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泱泱,你知道的,我沒辦法,」他說道,「封家這塊肉太肥,想要分肉的人太多了,背後多少人對我虎視眈眈,我稍有不慎,肉就會丟。」
他說的這些,我都知道。
封家本就是一眾富豪的領頭羊,隻是業大家也大,封老爺子光是兒子就有八個,其中封辭書是最小的兒子,也最為封老爺子看重,近來隱隱有將位子給他的傾向。
而封延的父親排行第三,生前並不受重視,在封延八歲那年因病去世。
封延是走鋼索的人。
他有野心,我從來都知道。
所以他要放棄沒有價值的我,我能理解。
我也沒想過會怪他。
可他不該,明明放棄了我,還來吊著我。
見我遲遲不說話,封延以為我是動搖了,繼續道:「給我點時間,泱泱,不會太久的。
「你等我。」
應該是和我哥一塊兒去印度進修的畫餅技術。
我聽笑了。
正要開口諷上兩句,一聲怒吼振聾發聵。
「M D,我等你奶奶個腿!!」
程琳出現在封延背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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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眼神能刀人,封延現在已經被背刺了。
但她立馬掛上了甜甜的笑:「延哥哥,還說去圖書館找你,正好就在門口遇上了,該說是巧合還是緣分呢~」
「晦氣,這都能遇到這狗逼。」
她又看向我,笑中開始夾雜了些許茶香:「姐姐也在啊。」
「女主還不趕快遠離渣男!他的餅畫得比你哥還爛!」
程琳親昵地挽住封延的手臂。
「延哥哥,陪我去逛街吧~」
「別纏著女主,來,和姐玩。」
「玩不死你!」
我:……
要忍住,不能笑。
封延倒是一僵,緩緩將手臂抽出來。
但也沒有責怪的意思,隻是淡淡道:「我還有事。」
程琳委屈:「就一會兒也不行嗎?」
「不行。」封延捏了捏眉心。
我似乎看到了程琳的額頭上彈出根青筋。
「給你臉了是不是?
「要不是怕你纏著女主,誰特麼想和你走一起,你旁邊的空氣都是重度汙染的知道不?」
我承認程琳是有點演技在身上的。
有,但不多。
她誇張地扶額,以極其突然的動作倒在封延身上。
「啊,頭好疼。」她說。
封延:……
我:……
我才是這裡最有演技的人,居然能憋住不笑。
「延哥哥……我的頭好疼,」她非常虛弱,「能不能背我……背我去校醫院。」
封延快速地看了我一眼。
我甚至都有點同情他了。
程琳還怕我跟著,又小聲地補充道:「姐姐……姐姐不用去,不知道為什麼……看著姐姐,我的頭就好疼。」
她的內心和表面完全是兩種聲音。
內心中氣十足。
「還!不!快!走!
「用跑的。
「趕緊消失。
「一點衣角都不要留在男主的視線裡。
「他老病嬌了。
「離他遠點。
封延背起程琳的時候,我已經走了些距離。
卻還能聽到她小聲的逼叨。
「早知道這幾天就多吃點。
「壓死他。」
11.
沒壓死。
但我和封延取消了婚約。
他母親找上我的父母,坐一起喝個下午茶的時間,就其樂融融地取消了我倆的婚約,改成了封延和程琳。
他們是懂一些網購退貨的。
我是假貨,他們便退了換真的。
但總體來說還是比較虧本,因為網上都是假一補十。
直到快半個月後,我在一個生日派對上又看到了封延。
鐘家獨女鐘藍過生,她向來喜歡社交,圈子裡大半的年輕人都來了。
而我最近忙於學業,好不容易閑下來,便想著來放松放松。
我在學校住了兩天,直接去了目的地。
到後才發現程琳也在。
她正在對鐘藍打招呼。
「藍藍姐,這身衣服太襯你了,剛才遠了看,還以為是仙女呢,」程琳小嘴抹了蜜,「生日快樂啦,明明你看起來還像高中生,怎麼過的卻是 25 歲生日啊。」
把鐘藍哄得暈頭轉向,嘴就沒合上過。
那邊的熱鬧和被冷落在角落的我格格不入。
但我絲毫不覺得孤單。
因為程琳的內心比這些人好玩多了。
她又在罵。
「服了,這腦殘女,就那麼喜歡聽假話?
「說啥就信啥。
「沒長腦子嗎?
「這群人送什麼生日禮物啊,能不能一人一塊給她眾籌個腦子。
「受不了了。
「別來挽我手行不行,我怕腦殘會傳染。
「莫礙老子。
「有姐在,你這輩子可當不成女主的嫂子。」
啊……
原來鐘藍就是那個嫁進來後總是欺負我並且會扇我大耳刮子的嫂子啊。
這要是放到從前,我定會覺得不可思議。
我是個慢熱的人,鐘藍雖然比我大五歲,卻是我為數不多的朋友。
直到今天,我帶著禮物來這裡,她收下禮物後隻是淡淡地掃了我一眼,然後將禮物隨意一放,就把我晾在一旁。
我便知道,在她的眼中,我現在不過一個程家的養女,和封延的婚事也黃了,沒有任何靠山在,不再是一個需要社交的對象。
我坐在角落裡吃吃喝喝,樂得清閑。
旁邊有人聊天。
「聽說鐘藍今天真的請動了封辭書啊?」
「可不嗎,沒看到今天禮服都是穿的最新高定限量嗎,剛才我來的時候她還在炫耀,說等會兒封辭書會過來。」
「他倆不會真的成了吧?」
「那鐘藍也算抱到大腿了,誰不知道現在封家蒸蒸日上,裡面大半都是封辭書的功勞。」
「喏……說到封家,封延今天也來了啊。」
「他最近也挺抓馬的,和程家那個假千金退了婚,要娶才回來的真千金。」
「真狠心啊,從前他倆走哪兒都要在一起的,現在說分就分了。」
「噓,程泱泱坐那兒的……」
他們聲音漸小,我開始聽不見了。
沒意思,還想繼續聽下去的。
喝了兩杯酒,我吃飽了也喝好了,剛準備離場,鐘藍帶著幾個小姐妹找上我。一上來劈天蓋臉就是一句:「你還沒走?」
這又是什麼局?
怎麼還帶趕人的。
我指了指手裡的空盤子:「正準備呢。」
「聽說那天辭書送你去了學校,」鐘藍開始亂撒火,「看封延沒戲,開始找辭書了?程泱泱,你胃口這麼大,也不怕噎著?」
我覺得好笑。
搞半天是嫉妒啊。
這種沒有酸味的小醋也要吃?多可憐。
若是原來的我,就忍下了。我討厭無事生端。
可惜現在我早把從前的忍耐拋於腦後,我隻想要暢快。
「這麼沒自信,」我上下打量著她,然後從嗓子裡滾出一聲笑,「也對。」
她瞬間炸了。
「程泱泱,你不知道自己現在什麼情況嗎?!還需要我告訴你?
「你就是程家一個聯姻的工具,今後指不定什麼時候他們需要一個項目,就把你換出去。在這方面,狗都比你有人權,但你最後的價值就這麼一點,不然程家怎麼可能繼續養著你?程琳比你討喜多了。」
她的聲音挺大,在場不少人將視線集中過來。
包括封延的,但他沒動。
隻有一個聲音離得越來越近。
「他嗎的,封延真不是個東西。
「又想像原文裡那樣,等到最後一刻女主都絕望了,他才出手。
「他想 PUA 女主。
「真想給他電成個 CPU。」
程琳慢慢靠近。
但也沒靠得太近。
「算了,讓鐘藍罵幾句,不痛不癢的。
「也能讓女主盡快清醒」
「畢竟程家還真就這麼打算的。
「我今天就負責吃瓜就行。
「吵起來!吵起來!」
程琳開始在心裡加油助威。
不過要讓她失望了。
我這人不會吵架,嘴笨。
但我當了程家大小姐那麼多年,多的是這些人的秘密。
隨便拿一個出來涮涮,鐘藍都得掉一層皮。
讓她罵吧,不痛不癢的。
我聽著呢。
見我沒說話,鐘藍更加賣力了。
「果然,龍生龍鳳生鳳,程泱泱,我可聽說你親生父母是農民啊,」她笑起來,「如果你被送回去,還得插秧種地,每天幹不完的活,這樣一想,你也該慶幸他們已經死……」
鐘藍話還沒說完,一瓶紅酒盡數淋在了她的頭上。
她尖叫著站起身,眼睛都被淋得睜不開了。
「真是草了,沒能忍住」
我有些愣愣地抬頭,程琳就站鐘藍身後,手裡拿著一個已經空了的紅酒瓶。
「誰,是誰!」鐘藍閉著眼睛大吼,已然情緒快要崩潰。
程琳露出她的小虎牙,笑道:「是我哦,藍藍姐。
「我要祝你,生日快樂。」
12.
「程琳!!你瘋了?!!」
鐘藍擦去臉上的紅酒,滿臉羞憤,暴怒的火似乎要從這位壽星的體內竄出來了。
「I』m fine thanks,and you?」程琳飛快道,「哦,你看起來很不 fine。」
鐘藍眼一翻,差點暈過去。
全場寂靜。
造成這一切的始作俑者內心正在放飛自我。
「真他嗎的爽。
「我讓你搞雌競讓你搞雌競讓你搞雌競讓你搞雌競。
「搞雌競的都會被貶出人籍。
「下輩子當母豬。
「沒人給你產後護理。
「你都生不出小豬。」
鐘藍臉漲成豬肝色,看起來都要因為憋氣而缺氧了。
「需要給你叫個 120 嗎?」
程琳貼心地說。
「先送去精神科。
「治治腦子。」
鐘藍見拿程琳這張嘴無可奈何,開始小聲地抽泣起來。
壽星落了淚,所有人準備要指責程琳,蠢蠢欲動。
「笑死。
「裝什麼無辜小白花。
「都是姐玩剩下的。
「直接給你們表演一個曠世食人花。」
程琳表情一轉,哭聲瞬間壓過鐘藍的抽泣聲,坐在地上幹號。
「哇哇哇哇欺負人!!」
她哭得像是野生的娃娃魚。
沒有技巧全是嗓門。
「你們鐘家就是這樣對待客人的嗎!」
眾人一窒,哪兒還說得出指責她的話,全都沉浸在她倒打一耙的本事中。
連鐘藍都震驚了,一時之間甚至忘了哭。
她顫顫巍巍地抬手指著程琳,半天蹦不出一個屁。
陷入僵局。
我這邊醞釀醞釀情緒,兩行淚潸然落下。
「鐘藍,我和妹妹好心好意來為你慶生,你為什麼會這樣對我們?」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落在我身上。
我仿佛看到他們頭上大大的問號和六個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