”
她早上還跟司獻春說了……顧蜜如想起來就有一點頭疼。
她心裡因為沒有任何的鬼祟,所以說出來的話都沒有經過大腦。
以後在司獻春的面前確實要小心一些,司獻春這個人太容易別人給他一點好,他就要揪著念念不忘了。
兩個人正在屋裡聊呢,門口又來了個人,顧蜜如以為是買肉的,走到近前溫和地問對方:“切一塊肥一點的還是瘦一點的?”
“要幾口人吃啊,現在還剩一點下水,買一斤豬肉送半斤下水,我可以再給你灌點兒下水的湯汁,回去滷了菜也很好吃的。”
顧蜜如這一番話說得行雲流水,對面站著的男人卻沒有吭聲。
他生了一雙桃花眼,整個人笑眯眯的,顧蜜如見他不吭聲抬眼看了他一眼,就從他眼中看出了一股色眯眯。
顧蜜如下意識地回頭看了一眼徐攬翠,結果平時遇見什麼事兒就往上衝的徐攬翠,這一會兒竟然神情尷尬地要往屋子裡頭鑽。
顧蜜如疑惑地把頭轉過來,對面的男人一句話,顧蜜如就不疑惑了。
“如兒,我做生意回來了,一整船的絲全都賣出去了,賺了一些小錢。”這男人伸手要來摸顧蜜如的手,語調十分曖昧地說:“今天晚上我們好好聚一聚吧,我還給你留了一套紗衣……”
“如兒,我真的好想你……”
他抓住了顧蜜如的手,然後對上了顧蜜如的視線。他一雙雖然眼尾生了褶皺,但依舊還算光彩熠熠的桃花眼,讓顧蜜如有點無奈。
這又是原角色的相好n號。
顧蜜如從記憶當中扒拉出來,這個人的名字叫朱汀,是一個走商,什麼買賣都做,走南闖北的擅長投機,時常能賺一筆不菲的錢財。
隻不過這個人不成家不立業,是一個落魄的公子出身,專門喜歡流連花叢而片葉不沾身。
對相好的倒也算是大方,不過有一個不太雅觀的小毛病,就是喜歡好幾個相好的一起來。
顧蜜如把手慢慢地抽回來,然後把手中的刀在豬肉上面,眼花繚亂的割了一通,而後利落的用油紙包包上。
拎起來遞給朱汀,淡淡的說:“朱老爺,我呀,已經從良了,現在隻想一心跟我的夫君好好過日子。”
顧蜜如說著這話,餘光中也一直在瞄著裡屋的徐攬翠,也算是說給徐攬翠聽的。
以後見到她的相好,都不要大意地衝上來才好。
顧蜜如對面前站著的這個四十幾歲,還有一股子世家公子的風流韻味的老頭說:“這些豬肉你拿著,隨便找你哪個小相好去吃吧,都是頂好的肉呢,就當是你我相識一場的……分手費了。”
徐攬翠一聽顧蜜如這話,立刻就從後屋出來了。
這個朱汀徐攬翠當然也是認識的,不算什麼正經人吧,但也不算一個混子。
比起她那個不爭氣的男人,還有顧蜜如的表哥之流,這個朱汀就隻是不成家立業到處胡玩兒,卻是做生意的一把好手,從來沒有窮困潦倒過的。
徐攬翠方才是一時拿不準顧蜜如的心思,這會兒聽見她不想跟這個人處了,這就立刻從裡面出來給顧蜜如鎮場子了。
這個朱汀從看到顧蜜如用刀的那一手,就跟著刀法一起眼花繚亂了,這會兒看著遞到自己面前的豬肉,眉梢高高地挑起。
而後再次仔細觀察了一下顧蜜如。
他從前倒是沒發現,他這個小相好模樣和身段甚至連氣質都是極好的。
朱汀又看了一眼徐攬翠,又想起一路走來在坊間聽說的那些顧蜜如改邪歸正的傳聞。
心下也明白了,這小相好確實是不打算跟他處了,攀上了徐攬翠,又弄了這樣一間生意紅火的店鋪……從良也從得理所當然。
朱汀不是一個會糾纏的人,他的紅顏知己遍地都是。
雖然顧蜜如現在這個樣子極其合他的胃口,短短幾月不見,她如同那狐狸化成了人形,眉目疏淡神情冷漠,卻不知為何眉眼當中有一股沉靜的溫柔,引人沉溺。
但既然她已經做了決定,朱汀也不會多做糾纏。
隻是頗為可惜地說:“就算是給……分手費,也不應當是這般油膩膩的一塊肉。”
朱汀挑眉一笑,伸手撩了一下垂落肩膀的發,很是有一股子暗香自來的舒朗和風流。
他對顧蜜如說:“給你留的那件紗衣,還是會讓人送去你的門宅,那算作你我的分手費吧。”
朱汀說完,並沒有接過顧蜜如遞給他的肉,對著顧蜜如燦然一笑,轉身瀟灑地離開了。
徐攬翠這才湊上前來,對顧蜜如說:“這樣才對嘛,你往後跟著翠翠姐做生意,也根本用不著別人給錢。”
顧蜜如對徐攬翠笑笑說:“翠翠姐說的是,我本來想著過些日子再搬家的,但是現在看來還是早一些搬。”
“早些讓我的夫君搬過來,他的身體稍微恢復了一些也能過來幫忙。”顧蜜如說:“這些個不長眼的,見到了我夫君在我身側,自然也不會湊上來自討沒趣了。”
徐攬翠聞言喜笑顏開,“那感情好,又多了個幫手呢!”
顧蜜如說這話其實也是一種試探,她還挺怕徐攬翠嫌棄司獻春,嫌棄他有怪病不讓他靠近賣肉的案臺。
如今看來徐攬翠確實是心腸火熱的好人,她不排斥司獻春,顧蜜如自然就要早點把司獻春給弄到這邊來。
她居住的地方雖然離這邊不算遠,可是早起和晚歸都要走上一陣子。
這鋪子以後都是要全天看顧著,顧蜜如又不能總把事情扔給徐攬翠一個人。
而且顧蜜如讓司獻春搬過來,不僅僅是因為來回顧店比較近。
顧蜜如最大的目的,也是最終的目的是讓司獻春勇敢地接觸人。
隻有勇於接觸人,才能夠打破那些怪病的傳言。
顧蜜如已經想好了用什麼方式去打破這種傳言。
司獻春隻有堂堂正正地走在街上,才能正常地和人交往生活。他的品性溫良,大多數人稍微和他接觸一下就會喜歡他。
隻有等到有人喜歡他,願意接觸他,他才能衝破心中的那層障礙,才能真真正正脫離所謂的命運。
等到司獻春能夠完全自主的生活,不再想著隨時隨地毀掉自己,不再面對悲傷的事情隻想著死亡,才算真正的救贖成功。
因此當天晚上,顧蜜如回到家之後就在吃飯的時候,提出了要搬家的事情。
司靖柔還沒有離開,她今天白天跟她哥哥商量了一天,關於顧蜜如昨天晚上給他們出的招。
兩個人智商捏在一起也不怎麼夠用,但是顧蜜如這個主意確實是精妙,精妙到連司靖柔這樣人設是一個傻子的人,也覺得實在好極了。
因此這一天兩個人都在商量著,到底去哪裡僱佣那些抬嫁妝的人,然後還要僱佣帶領人群議論說話的人。
家裡面是有兩個母親留下的老僕人可以用的,不過他們手裡面沒有能夠買動人心的錢,最好的就是利用自己的嫁妝去買通那些人,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
晚上顧蜜如回來,司獻春和司靖柔看著她的眼睛都是亮晶晶的。
司靖柔雖然不相信司獻春和她說的,顧蜜如要把賣房子的錢給她添置嫁妝這件事兒。
但是顧蜜如肯給她出這麼一個好主意,在司靖柔看來,她是確確實實喜歡自己的哥哥了。
這樣司靖柔也就能夠徹底的放心,放心地離開這裡去出嫁,然後謀劃屬於自己的未來。
因此這一天晚上一頓飯三個人吃的堪稱其樂融融,顧蜜如提起要盡快搬家的事情,司獻春和司靖柔也完全沒有異議。
第二天一大早,章錢和徐四僱了一輛車送司靖柔回巡州城司家。
顧蜜如則是早上忙活完了一陣子之後,就開始帶著翠蓮收拾後面的房子。房子收拾得差不多了,又僱用了一輛板車,一趟一趟地先往店鋪折騰東西。
大張旗鼓地折騰著,折騰的左鄰右舍又是一大通的議論。
之前是有人說的難聽,徐攬翠還會不樂意提著刀跟人去理論,但是被顧蜜如勸說了一通之後,現在無論有人議論什麼,徐攬翠都隻是笑眯眯地聽著。
因為顧蜜如告訴她,有人議論無論說什麼都是熱度,熱度就是錢。
家裡面的東西看上去不多,但是一搬起來還要布置,就沒有那麼簡單。
章錢和徐四把司靖柔送回了巡州城司家,回來之後也加入了搬家的行列。
饒是如此,一群人也整整搬了兩天半,到二月初六,才終於把東西全都搬過去了。
最後就剩一個司獻春需要搬動,顧蜜如這兩天也沒有催促他,隻是每天盡可能的早一點回去陪著他。
司獻春肉眼可見的有一些焦灼,二月初六晚上,今天晚上兩個人本來都能夠去新家住了。
但是因為司獻春的情緒有一些不對,顧蜜如就非常耐心地等著他自己提起來。
這天下午下人們布置新家,顧蜜如依舊早早地回來陪伴司獻春。
扶著他在院中走走。
院子裡的東西都搬得差不多了,梅花樹上的梅花徹底謝了,但是司獻春臨近黑天的時候,還是站在樹下看了好久。
這裡是他美好的生活重新開始的地方,也是他墜入地獄整整幾個月的地方。
司獻春對這裡並沒有什麼留戀,但他有一種即將換到新的環境的焦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