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司的休息室裡,我跟嚴司煜在這裡躲清闲。
開了一瓶啤酒,我遞給身側仰頭靠牆,神情疲憊的嚴司煜。
這幾日的採訪、活動,真把人累得夠嗆。
「再熬兩天,熱度消消就好了。」
嚴司煜靠著牆,仰頭將酒喝下去大半,喉結滾動,有些性感。
我別過臉去,爬了起來。
「消失好一陣了,該走了。」
嚴司煜喝完酒,笑著看我,對我伸出了手。
「沒力氣了,求姐姐拉一把。」
我也沒多想,伸手拉住了他寬厚的手掌。
嚴司煜腹肌繃緊,從地上挺身起來。
但我明明沒使多大勁,他卻站不穩似的,直接撞到我身上。
順勢……把我攏在了懷裡。
我僵住了。
嚴司煜也沒動。
反而是在我想要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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默默收緊雙臂,摟緊了我。
額頭埋在我頸邊,低聲道:「好累啊姐姐,讓我抱會,充充電吧。」
我:「……」
「已充電 10%,15%……30%……」
嚴司煜在我耳邊,低聲報著數字。
我無奈,伸手要把他推開。
耳邊卻緊接著傳來一聲嘆息:
「好喜歡姐姐啊。
「第一眼見時,就喜歡了。
「從你坐在旁邊,看著我烤魷魚嘿嘿直笑的那一刻,我就知道,我完了。
「不光是模特,我人也長期專屬姐姐,一輩子,夠嗎?」
19
突如其來的一句話,我渾身僵住。
隻是還沒來得及作出反應。
眼前突然就是一花。
巨大的力道將嚴司煜推開,而後猛地一拳砸到了他的臉上!
「誰給你膽子抱她!」
情景再現,我似乎看到了十八歲那年的季景。
但時過境遷,我再也不會蠢到,以為這是愛情。
「嚴司煜!」
我急忙跑過來,想扶起摔倒在地的嚴司煜。
認真查看著他的臉。
嚴司煜現在可是模特啊。
季景剛剛那一拳打得很重,萬一留下什麼……
「沈家家!」
胳膊被拽住,硬生生拉起來。
季景死死瞪著我,語調憤怒又委屈:
「你心疼他?從我進門你看我一眼了嗎?」
我真是莫名其妙:「季景,你好端端地衝進我公司,打我的合作伙伴,發什麼神經?」
「合作伙伴?呵。」
季景冷笑一聲,拿出手機解了鎖,舉到我面前。
是那個盼望我倆離婚的超話。
「沈家家,這就是你嘴裡的合作是嗎?
「合作到摟摟抱抱去談了是嗎!
「你要不要看看網上現在都是些什麼,你當我死了嗎!」
我甚至懶得再開口跟他說什麼。
轉身看著已經自己站起來的嚴司煜:
「你的臉必須趕緊去看,留下烏青就不好了。」
嚴司煜警惕地看了一眼季景。
而後將我護在了身後,帶著往門口走。
但奇怪的是。
季景居然再沒反應,隻是陰鬱的盯著我們。
而就在我們走到門口的時候。
他卻突然開了口。
「日化連鎖嚴家的公子,什麼時候也需要當模特打工了?」
20
我的腳步猛然一頓。
不可置信地偏頭看向嚴司煜。
嚴家?
本市最大的日化連鎖企業,嚴家?
嚴司煜他……
怔愣之間,一隻骨節分明,修長白皙地伸過來,猛地將嚴司煜推出門去。
季景將我向後拽進他懷裡,一手反鎖了房門。
「沈家家,你口中的奶狗弟弟,一直在騙你,開心嗎?」
門外,嚴司煜幾乎是在砸門。
門內,我被壓在牆邊,身後是季景火熱的胸膛。
他貼在我耳邊,死死壓著我,聲音低沉:
「你跟他到哪一步了?
「上過床了嗎?」
一來二去的,我也來了脾氣。
「跟你有什麼關系?
「你又憑什麼這麼問我?」
季景也提高了音調:「憑我是你老公,憑你現在算出軌!」
這話吼完,兩個人都停了一下。
我的嘴角浮現出自嘲的笑。
「老公?
「婚禮上跟我走紅毯的,是你嗎?
「我們是一對一去民政局領證的嗎?
「每天晚上跟我同床共枕的,是你嗎?
「既然都不是,你算我哪門老公?
「需要我再提醒你,你當初娶我時說過的話嗎?
「你說你跟我永遠隻能是有著婚姻關系的陌生人,這輩子都不可能……」
「唔!」
身體被猛地轉過來,季景扣住了我的後腦勺,強勢咬住了我的嘴唇。
他的力道很大。
與其說是親吻,不如說是啃咬。
唇齒之間彌漫著血腥氣,我死命地推搡抵抗,卻無濟於事。
但季景自己停了下來。
他抵著我的額頭,呼吸很急。
聲音裡帶著妥協與輕柔:
「沈家家,我輸了。
「我不要自由了,我要你和未來,我們重新來過,好不好?
「你還繼續愛我吧,我這次會接受的,好不好?」
21
不好。
一點都不好。
十八歲我期待的回應。
等到二十一歲再得到的時候。
已經要不起啦。
結婚後我收心不過十三天,就換來了季景的後悔。
那我之前做到極致,隻為了竭盡全力,不讓自己後悔的那三年,算什麼?
那三年的羞辱,親眼看著他擁抱別的女人時的心痛。
一次次被他冷眼、拋下的孤獨。
算什麼?
是,浪子回頭金不換。
可卻從沒人發現,早有人在等他回頭的過程中,淹死在了他的海裡。
「季景,我們之間早就沒有未來了。」
季景莫名紅了眼眶。
盯著我向後退了幾步。
沉默半晌後,又突然回來緊緊地抱了抱我。
言語中帶著他一貫的霸道與狠戾:
「這輩子,你隻能是我老婆。
「我不會放你走。」
短暫的擁抱,來了又隨即離開。
季景快速拉開房門,跟門外的季司煜對視一眼後。
匆匆離開了。
22
「為什麼不告訴我,你不是模特?」
反鎖了房門後,我盤腿坐在地上,看著嘴角有點腫的嚴司煜,又無語又生氣。
之前看他走秀技巧不多,還以為他是入行不久。
結果居然是完全沒入過行?
「我現在想想甚至都有點後怕。
「幸虧這行顏值和身材佔了大頭,不然……」
嚴司煜抬頭,衝我眨了眨無辜清澈的眼睛。
一時間,責怪的話也說不出口了。
嚴司煜對我笑笑:「姐姐似乎沒問過我是不是模特。」
我:「……」
仔細一盤,好像是。
但他不是吳瀟找的那十幾個男模中的一個嗎?
嚴司煜也反應過來我的疑惑,笑道:「瀟瀟姐,是我未來嫂子。」
造孽啊!
吳瀟那天是喝了多少啊!
居然把她小叔子當男模拽給了我?
「那,那你怎麼……」怎麼還跟我籤合同了啊?
「我真以為是烤魷魚換來的機會,」嚴司煜笑了笑,「我以為姐姐是欣賞我,當然不想讓姐姐失望了。」
是是是,你是不失望了。
我莫名把吳瀟的小叔子拐來當模特了。
「那,那……唉,回頭我跟法務說一聲,合約作廢,我們……」
嚴家的日化覆蓋全市,家裡的財富多不勝數。
哪裡會需要自家公子哥出來走秀賺錢?
這要是嚴家父母再不同意,隻怕會罵死我這個誘拐奶狗弟弟的奸商了吧。
「不作廢。」
嚴司煜抬頭,眼睛亮亮地盯著我。
神情裡是難得的認真。
「姐姐,我沒撒謊。
「我是真的很想,跟你一起站到頂峰。
「我喜歡穿著你為我設計的衣服,走在 T 臺上的感覺。」
說著,話鋒卻又一轉,奶狗似的可憐眼神,盯著我:
「姐姐這是功成名就,想卸磨殺我了?」
我:「……」
那倒也沒有。
「姐姐,當時你讓我考慮考慮,要不要跟你合作。
「現在我也想請你考慮一下。」
嚴司煜盯著我,
「要不要,收下我的一輩子?」
手指收緊,我無意識攥緊了手中的啤酒罐。
低下頭,沒有開口。
23
慶功宴這天,我喝了不少。
主要是因為開心,很開心。
我爸媽和季夫人也到了。
一臉喜氣地遊走在各位賓客之間,滿臉驕傲地跟人聊著天。
季夫人穿著華貴的禮服,走到我身邊,一臉欣慰地對我舉了舉酒杯:
「家家,我也很為你驕傲。」
「謝謝……媽。」最後這個字,我猶豫了一下。
季夫人哪裡會看不明白。
頓了頓,聲音放輕了:
「家家,本來你們之間的感情,我們這些老古董,不該幹涉。
「但你和阿景這些年,我也都看在眼裡。
「我是他媽,我看得出來,他心裡有你。
「隻是,這混小子啊,恨我忙於工作,我的勸告他是一句也聽不進去。
「我說這些呢,也不是想勸你什麼,你做什麼決定,我都支持。
「聯姻的苦,我比誰都懂,所以比起婚姻幸福,我更想看到的是,你開心。
「做你最想做的決定吧。」
眼底有些發酸,我點了點頭,對著季夫人回了杯酒。
低下頭,我的手包裡,放著一份小巧的邀請函。
國外設計師大獎賽。
我的「刺」一夜爆紅,遠在國外的他們十分欣賞。
所以,給我發來了邀約。
我沒有告訴嚴司煜。
也沒有告訴季景。
他們兩個口中的一輩子,太虛無,也太縹緲。
我能抓住的,隻有我自己。
24
深夜寂靜,我帶著酒氣窩在柔軟的被子中, 沉沉睡著。
有人隔著被子,將我環抱。
我猛地驚醒, 一股酒氣撲面而來。
季景吻住了我。
輕柔、緩慢,卻透著鄭重。
我的手摸向枕頭下面, 那裡有我放的一把水果刀。
我不知道我摸到了刀之後會幹嗎?
但我想,我也需要把它攥在手裡。
比起男人, 武器才能給我最大的安全感。
「家家……我該怎麼辦啊……
「你明明那麼愛我的……
「我明明是被你全心全意愛過的。
「我怎麼會蠢到, 覺得被你愛是種束縛呢?
「我真的很後悔, 為什麼我沒去婚禮,沒有陪著你。
「家家, 別離開我好不好?不愛我也沒關系,別愛別人好不好?
「你介意那場婚禮,我們再辦一次, 我再娶你一次, 好嗎?
「所有你不喜歡的, 我傷害過你的, 我都改, 行嗎?」
破碎又斷斷續續的吻, 季景胡亂地向我掏著真心。
有晶瑩的眼淚掉落在我的臉上。
很快失去溫度。
「一輩子很長的,我們慢慢來。
「我不會跟你離婚, 永遠不會。
「他們這輩子都別想希望成真。」
哦。
所以,那個「沈家家什麼時候離婚」的超話。
是他給搞掉的啊。
我覺得有點搞笑, 但揚了揚嘴角, 發現我笑不出來。
幹脆就不笑了。
季景收緊了胳膊, 牢牢摟著我,聲音發悶:
「老婆,這就是我們的家。
「你把這裡當成家吧,求你了……」
手指一麻, 我覺得我應該是聽懂了季景的意思。
他是在跟那天,要給兩個嫩模讓地方的我說話。
原來……他也知道這裡對我來說,不是家啊。
25
這天早上,我收拾了行李。
出發前,我回頭看了看躺在被子上,還隔著被子做擁抱姿勢的季景,抿了抿唇。
我看到了他食指戴上的婚戒。
在日出的照耀下, 泛著冷光。
那個對他來說,是圈住了他一輩子的指環,最終, 他還是心甘情願戴上了。
但我的雙手, 依然空空。
轉身, 沒有回頭,我拉著行李箱, 出了家門。
打車前往機場。
但我沒有發現的是。
身邊的女人從來就沒斷過。
「未沒」更沒想到的是。
他到底追來了機場。
跟他同時到的, 還有嚴司煜。
兩人各佔一邊, 一左一右, 深深地看著我。
卻誰也沒有上前一步。
我頭也沒回,踏上了前往法國的航班。
飛機起飛,我看著窗外的藍天白雲。
沒有風, 但雲卷雲舒,全是風的形狀。
未來怎麼樣,誰又說得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