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樓林立,光芒四射,一切靜謐又溫和。
她對建築不感冒,也認不出窗外那片華麗是由哪些大樓構成,她隻是覺得,這一切,美得妙不可言。
“你這會兒一個人在酒店嗎?”
“對,許鳴珂幫我重新定了酒店,非常大非常豪華。”
陳清霧那邊忽然靜了片刻,又笑了笑,“看把你美得。晚上有去哪兒玩嗎?”
“沒,去吃了涮羊肉,明天去天壇。”
“天壇有什麼好玩的。”陳清霧嘖嘖兩聲,“對了,你送他的小禮物,他喜歡麼?”
葵葵一愣,忽然瞪大眼睛,“不好,我給忘了!”
她上高鐵前還記著禮物,但一上車就睡得迷迷糊糊,下車後見到許頌寧太過震驚,直接把這事兒忘得一幹二淨。
葵葵翻身爬起來,慌忙跑去客廳打開行李箱。
淡粉色的小盒子被她裹了一層絲巾,仔仔細細收納在行李箱最內層,經過一路顛簸也完好無恙。
葵葵把盒子放在床邊,想著明天一早見到他,就要把禮物給他。
叮。
電梯輕輕一響,許頌寧慢吞吞走回家。
順口對司機道了謝,在廚房的劉姨趕忙放下手裡的事,走過來接下他的外套和圍巾。
“回來啦,今天怎麼樣?累嗎?”
Advertisement
劉姨扶他坐下,蹲下就要幫他解鞋帶,許頌寧輕輕搖頭,自己換了鞋。
說不累當然是假的,他已經太久沒有這樣費過精神。
“挺好的。”許頌寧聲音略微啞,低低咳了兩聲。
“這孩子,累壞了吧。”
劉姨看他臉色有些發白,也不再多問,慢慢攙他去了房間。
許頌寧靠坐著窗邊椅子靜靜歇了一會,一隻手支著額頭,片刻後,才緩緩起身去洗漱。
或許是身體雖然累但心情不錯,許頌寧難得睡了一個好覺,一夜平和無夢,心髒也沒有不適。
第二天一早,劉姨還沒來喚他起床,他自己便醒了。
“今天穿哪套?”劉姨把衣帽間的門推開,許頌寧站在門口,微微皺眉,有些猶豫。
“我穿哪套好看一些?”許頌寧問。
“哈哈。”劉姨笑起來,把穿衣鏡偏轉了幾度,“瞧瞧,我們小寧兒長這模樣,穿什麼不好看?”
許頌寧微愣,轉頭瞄了一眼鏡子裡的人。
個子很高,身材極瘦,面色蒼白。
許頌寧扶著牆,轉頭慢慢往外走,“您隨便幫我選一套吧。”
窗外有陽光,住宅區內的草地被曬得綠油油的,街道上的國旗越發鮮豔明亮。
氣溫回升了幾度。
許頌寧和司機從酒店大廳經過,經理恭敬道:“許先生。”
許頌寧低低應了一聲。
來到房門口,正是早上九點整,許頌寧一分鍾也沒遲到。
敲了門,很快便聽見裡面傳來啪嗒啪嗒的腳步聲。像什麼小動物快樂的跑了過來。
砰。
門打開,內裡的光線豁然闖進許頌寧的眼睛。
“許頌寧,早上好呀!”
嬌小的女孩站在門口,今天她的頭發變成了一頭柔順黑直發,鵝黃色背心裙,笑得眉眼彎彎,像清晨的向日葵。
許頌寧怔愣幾秒,又慢慢笑起來,“嗯,早上好。”
葵葵稀裡糊塗點了一大堆早點,擺滿了飯廳的大圓桌,但她也不浪費,每樣都得嘗上好幾口。
許頌寧坐在她身旁,靜靜看著她笑,也不知道這麼個小小的身體怎麼裝下那麼多吃的。
“別光顧著笑呀,你也吃點。”葵葵把一盤香煎蘆筍推到他面前,“其他一般,這個挺不錯的。”
“我就算了吧。”許頌寧淡淡的笑。
葵葵疑惑,“蘆筍也忌口嗎?”
許頌寧搖頭,“我吃不下。”
葵葵眉頭一抬,知道他是又厭食了。
“唉,你這小孩兒不聽話呀。”
葵葵把那盤蘆筍拉回自己面前,拿刀叉切成小段,又從另一個盤子裡切了幾塊培根,最後舀了一小勺奶玉米,又推回許頌寧面前。
“不吃東西,待會兒逛一半暈倒怎麼辦?吃吧,吃一點點也好,我選了這一桌裡面最好的幾樣,相信我。”
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十分期待的看著他。
許頌寧又笑了笑,無奈搖搖頭,乖乖拿起叉子開始吃飯。
“你先吃著,我去去就來。”
“怎麼了?”
許頌寧疑惑,看她放下勺子就往臥室跑,還是那啪嗒啪嗒的腳步聲。
大約半分鍾後她就跑回來了,手裡拿著個小盒子。
葵葵笑得一臉陽光燦爛,也不賣關子,在他面前迅速把盒子打開。
許頌寧低頭,看見盒子裡躺著一條精巧的手環。紅繩編成,側邊還有一隻毛茸茸的小熊貓。
“送給你的小禮物。別看它隻是個小手環,不過暗戳戳厲害著呢。”
許頌寧被她的形容逗笑,“怎麼厲害了?”
“這個繩子是我自己編的,一共用了六根小紅繩,它們可不是普通繩子哦。”
“嗯?”
“分別來自文殊院、昭覺寺、石經寺、寶光寺和大慈寺,分別求學業、財富、姻緣、氣運和健康。”
許頌寧微微睜大眼睛。
“嘿嘿,你發現了吧?六根繩子,但是隻有五個寺廟。”葵葵把手環取出來輕輕晃了晃,又笑道:“因為我覺得其他的怎樣都好,但是健康對你很重要,所以在大慈寺多求了一根,希望神佛保佑許頌寧以後健健康康的,再也不生病了。”
許頌寧半晌沒說出話來。
葵葵又接著說:“上面這隻小熊貓就當作是成都的紀念了,拿羊絨戳的,覺得不能影響佩戴,就戳成指甲蓋兒大小啦。”
許頌寧聽見自己那顆虛弱的心髒又用力跳動起來,周遭的空氣似乎都變得清新怡人,眼前那乏味的早餐更是變得美味至極。
身旁的女孩兒笑得很開心,落地窗外是沉浸在國慶氣氛裡、早早蘇醒歡騰起來的城市,天空高懸著一顆朝陽,陽光全部越過窗戶,落在女孩身上。
葵葵叉起腰,驕傲道:“我可真厲害,做的那麼好看,要沒考上大學我就做手串兒去,高低也是手藝人兒了吧!”
許頌寧靜靜著看她,看她笑看她鬧,看世間所有的美好都在她身上流轉。
“葵葵。”
許頌寧忽然開口,溫柔喚了她一聲。
第17章
“嗯?”葵葵眨眼看他。
許頌寧欲言又止, 思索很久卻也不知如何開口。
隻能默默看著她笑,搖了搖頭。
吃過早餐,就要出門了。
臨走前, 葵葵說要換一條裙子, 許頌寧就坐在沙發上耐心等她。
纖長的手指輕輕摩挲著手腕的小紅繩, 一根根緊緊纏繞的紅色絲線,起起伏伏,仿佛還能感受到制作的人的一腔熱情。
許頌寧低頭仔仔細細看著小紅繩, 看得入了迷, 半晌才聽見葵葵的聲音:
“出發啦。”
許頌寧轉頭看過去, 她換了一條粉白的裙子, 頭發也扎了起來,看起來似乎更活潑一些。
許頌寧笑起來, “嗯, 出發吧。”
今天陽光明媚, 整片天空都是亮堂堂的。
葵葵坐在車上數路邊的國旗, 一路過來她數了幾十面國旗, 數著數著就睡了過去。
她腦袋靠著出租車車窗,車子路過減速帶,她腦袋就輕輕在窗上磕了一下。
許頌寧伸出手, 指尖剛碰到她的頭發絲,又緩緩收了回來。
他的手太涼了。
出租車裡有淡淡的皮革味,許頌寧開了半截車窗,風從外頭灌進來,吹開他額前碎發。
許頌寧咳了兩聲。
葵葵立刻醒過來。
“窗怎麼開了?”葵葵半夢半醒愣愣的, 想也沒想直接伸手越過他,扣動開關關閉了車窗。
許頌寧輕輕笑了一下。
“快到了吧。”葵葵看了一眼窗外, 又低頭開始翻自己的小包,“證件,糖,水,卡片……嗯,都帶了。”
許頌寧又笑,“怎麼現在才檢查這些?”
“出門前忘了,現在才記起來。”葵葵把身份證拿出來,瞄了一眼自己的照片,又轉頭問:“你帶證件了吧?”
“帶了。”
“你身份證照片照得怎麼樣?”
“……”許頌寧轉過頭,看見她眯著眼睛笑就知道她在打什麼鬼主意。
居民身份證照片因為要求素顏且不能修改,似乎是很多人的噩夢。
這很多人裡也包括葵葵,不過不包括許頌寧。
那應該是他十四五歲時期的照片,青澀的眉目中已經能看到現在的七分影子,微微揚起下巴,淡淡笑容,氣質卓絕。
“真厲害。”
“什麼?”
“長得真厲害。”
“這是什麼意思?”
出租車靠邊停下。
葵葵趕忙打開車門,站在外面叉腰吐舌頭,“意思是你長得太漂亮啦!”
許頌寧啞然失笑。
因為是預約制公園,天壇內部人不算太多,至少還沒到人擠人的地步。
從西門進來就是一條筆直豎長的路,葵葵和許頌寧靠右側走,感覺這路一望望不到頭。
“你小時候來過麼?”葵葵好奇。
許頌寧點頭,“來過一次吧。我不常出來玩,大概是某次路過進來看了看。”
葵葵點頭,“今天想去祈年殿,還是圜丘?”
許頌寧笑,“我沒關系。不過既然來了,你不想都去看看嗎?”
“咱門從西門進來,順著這條路一直走,左邊是祈年殿,右邊是圜丘,距離很遠,我怕你會累。”
許頌寧微愣,又笑著搖搖頭,“沒事,我不會累。”
“這麼厲害?”
“又是漂亮的意思麼?”
“這次不是啦!”
葵葵哈哈笑了兩聲,拽著包歡快的往前跑了幾步。
西天門高高佇立在前方,紅牆碧瓦歷史悠久,前面聚幾了幾位遊客在拍照。
一道門有什麼可拍的?
葵葵不知道,轉頭便對許頌寧說:“你也過去,我幫你拍照。”
許頌寧笑著搖搖頭,“謝謝,不過我就不必了。”
初秋的風把許頌寧的黑發吹得微微凌亂,溫柔的笑眼下是輕輕勾起的薄唇。他今天換了一件淺棕色風衣,步子邁動,衣袂飄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