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逢後,與江媽媽的第一頓飯,我們叫來了火鍋店的服務生——撈盤子。
晚上,江易送江媽媽去酒店。
他回來時,我正坐在沙發上思考。
「其實江阿姨可以跟我一起睡。」
我仰起頭看著他。
江易嘆了口氣,在我身邊坐下來,勾住了我的手指:
「我媽看出來了,你和我還有問題,所以讓我單獨和你談談。」
我心虛地避開了他的目光。
「唐綿綿,我們該做的事情都做過了,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前面那些拙劣但又很可愛的手段都是在追求我,你還在害怕什麼呢?」
我支支吾吾:「我就是覺得……很不真實。」
「不真實?」
「江易,現實又不是言情小說,你見過的大美女數不勝數,而我就長得平平無奇一個普通女的,內雙,有雀斑,有虎牙,甚至還有小肚子——你到底為什麼,就看上我了呢?」
就算他一開始就認出了我是他的小學同桌。
可童年的玩伴情,也不能在橫跨二十年時光後經久不衰,還能進化成愛情。
江易直直地望著我。
「是,我是見過了數不勝數的漂亮女孩,甚至有很多是我親手整出來的,可是這能代表什麼?唐綿綿,我的確第一次見面就認出你了,可那時候隻是覺得好奇,沒想到後面你會做出這麼多有意思的事情,偏偏又這麼赤誠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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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唐綿綿,你有沒有想過——」
他伸手捧著我的臉,在我臉頰落下一個輕柔的吻。
「你的雀斑,虎牙,內雙,甚至軟綿綿的小肚子……這些所有你覺得不完美的地方,恰好也是你身上令我心動的部分呢?」
救命。
我被江易親得暈暈乎乎,又一次稀裡糊塗被他抱上了床。
「綿綿,不想的話就喊我停下。」
我一直沒有喊過停。
13
我和江易就這樣在一起了。
江媽媽走後,我說要請寧瓊吃飯,結果她孤身赴宴。
我問她:「你的小奶狗呢?」
「分手了。把小和奶去了,那就是個狗。」
寧瓊利落地合上菜單,抬頭看著對面的我和江易:「我就知道,你和江易能成。」
「扯吧,我們第一次去他那的時候,你說我毫無勝算。」
「哎,我那會兒不是沒想到江醫生如此眼光獨到,看遍美女,到頭來選了個如此質樸的。」
寧瓊翻了翻烤架上的雞翅,接著壓低嗓音問:
「江醫生,看在我努力給你助攻的份上,以後我要去你那做手術,能不能不排隊了啊?」
我一拍桌子:「我就知道!我跟江易合租這事肯定有你一份!」
「拜託了唐綿綿,我那還不是看你追了半天,手段如此拙劣,對方一點反應都沒有,才想著幫你們一把嗎?」
好吧,有理有據,我小叮當無話可說。
吃完飯回去的路上,我問江易,你到底為什麼會喜歡我呢?
結果江易意味深長地看了我半天,才說:
「你約我吃飯那天, 把裙子扯了,然後捂著後腰一路狂奔,我覺得很可愛。」
「……」
羅清月說得沒錯, 這個人的眼光也太獨特了吧?
後來我和江易又在小區裡碰見過羅清月一次。
她也有了男朋友,是個眼睛水靈靈、頭發軟絨絨的小男孩, 看起來好像大學還沒畢業。
看到我們,她眼神都沒波動一下,挽著那男孩的胳膊就走了。
騎的還是摩託車。
再後來,我的頭發差不多長到蝴蝶骨那麼長的時候, 江易突然跟我說,他要出國學習了。
這個套路我已經見多了, 當即放下手裡啃了一半的桃子,語氣沉重:「我懂, 你這是要分手的意思,對不對?」
江易無奈地看著我, 從兜裡掏出倆小盒。
打開來,裡面是兩枚閃閃發光的戒指。
純金的。
因為我之前說過,我不喜歡鑽石。
「唐綿綿, 你一天都在想什麼呢?光出國學習四個字,你自己就腦補了一場苦情分離大戲吧?」
我有些心虛地低下了頭。
「別想那麼多,我出去半年就會回來了。」
江易拿起一枚戒指,我已經十分自覺地把手遞了過去。
他動作頓了頓,抬起眼認真地看著我:「綿綿, 你知道這是什麼意思嗎?戴上就不能反悔了。」
這一瞬間,他看向我的眼睛流光溢彩,格外好看。
男人沒追到,還搭進去幾千塊錢!
「我小」他把戒指套在我手指上, 又湊過來親了親我的鼻尖:「那你答應了,是不是?」
「……是。」
江易一把抱起我, 向臥室走去。
二十年前, 我第一次見到江易時,是一個生機蓬勃的春天。
那天陽光特別好, 他背著小書包,皮膚白得幾乎透明,留著軟軟的頭發。
漂漂亮亮地, 在我身邊坐下。
他說:「你好,唐綿綿,我叫江小櫻。」
聲音也是軟乎乎的。
其實江小櫻轉學之後,我逃了一節美術課,躲在操場角落哭了一大場。
我那會兒電視劇看多了, 還以為是我害他落水後, 他生了重病沒救回來, 我爸媽騙我他轉學了。
那之後,我好幾年沒遊過泳。
稍微大一些之後,知道江小櫻其實沒死, 但我還是見不到他了。
那時我沒料到, 二十年後我會在醫院裡遇見他,還真的用我拙劣的追求,陰差陽錯撬動了他的心。
或者說, 這個人早就對我蓄謀已久,卻偏偏以獵物的形式出現在我眼前。
夜風吹拂窗簾上下翻飛。
小區裡的櫻花開了。
我終於,又一次回到了有江易的春天。
接到江易電話的時候,我正和寧瓊以及她的新男友一起,坐在一家通宵營業的燒烤店裡。
「綿綿,我在機場。」
我撸串的動作一頓:「不是說下周回來嗎?」
也許是國際航行過於漫長,他聲音裡有著掩不住的倦色,但語氣是帶笑的:「材料提交結束,想你了。」
其實江易很少說這麼直白的情話。
整得我老臉一紅:「那……我去機場接你吧。」
掛了電話,我把手裡還剩兩口的雞翅啃完,拎起包就要走。
一隻腳都跨出店門了,我又折回來,探頭衝老板喊:「再來五對雞翅,十串掌中寶打包。」
盛夏八月的深夜,我提著燒烤,在機場接到了風塵僕僕的江易。
我撲進他懷裡,吸吸鼻子,仰起頭看著他:「國外伙食是不是不太好啊,你怎麼瘦了這麼多?」
江易無奈地笑笑,正要說話,臉色忽然一變。
「你的燒烤,油蹭到我衣服上了……」
我把江易領到車裡,從行李箱中翻出一件嶄新的白 T:「換一下吧。」
江易接過衣服,沒急著穿,反而目不轉睛地看著我:「綿綿,你竟然是親自開車來的。」
我自豪:「那可不!你一走我就去報名考駕照了,科目二一次就過,兩個月拿到駕照——從上個月開始,我每天都自己開你的車上班。」
江易低笑:「綿綿長大了。」
一副哄小孩的語氣。
我咬牙切齒:「是啊,長大了,都到法定婚齡了,意不意外,驚不驚喜?」
「是嗎?」
「江易,我警告你,不要挑釁我。」我一拍方向盤,直接調轉了方向,「逼急了我給你開到民政局去——別以為我沒看到你們醫院官方公眾號發布的照片,那個短發美女都快靠在你懷裡了!」
江易無奈:「唐綿綿,你好歹講點道理,那是集體合照,擠了點而已。」
也許是第一次在江易面前展現車技,過於興奮的緣故,腦子缺根弦的我突發奇想:「正好我帶了身份證,不如我們真的領證去吧。」
江易伸手按住了衝動的我:「綿綿,雖然我很迫切地希望和你結婚,但……現在是凌晨兩點半,民政局不開門,而且隻帶了身份證不夠,還要戶口本才行。」
「好吧。」
我冷靜下來,還是乖乖把車開回了家。
但我沒想到,江易竟然把這話記在了心裡。
周末一大早,他把我叫醒,我睡眼惺忪的時候,兩本紅豔豔的戶口本已經擺在了我面前。
我目瞪口呆地看著他。
江易倒是神色如常:「我媽和叔叔阿姨都很支持你的決定,所以把戶口本寄過來了。」
「……我的什麼決定?」
「領證啊。」江易輕輕挑了挑眉,忽然湊近我,盯著我的眼睛道,「唐綿綿,難道你想悔婚?」
語氣裡已經裹挾著一絲危險的意味。
我吞了吞口水,搖搖頭。
總之,為了證明我是一個誠實守信的人,我和江易領了證。
事實上,婚後的生活和婚前沒有任何區別。
除了一點——從原來的江易開車送我,變成了我開車送他。
「好神奇,我發現暈車的人隻要坐在司機的位置上,竟然就不會暈了。」
我先一步坐進車裡,敲定了彼此的身份:「所以從今天開始,換我送你。」
為了公司規定裡寫著的五百塊結婚禮金,第二周我去上班時帶上了結婚證,第一時間找到了人事,把我的婚姻狀態從未婚改成已婚。
結果人事小姐姐佟薇掃了一眼結婚證,忽然驚呼了一聲:「天啊,江易——唐綿綿,你老公是江易?」
我隱約覺得不妙:「怎麼了?」
這不會是江易的另一個前女友吧?
事實證明我想多了。
因為她「啪」地一聲甩下結婚證,湊過來給我看她的眼睛:「我的雙眼皮就是在他那裡割的!你看,是不是很自然?」
「自然,太自然了。」
她滿意地坐了回去,在鍵盤上利落地敲了幾下,然後抬頭道:
「好了,你直接去財務室領錢就行——對了唐綿綿,我一直想什麼時候再去開個內眼角來著,你幫我問問江醫生,能不能少排幾天隊啊?」
我訕笑:「我回去幫你問問。」
晚上睡前,我跟江易說了這事。
他本來靠在床邊翻書,這下合起書,在我腦袋上揉了揉:「唐綿綿,你這是給我拉生意呢?」
我趕緊澄清:「不方便就算了,我明天跟她說。」
「方便。」江易說,「你讓她周末來掛號面診,本月之內就能手術。」
頓了頓,又湊過來,在我嘴唇上咬了一口:「下不為例。」
第二天我跟佟薇說:「江……我老公同意了,條件是我要承包下個月的所有家務。」
她一聲驚呼:「啊?這麼麻煩嗎?」
「嗯,所以你悄摸做了就行,千萬別跟別人說。」我沉痛地搖著頭,「我跟江易沒什麼感情基礎, 要不是……唉,總之, 你懂的。」
她感動得熱淚盈眶:「你放心,綿綿,我一定不會忘記你的大恩大德。」
佟薇很守信用。
後來, 公司裡越來越多的人知道,本市出名的整容醫生江易是我的丈夫,但卻沒有什麼人來找我託關系。
倒是有人陰陽怪氣:「江醫生是不是眼神不太好啊?見了那麼多美女,到頭來選了她。天然是真的天然, 醜也是真的醜。」
這話是在茶水間裡說的, 佟薇當場就幫我懟了回去:「當然咯, 江醫生喜歡天然又可愛的,不喜歡天然又醜,偏偏是從自己手底下變好看的——雖然也沒變多好看吧。」
那姑娘臉色一變,當場抱著飯盒氣衝衝走了。
到年底, 公司開年會。
進場時,人事在門口給我們發號牌, 遠遠地看到我,佟薇就在手下一通翻找, 然後把一張整數 100 的號碼牌遞到我手上。
「拿好了, 唐綿綿。」
她意味深長地說。
到開獎環節, 這個號碼中了二等獎。
我上臺,領走了一臺戴森的吸塵器, 轉頭看了看我身邊的佟薇。
她抱著吸塵器,衝我眨了眨眼睛。
晚上回去, 我把吸塵器放在江易面前,開始演戲:
「中了臺吸塵器,真好,以後江醫生再讓我承包一個月的家務, 總有個東西幫幫我……」
江易接過衣服,沒急著穿,反而目不轉睛地看著我:「綿綿,你竟然是親自開車來的。」
「「直」「哎,演戲嘛。要不是因為這個,說不定找我託關系,想插隊去你那做手術的人, 得有好幾十個了。」
江易無語,低頭翻了一頁書, 敷衍地誇我:「嗯, 我們綿綿真聰明。」
我卻起了別的念頭:「你最近工作這麼忙,是不是說明整容的人越來越多了?資源在側不能浪費, 要不我也還是去整一整吧?」
江易忍無可忍地合起書,一把扯過被子,就開始剝我的衣服。
我驚了一下:「還沒到睡覺時間呢,你你你……你幹什麼……」
我們已經磨合了挺久, 江易動作熟練, 地方找得極準。
他吻著我的嘴唇,含混不清地說:「幫你整容。」
我淚眼汪汪:「整什麼容啊,你這個……」
後面的話沒說出來,就已經在他手下軟化成了一灘水。
直到我被他揉得哼哼唧唧, 一個字都吐不出來的時候,他才吻了吻我的眼睛,慢條斯理道。
「隆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