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評論區炸開了鍋。
「果然……上次誰說她像小太妹來著,預言家刀了。」
「校園霸凌也能上戀綜和明星互動?這世界瘋了吧?!」
「趙眠眠滾出節目!出來給受害者道歉!」
我粗略一掃,四五萬條評論,全是罵我的。
唯一一條,還是柳柳在替我說話:「會不會有什麼隱情,感覺趙眠眠不像這樣的人。」
被正義的群眾罵了上千條。
「替霸凌者說話,去死吧。」
「為什麼那個跪在地上舔東西吃的人不是你啊,真無語。」
「我認識這人,她是趙眠眠的朋友,兩個賤人。」
我被這顛倒黑白的熱搜氣笑了。
當即拿我的大號「中單也是人蹭線斷嘰嘰」回復:
「拿個斷章取義的視頻說我校園霸凌,你腦白金吃多了吧?」
有人回我:「你還敢狡辯?臉都不要了是吧?」
「等著,你爹現在給你找出真相,我要你跪在評論區給我道歉,傻 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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狠話已經放出去了。
但能不能找到切實的證據,其實我心裡沒底。
因為那段短視頻裡的人,的確是我。
我從小就懷揣著行俠仗義的夢想。
高中那會兒,中二病還沒過去,帶著幾個小弟給自己整了個電子信箱,說如果誰受了欺負,可以來找我幫忙。
沒想到兩個月後,我竟然真的收到一封郵件。
是隔壁初中部的一個小姑娘,叫阿月。
說她因為得罪了班花,被欺負得很慘,老師包庇好學生,她家長也讓她反思自己的問題。
她在郵件末尾小心翼翼地問我:「如果你真的存在的話,可以幫幫我嗎?」
那天中午我飯都沒吃,當即抄上家伙,沖到了隔壁食堂。
一個皮膚很白,臉圓圓的小姑娘,被幾個女生圍在中間。
手裡端著的餐盤被打翻,湯汁潑了一身。
為首的女孩扎著高馬尾,神色傲慢又輕蔑:
「小賤人,我的裙子是我姑姑從法國帶回來的,弄臟了你賠得起嗎?」
「還想吃飯?行,趴地上舔著吃吧。」
我一個大耳刮子抽了上去:「嘴這麼臟,剛上完廁所用你舌頭刷的馬桶?」
她被我打蒙了,好幾秒才氣急敗壞地開口:「你他媽誰啊?!」
我挽起袖子開打:「我是你法國的姑姑給你找來的人生導師,教你什麼叫和同學友好相處,什麼叫嘴是用來說話不是用來噴糞的。」
雖然我以一敵多,但對手畢竟隻是幾個十三四歲的小姑娘。
一開始她們嘴裡還不幹不凈地罵著,不肯道歉。
最後受不住了,求我放過她們。
我抬著下巴,笑著說:「行,隻要你把這些打翻在地上的東西都吃了,我今天就放過你。」
10
後來事情鬧大了,我們被帶到初中部的校長辦公室。
我把勢單力薄的阿月拉到身後護著:
「怎麼她被欺負了這麼久,你們這群老師就跟聾了瞎了一樣,現在我就跟這幾個小妹妹切磋下武藝,你們跑得比兔子還快啊!」
我媽趕來學校,得知阿月還被拍了裸照,破天荒地沒有訓我。
而是強硬地要求學校必須處理罪魁禍首。
不然就讓她電視臺工作的同學把這事作為反面例子宣傳宣傳。
後來,聽說阿月轉學了。
我也失去了和她的聯系。
想到這裡,我長長地嘆了口氣,打算給我媽打個電話,看能不能聯系到當初的老師。
結果剛抬眼,就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走了進來,穿的還是那條惹眼的黑色泳褲。
腰線很低,幾乎卡著腹肌最下沿,溝壑還滾動著晶亮的水珠。
荷爾蒙爆棚,是看一眼就口幹舌燥的程度。
陸時安。
我鼻子裡還塞著兩團棉球,仰著腦袋看他:「你不去跟唐棠約會,跑進來幹什麼?」
「我不想和她約會。」
他走到我面前,距離很近,以至於我入目看到的景色非常壯觀。
我咽了口唾沫,把腦袋偏開:「我有事要忙呢,你該幹啥幹啥去吧。」
但陸時安沒走,隻是擔憂地看著我:「你還好嗎?鼻血止住了嗎?」
「嗯……」
我猶豫的幾秒鐘裡,他探過腦袋,看到手機屏幕上的熱搜畫面,眼神一點點冷下來。
原本無害的氣質,好像一下子變得鋒芒畢露起來。
「別擔心,我聯系人處理。」
他靠得太近,我莫名有些呼吸不穩:「沒事,我自己也能解決。」
「對不起。」
他看著我,忽然一臉認真地道歉,「如果不是我叫你來錄綜藝,不會發生這種事。」
「而且上次你在遊戲裡幫了我,我就一直在想,什麼時候我也能幫你一次。」
他從口袋裡拿出手機,另一隻手伸過來,在我發頂的位置停頓片刻,還是收了回去。
我看著他:「看了那個視頻,不覺得我是個壞人嗎?」
結果陸時安忽然笑了。
房間裡窗簾半掩,燈光昏暗,可他笑起來,眼睛裡光華流轉,好像有星星忽然降落在這裡。
他說:「你怎麼會是校園霸凌的人啊?眠眠,真碰上這種事,你肯定是第一個跳出去幫忙的。」
11
他叫我眠眠。
驟然親昵的口吻令我無所適從。
隻好強裝鎮定地打開手機。
互聯網擅長造神,又熱衷於拉人下神壇。
就這麼一會兒工夫,我已經從正義女俠,變成了需要被立刻審判處死的帶惡人。
當初陸時安那場遊戲直播,被輕描淡寫地說成:
「和對手發生一點小矛盾,結果趙眠眠破口大罵,言語汙穢。」
甚至有人說,我一開始就是和鐘馗串通好的。
目的,就是為了給自己炒作,當網紅撈錢。
我回復了那條評論:「過年燒火沒柴都得從你腦袋裡抽幾根稻草,我這麼牛都能操控遊戲排位了,還跟你這兒玩炒作?第一個封殺你主子。」
對方惱羞成怒:「你瘋狗吧,逮誰都咬,我就是個路人。」
「我也是路人,昨天剛路過你正主墳前給他點了根蠟的人。」
我舌戰群雄,陸時安就在旁邊打電話:
「是我,看到熱搜了嗎?視頻發到我手機上。」
「你要的平板已經買了,明天讓助理給你送過去。」
他掛了電話,看著我:「我有那天食堂裡發生的事情的完整視頻。」
我愣住:「你怎麼會有這種東西?」
還沒等陸時安開口,門口就傳來一道熟悉的女聲:
「陸師兄,你快出來呀,直播間的觀眾們一直在等我們。」
是唐棠。
她穿著那件小草莓印花的連體泳衣,逆著光,甜美的笑容在我看來十分歹毒。
陸時安沒理她,隻是轉頭看了我一眼。
「一起出去,好嗎?」
我點點頭,慢吞吞地跟在他後面。
果然,我一出現在鏡頭前,彈幕刷得畫面都快看不見了。
「霸凌姐滾滾滾滾滾。」
「校園霸凌的人就是臉皮厚,熱搜都曝光了還敢出現在節目裡。」
「姐妹們,快去沖節目組官博,要求霸凌姐退出直播!」
唐棠轉過頭,滿眼歉意地看著我:「眠眠,我和師兄要組隊去錄制了,你……」
陸時安淡淡開口:「她跟我們一起去。」
唐棠表情一僵:「為什麼啊?」
「因為我害怕,需要她保護我。」
她的笑容幾乎快要維持不住:「師兄你是不是弄錯了,我們隻是去島上喂個海鷗……」
陸時安十分理直氣壯:「是的,我害怕海鷗。」
他轉頭看著我,眼睛像是漩渦,太過勾人。
就是你明知道他在胡說八道,但眼神相對的一瞬間,就沒法反駁。
節目組不得不站出來,試圖維護規則:「這確實不合規矩……」
陸時安輕笑一聲:「把隻是單向選擇的兩個人強行配對,就很合規矩嗎?」
導演組自知理虧,不得不退後閉嘴。
我們三個人坐上了去小島的船。
唐棠在甲板上和陸時安聊著天,我在後面埋頭苦幹。
陸時安有一搭沒一搭地應著她,眼神卻片刻不移地落在我身上。
彈幕坐不住了。
「陸時安瘋了嗎?好端端的約會非要帶上霸凌姐,現在連唐棠說話都愛理不理。」
「我女兒的表情好失落,果然靠近男人會變得不幸。」
陸時安端著一杯橙汁走過來,問我:「你在幹什麼?」
我頭也不抬:「給視頻打碼。」
陸時安發來的視頻,的確把那天的前因後果都拍上了。
哪怕時間久遠,我和那個被欺負的小妹妹的臉還是很清楚。
為避免牽連到她,視頻發出前,我得把她出鏡的畫面一都打上馬賽克。
下船前,我把打完碼的視頻發出,順手拿起桌上的橙汁喝了一口。
忽然聽到陸時安「啊」了一聲。
他有些懊惱地垂著眼睫:「你拿錯了,那杯是我喝過的。」
我的耳朵一瞬間紅得發燙:「這種話下次不要在鏡頭前說,反正你不說也沒人知道的。」
他輕輕應了聲好。
在原地站了一會兒,又開口,語氣有些微失落:「我隻是怕你會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