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得到了偏愛的幼崽,一旦偏愛有被搶走的風險,會毫不猶豫地發瘋。
就像現在,沈暮對梁聲的態度。
我花了好大力氣,才沒讓他把梁聲送的禮物扔出去。
梁聲送了我一套親手編織的睡衣。
胸前繡了一個很小的心,纏綿和曖昧盡顯。
沈暮一看到就想發瘋,被我瞪回去,委屈巴巴地坐在沙發上不動了。
我沒理他,自顧自拿起那套睡衣看。
「有什麼好看的?」
他一邊嘀咕,一邊靠過來抱住我。
大大的身子籠罩住我的,溫熱的鼻息打在我的脖頸,有點不滿,但不敢說出來,隻能軟軟地喊:
「老婆。」
「好了。」
我頭疼地握住他的手,把睡衣塞他手裡。
「你處理吧,不準扔了,不然讓他知道多尷尬。」
於是沈暮把他剪了,泄憤一樣,剪得稀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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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沉默看了片刻,忍不住問:「你和梁聲有仇?」
他動作頓了下,悶悶「嗯」了聲。
「從前我就看他不順眼,明明離你那麼近,還和其他女人糾纏不清,一點都不忠貞。」
他談女友,我應該也有男友吧。
沈暮這雙標搞得我有點想笑,又覺得不合適,忍住了。
「現在沒關系啦!」
我輕笑著安慰他:「現在我和哥哥在一起,他也插不進來了,對不對?」
沈暮臉紅了個徹底,偏頭不看我,小聲「嗯」了句。
39
我其實沒有特地去治療他的抑鬱。
隻是把他當正常人看待,竭力地希望他高興,像哄小孩一樣哄著他,給他足夠的安全感。
他自然而然就好了很多。
原生家庭給他帶來的自卑和敏感,我全數給他補足了,他越發依賴我,除此之外,也越發自信昂揚。
助理和我聊過。
「其實我總覺得 boss 這種把個人情感依附於別人的狀況不太好。
「但也實在沒有辦法,他可能就是個……」
戀愛腦。
這三個字他沒敢說,我也沒幫他補,心領神會地明白就好。
「其實我也覺得不好。
「他的精神內核是別人,而不是他自己,這樣一旦我出了什麼意外,他的精神支撐不了繼續生活。」
我嘆了口氣:「但是生活哪來兩全其美的事。」
我既然接受了他,也就應該接受在他身上體現的人類性格多樣性。
我不想強迫他改變什麼。
一段正常的親密關系,兩人都應該都裡面得到精神的愉悅和富足,而不是痛苦的改變。
我希望他可以高興。
至於別的,都是小事。
40
三周年紀念日那天,我發現自己懷孕了。
沈暮很緊張,還隱隱有點頹唐,焦躁到睡不著覺。
我忍不住問他怎麼了。
他抱住我,很難過很可憐地說:
「老婆,我怕我當不好一個父親,萬一孩子養不好,你將來會不會怪我?」
「不會。」
我摸了摸他的頭:「你永遠比孩子重要。」
「孩子生在我們這樣的家庭,肯定餓不死,將來長成什麼樣,活成什麼樣,都看他們自己。
「哥哥,我們才是要相伴一生的人。」
他的眼睛瞪得大大的,想說什麼,卻訥訥說不出來。
半晌,他悶聲說:「老婆,你好奇怪。」
「可能吧。」
東亞人生了孩子之後,總是把自己當作為孩子燃燒的燭火,一生都在為孩子鋪路。
我不想這樣。
人生短短幾十年,倘若還不為自己活,多無趣。
沈暮和我不太一樣。
他太渴望有家庭了。
在他的印象裡,溫柔的妻子,聽話的,或是吵鬧的孩子,是對幸福最美好的憧憬。
「其實,我覺得你會做得很好。」
我告訴沈暮:「你幼年所有渴望得到的東西,都會被彌補在孩子身上,你會對他很好。」
而對孩子好的過程,也會反過來,治愈他曾經悲傷又難過的童年。
所以我才會願意生下這個孩子,為了他。
沈暮抱住我,輕聲說:
「你才是最重要的,我隻是……想要個寶寶,我一定會對他好,很好很好。」
「嗯。」
我笑著對他說:「我相信。」
我相信他會很好,很快樂,會長命百歲。
我會陪著他,看著他功成名就,有著幸福快樂的一生。
我們會有很好很好的將來。
番外
1
沈暮一直沒告訴顧婉,他第一次見她,是在高中校園後面的臭水溝。
他那時候好臟好臭,餓得快死了,鉆進垃圾桶裡找吃的。
然後遇到了顧婉。
那時候的她像仙女,穿著白裙子,站在巷口平靜地看了他片刻,眼底露出不忍。
她從身上摸出兩千塊錢給了他。
「去找點別的事情做吧。」
少女的聲音溫柔:「別做這種你自己也不喜歡的事了。」
2
沈暮不知道為什麼她要幫他。
或許是同情,可憐,又或許是單純的路過,閑得無聊。
他隻知道,顧婉救了他的命。
他用那兩千塊買了去外地的車票,日日夜夜打工,靠著極高的天賦炒股,趕上了互聯網最後一班車。
重回江城的時候,他已經西裝革履,身邊跟著大把大把的智囊團。
而顧婉,早就出落得亭亭玉立,平均兩月換一次男友,玩得極花。
沈暮並不覺得驚訝。
他覺得,像顧婉這般可愛又美好的女孩,生來便該如此,被一群男人捧在手心。
可他也會難過。
大概是基因裡的下流和無恥,他總會生出來一種類似野獸的,沖過去將她關起來強迫的沖動。
這樣不對。
他也在努力克制。
克制的結果就是精神上面的拉扯。
他生了很嚴重的精神疾病。
3
去顧家逼婚,是他孤注一擲的決定。
他太渴望抱抱那個神一般的少女了,孤獨折磨得他日日難安,幾乎要消亡。
可如果顧婉不願意……他也不會強迫他。
他不想讓自己成為像父親那樣無恥的人。
後來少女主動撞進了他懷裡。
沈暮覺得,這輩子都值了。
4
結婚的第六年,他們孩子都兩歲了。
沈暮夢見了前世。
他死在那個冰冷,陰暗,灰沉沉,充滿陰霾的房間。
他看到顧婉在他的屍體旁,放了一朵嬌艷的玫瑰。
那晚,沈暮在陽臺抽了一夜的煙。
眸光猩紅地望著天空上的明月,圓圓的,像老婆去年做的月餅。
沈暮有點說不清的難過。
如果老婆逃婚了,那他的死……應該也是很自然的事。
情緒正常的沈暮想象不到那段時間他的偏激和絕望,但覺得也挺正常。
一個精神病,有什麼做不出來。
而老婆這輩子沒有逃婚……
「怎麼了?」
顧婉摟住他的腰蹭了蹭:「從今天下午開始,你的心情就好像不太好。」
沈暮有點委屈,想跟老婆撒嬌,可張了張口,又不知道該說點什麼。
他把顧婉抱起來。
她驚呼了聲,腿下意識環住他勁瘦的腰,忍不住拍了他一下。
「流氓!」
沈暮臉頰微紅,在顧婉脖子上蹭了好久,又覺得沒必要問了。
顧婉不喜歡他提從前。
她總是說:「想過好以後的日子。」
所以他也不想糾結了。
不管如何,這輩子,她在他的身邊。
他帶著笑意說:「我好喜歡你,老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