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就在我卡殼的時候,我又聽到了程琳的咆哮。
「男二!!愣著幹嘛!!
「說話啊,表態啊,支稜起來啊!
「機會都遞在你面前了,你倒是給我伸手抓住行不行!!
「你還是不是男人!
「合理懷疑你的能力。
「證明自己!
「快!」
程琳非常著急,近乎貪婪地看著眼前的封辭書。
如果我不知真相。
很難不懷疑她是對封辭書有點意思。
而知道真相的我越發覺得程琳看著封辭書……
像是賭徒看著鈔票。
我仿佛看到,衣衫襤褸的乞丐程琳手握印有封辭書頭像的鈔票,一把抵在桌上。
——押,全押了,本土狗押下全部身家賭女主男二會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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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然有被自己腦補的情節感動到。
她真拼命,真的。
就在氣氛又開始古怪之時,封辭書拿下嘴裡的煙,緩緩吐出一圈白氣,然後將煙掐滅。
「我無所謂。
「就是屋子比較冷清,不過房間挺多,你們可以住二樓。」
「泱泱,看你,」他把決定權交給了我,「你想去嗎?」
我不應該看他的眼睛的。
不然我也不會看到,他眼裡的冰塊融化之後,隱於深處那無盡的溫柔,克制以及一點點微弱的……希冀。
我心裡一軟,像是棉花在心口彈了彈。
「去吧,」我說,「打擾到小叔叔了。」
他很深很深地望著我,眼裡那抹希冀似乎都泛起光澤。
良久,封辭書翹起唇角,很短暫地笑了笑。
「不打擾。」他緩緩道。
與此同時,一旁的程琳已經不太像一個正常人了。
她返祖了。
她像是野人一般呼喚雀躍。
居然還是明面上的。
「嗷嗷嗷嗷!」她連聲呼喚,「陽氣,陽氣……嘿嘿,陽氣啊!」
顯而易見,她放棄了人話。
我聽不懂。
隻能聽到她內心的煙花爆竹聲。
「我爆哭家人們,誰懂?!
「我拿著桿子在後面攆。
「男二邁了一小步。
「女主邁了一小步。
「一小步加一小步等於兩步嗎?
「不——
「他們這是人類進步的一大步。
「跨過高山,跨過大海,跨出地球,跨出銀河系,我已經看到了他們兩人光明的未來!
「誰懂?!誰懂?!」
26.
封辭書的家果然怪冷清的,甚至有些冰冷,和他這個人一樣。
那麼大的空間卻隻是有著一些必備的家具,極其簡約。
他說這隻是個居住的場所,能住人就行。
程琳神秘兮兮地朝他搖搖手指。
「NoNoNo,」她說道,「封先生你這是缺了個女主人,要是和你的心愛之人一起住,你肯定每天都會花心思想著怎樣才能讓家裡更豐富溫馨。」
封辭書飛快地看了我一眼。
我裝作沒注意到。
埋下頭時感覺自己耳朵都在發燙,我抬手抓了抓耳廓。
今晚發生的事情確實挺多,收拾完都快十二點了,正想給封辭書道句晚安然後上樓睡覺,卻在燈光下晃見了他手背上的傷口。
血已經凝固,若不是有光照著,根本不好看出來。
我腳步一頓。
「小叔叔,你的手……」
他像是才意識到,抬起手看了眼:「哦,沒事,別人的血。」
我沒太相信。
怎麼看,也不像隻有幹涸的血蓋在那裡。
「介意我給你看看嗎?」我走到他面前,「不會耽誤你太久的。」
封辭書的視線落在我身上,良久道:「隨你。」
我拉起他的手仔細地看,果然不是隻有凝固的血。
但也還好,不過是淺淺的一道口子。
清理完傷口周圍的血後,我去翻了他家的醫藥箱。
別的藥不多,好在碘伏和醫用繃帶是有的。
拿過來時,他正立在那裡發呆。
「小叔叔……」剛想讓他把手伸出來,封辭書卻打斷了我。
「泱泱,」他陳述道,「你和封延已經退婚了。」
我沒想到他會突然提起這事。
自顧自拉起他的手,用棉簽蘸了碘伏輕輕塗在傷口周圍。
我回了一聲「嗯」。
封辭書的手指無意識地蜷起,也不知道是有些痛還是緊張。
「今晚等在那裡,其實就是想跟你說一聲。
「既然退了婚,那也不用喊我小叔叔了。」他繼續說。
我不明所以地抬頭看向封辭書,他的目光有些灼人,我又連忙低下頭。
我聽到他慢慢地說道:
「泱泱,叫我的名字就好。」
我心一亂,棉簽重重地擦到了他的傷口上。
他倒吸一口涼氣。
我手忙腳亂地開口:「封……」
張著嘴好半天喊不出來,最後以失敗告終。
隻能學著程琳的口吻。
「……封先生。」
不知為何,多正常的稱呼,我居然覺得臉上一陣一陣地發熱。低著頭裝作仔細處理傷口,沒敢抬頭看。
奇怪,我為什麼會覺得害羞啊。
雖然我平時臉皮確實不厚,但也不至於隻是一個稱呼,就讓我紅了臉。
或許是我倆隔得太近,我手裡還拉著他的手,他手好大,所以我隻是抓著他的食指,可……可我隻是擦個藥,肢體的觸碰多正常。
也或許,他的身形過於高大,我在他面前埋著頭,陰影籠罩下來將我層層蓋住,我像是落在他懷中,鼻間嗅到他身上淡淡的煙草味,可是……我面對其他男人,包括封延,也從來沒有這種面紅耳赤的感覺。
我似乎抓到了什麼重點。
封辭書……他不一樣……
他外冷內熱,不經意的溫柔,從骨子裡帶出來的紳士,他身上那莫名的安全感,他的理智,他的冷靜,他今天護著我不讓我涉及危險,更重要的是,他從來都是那樣尊重我。
認識至今,毫無例外。
我知道了。
封辭書他……契合了我所有的理想型。
沒辦法不心動啊……
我愣愣地想道。
也在這時,我聽到他在我頭頂低低地笑了一聲。
「封先生……」他像是在回味我對他的稱呼:「先生啊……」
「似乎,也不錯。」
27.
我像個上了發條的陀螺一樣,唰唰唰旋轉著將繃帶給他纏上。
然後逃一般地離開那裡。
上樓時遇到才洗了頭洗了澡出來的程琳,我和她對望一秒,我聽到她內心大大的問號聲。
「?
「女主臉怎麼這麼紅?
「她剛從樓下跑上來,男二在樓下……
「啊啊啊啊啊啊我到底錯過了什麼!!
「有什麼是我尊貴的 qq 粉鉆不能看的?
「難道他們……?
「漆黑的夜,冰冷的鐵,男人和女人眼神交錯,一時之間火花迸發,他們越靠越近,越靠越近……腦補三千字……」
我聽著程琳腦海裡逐漸離譜的有顏色情節,打斷她。
「別腦補了,」我說,「沒有的事。」
「哦,沒有的事啊……失望透頂。
「???
「!!!
「等等,剛才是女主在說話?!
「她怎麼知道我在腦補?」
我本就打算和她坦白。
萬一她又因為今晚這種事情受到傷害。
那我真是罪大惡極了。
「是我在說話,」我回應道,「還有,我不僅知道你在腦補,我還知道你腦子裡剛才彈出了三個巨大的問號和三個巨大的感嘆號。」
見她傻在那裡一句話也說不出,我繼續解釋。
「問號的聲音是 duangduangduang,感嘆號的聲音是 dongdongdong。
「所以,程琳,我一直能聽到你心裡的話。」
她石化在那裡,仿若遭遇了全世界最尷尬的社死。
28.
良久。
我以為她快溺死在這凝固的空氣裡,程琳說話了。
「我不信,」她還要掙扎一下,「你在詐我。」
我毫無感情地念道。
「漆黑的夜,冰冷的鐵,男人和女人的眼神交錯,一時之間火花迸發,他們越發靠近,越發靠近……」
「啊啊啊啊啊啊啊,」她一臉崩潰地撲過來捂住我的嘴,「別說了,再說自殺。」
其實我也說不下去了。
但我必須得裝得淡定,才能唬住她。
「現在信了吧?」我佯裝氣定神閑地說道。
程琳像個泄氣的氣球。
「行吧,」她說,「有一說一,你覺得我演技怎樣?」
我面不改色地說著假話:「至少得把獎拿個大滿貫。」
她呼出一口氣。
「有你這麼句話就夠了。」
我豎起大拇指:「未來可期。」
和她相望半晌,她表情露出些許動容。
程琳走上前,挽住我的胳膊:「馬德,早就不想當什麼惡毒女配了,要我說,美女就該和美女貼貼,搞什麼惡臭對立啊真是,還是作業太少了。」
她不屑地撇了撇嘴。
接著又開心地看向我,一臉輕松。
「姐,可以繼續這樣叫你吧?」
我好奇:「你多大了?」
「穿過來之前才 19,比你小一歲哦。」
我點點頭,忍住自己想說她有的行為很像小學生的沖動。
「你真名叫什麼?」
說到這個,她一副無語的樣子。
「就叫程琳,和這家伙的名字一模一樣,」她說道,「看書的時候別人建議我全文背誦,以防穿書,我回了她一個『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草,我真傻,真的,我以為這人是在給我玩梗,沒想到是預言家。」
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她鼓著眼睛:「你還笑?!」
「心碎成了七七四十九瓣,女媧補天都用不到這麼多碎片,好傷心,好難過。」
我終於不用憋笑了,一直笑個不停。
「現在有一個辦法,來修復我碎掉的心。」
我深呼吸,忍住笑意:「您說。
「你現在跑下去,問封辭書能不能看看他的腹肌。」
我:「……」
我:「我跑下去,把剛才你腦補的故事給他講一遍,說是你寫的文。」
當然,我又是唬她的,根本沒這個膽。
程琳縮了縮腦袋:「算了,咱們各退一步,相安無事……相安無事就好,嘿嘿。」
她欲言又止半天。
我掃了她一眼:「別憋著,有什麼想說的。」
她終於開口:「姐,真對封辭書沒感覺?」
這事正好戳中了我,我片刻得恍惚,程琳像是發現了什麼新大陸,瞬間興奮起來。
她猛地拉住我的手,一臉猙獰地把我拖進房間。
等等……
這副反派的嘴臉是怎麼回事?
「快講!!詳細說說,俺就想聽這個嗚嗚嗚!!」她發出號叫,「給孩子一口糧吧,孩子快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