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回去後我依舊懷疑寧王騙我,他下午走的那幾步太順暢了。
「王爺,我去沐浴。」
他嗯了一聲,坐在桌邊喝茶,沒什麼反應。
我洗完出來,有意穿著薄薄的一層紗,在他面前晃,他依舊沒什麼反應,我氣不過,端著凳子坐他前面。
「王爺,」我湊近了看他,「你真看不見嗎?」
他依舊沒什麼反應。
「我不信。」
我又褪了自己的外衣。
他雖沒表情,但耳尖和臉頰卻肉眼可見地紅了,又過了一刻,他竟流出鼻血來。
我瞠目結舌地看著他。
他起身快步進了凈室。
「宋景逸你給我出來。」我拍著門,「把話說清楚。」
隔著一道門,他悶悶地道:「你先將外衣穿上。」
「我早穿好了,你當我傻嗎?」我怒道。
他打開門,我們視線一碰他又瞥去了別處,我冷笑,「王爺眼睛裝得好,可鼻子卻拖了你的後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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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尷尬得咳嗽了一聲。
「你還不承認?」
「我也沒想瞞你。」他軟聲道,「時機未到。」
我被氣笑。
他將我衣襟牽整齊,「這下我們扯平了。」
「我怎麼覺得沒有?」我睨著他,「上午在我家的話你都沒解釋。」
他左右四顧,又去喝茶,就是不接茬。
「你既在乎娶的是誰,為什麼看到蓋頭下是我時,你為什麼又默不作聲?」
他垂著頭,撥弄著茶盅,嘀咕著:「見過發財的人滿大街地嚷嚷嗎?」
「什麼?」我看著他,「我沒聽清,你再說一遍?」
他忽然熄了燈,「夫人,早些歇著吧。」
「我不要。」我推著他,「我脾氣很壞的,下午撿石頭砸閔時以你也看到了,我也能砸你。」
他吻住我。
一時被奪了呼吸,我腿一軟隻能由他抱住了。
過了許久他在我耳邊道:「先前天天暗示我,又買些泥鰍給我滋補,」
他嘆氣,「可我又怕你隻是委曲求全,不是真心想跟我。
「你不知我多辛苦。
「小騙子,現在我什麼秘密你都知道了,我斷不能放你離開的。」
我捶著他,可根本撼不動他。
「宋景逸……嗚……」
18
第二日醒來,看到的就是寧王的臉。
我瞪他一眼。
「夫人,我錯了。」
「錯哪裡了?」我問他。
「錯在不該食髓知味,累著你。」
我被他氣笑了。
他撫著我手臂上的疤,皺了皺眉,我忙用衣服遮著,拉著他起來用早膳。
從這天開始,我們沒了隔閡,他就是一副原形畢露的樣子,沒有外人時,話很多還黏人,有外人在時,又是一副什麼都需要我幫忙,無法自理的樣子。
翠娟背著寧王,小聲道:「王爺每次見到您眼睛都發亮,得虧沒別人,不然肯定能發現他是裝瞎。」
「畢竟哪個瞎了的人,能眼睛這麼亮。」
我哭笑不得。
轉眼入了七月,花房建好了,我和寧王每日都忙著蒔花弄草。
宮中送請柬來,皇後突然說要為太子的第四個兒子辦百日宴。
「別的皇子皇孫都辦嗎?」我覺得這個宴會理由有些說不過去。
「沒有。太子當年都沒有辦過百日宴。」寧王淡淡的,「我們不去,家裡的花花草草需要我們照顧。」
我心中感動,抱著他笑道:「對啊對啊,我們的花花草草離不開我們。」
這天我們真的在花房裡品茗賞花,不過掛在墻上的畫,從名家大作變成了我和他的拙筆。
「王爺。」立仁終於回來了,但沒成親。
我問他為什麼沒成親,他尷尬地道:「王爺說得太急了,小人沒找到人成親。」
我掐了寧王一下。
「什麼事,說吧。」寧王握住了我的手,讓立仁接著說。
立仁道:「哦哦,忘記說了。宮裡出事了。」
「什麼事?」寧王輕描淡寫的。
「聖上喝了太子敬的茶中毒了,他說太子謀逆,要廢了太子。」立仁道,「這會兒太子被關宗人府去了。」
寧王沒什麼反應。
「這麼大的事,你們用這種口氣聊?」我不敢置信地看著主僕二人。
立仁訕訕然摸了摸鼻子。
更讓我驚訝的是,這天太子在宗人府裡發脾氣,打翻了油燈,燈燎著帳子,起了大火。
太子被困在火裡半刻鐘,等救出來的時候,人已不行了,治了兩天就去了。
朝堂裡鬧得腥風血雨的,但和寧王府沒什麼關系。
寧王參加了太子的葬禮就回家了,關著府門,天天在家陪我養花。
九月的時候,閔時以身敗名裂,姐姐和他辦了和離,她閑了就來寧王府找我,說一個人在家悶,邀請我去外祖家玩幾天。
我想去。
我靠在花房外曬太陽,寧王陪著王院正過來,我睜開眼看著他們,「怎麼了?誰病了嗎?」
「下官給娘娘請個平安脈。」
「恭喜王爺,娘娘。娘娘這是喜脈,有兩個月了。」王院正笑著道。
我一下子清醒了,難怪最近一直嗜睡,沒想到是又孕了。
「才有孕是不是不能出去走動?」寧王問王院正。
「是啊,」王院正心思一貫剔透玲瓏,「多休息,多和孩子父親在一起,這樣有利於胎相穩固。」
寧王頷首,「有勞了,改日請你喝茶。」
「不敢。」王院正笑瞇瞇地走了。
我靠在椅子上,似笑非笑地看著寧王,「王院正可真是個妙人。」
「是個妙大夫。」寧王蹲在我面前,摸了摸我的肚子,「大夫的話,你要聽。」
我戳了戳他的臉,瞪他。
晚上良妃送了生兒子秘籍來,又附帶了七皇子的許多小衣服,讓我壓在枕頭底下,包生兒子。
寧王統統塞箱子裡去了。
「別聽她的,生了兒子也不聽娘的話,還是女兒好,乖巧。」
「好啊,不聽娘的話,就生女兒。」
他輕笑。
寧王番外:
母妃和皇後是堂姐妹。
她們在娘家時就不和。
嫁入太子府後,她們也是每天都在比。
但以前母親總是輸的那一方,直到我出生,她才揚眉吐氣。
小的時候,為了母妃高興,我無論做什麼事也都會壓太子一頭,可長大後我就懂了,太子是太子,我若不覬覦皇位,與他為善才是正確的。
後來我便收斂了,不再聽母親的。
母親不高興,但她拿我沒辦法,幾年後她對我失望,又想了法子生了七弟。
七弟出生後,我自在了很多,但太子卻不想放過我,他給我下了毒,我雖沒中毒,但也順勢裝成眼盲。
太子果然消停了,我也落得清凈。
年底那天我和朋友去湛河源吃飯,聽到太子在隔壁發酒瘋,還有女子壓著驚恐的怒罵聲,我本不想管,但還是潑了自己一身湯,假裝路過那間房門外。
那小姑娘十四五歲,生得嬌滴滴的,明明很害怕,可還是倔強地和太子對峙著。
我給她解了圍,坐在車裡目送她匆匆上了轎子我才離開。
立仁說,那是姜府的二小姐。
姜府雙姝,在京中很有名,姐姐潑辣妹妹沉穩,姐姐常出門呼朋喚友,妹妹卻不愛出門玩。
我本也沒多想,可不巧父皇竟不問我意思,給我和姜家大小姐賜了婚,二小姐則賜給了新科狀元閔時以。
我悄悄查過,二小姐似乎對閔時以有些情意,可閔時以不是良配,他自詡風流雅士,在外面拈花惹草一身風流債。
二小姐的性子,嫁過去定要吃虧的。
我認為,二小姐還是嫁給我比較合適。
正當我籌謀時,姜大小姐竟偷偷和閔時以來往。
於是我助了姜大小姐一臂之力。
但我又不放心,怕二小姐太喜歡閔時以而傷心難過,將來嫁給我又怨我壞她姻緣,於是便去了兩次姜府。
她好像也沒有多喜歡閔時以,多半是少女懵懂的心思,有些期待卻還不知情為何物。
這種情意遇到更好的人,很快就會忘記的。
於是我便開始按二小姐的喜歡準備喜房。
成親那天,姜大小姐順利進了閔家的花轎,二小姐則來了王府。
揭開蓋頭的那一瞬,二小姐的表情讓我心疼,被親人背叛的感覺並不好受。
可我不能說,不等那邊木已成舟,閔時以又不要臉面鬧著要換回去怎麼辦?
這事鬧了,我可以訓斥他們一頓留下二小姐後就不追究了。但皇家的臉面不允許我不追究。
所以我隻能當不知道。
二小姐很有意思,她大約是想早點圓房,懷上孩子,她竟給我滋補,是怕我身體不好嗎?
我舞了劍給她看,她果然看出來了,我身體很好。
完全沒有問題。
二小姐被人威脅了,那趙家的女子著實煩得很。我本以為二小姐會和我求救,但等了幾天她都沒說,我沒辦法,隻好主動出手了。
趙家那女子一離開京城,二小姐心情果然好了很多,每天都給我笑臉。
二小姐嬌滴滴的,很喜歡花,那天在牡丹園,看她那麼高興,我恨不得將天上的太陽也摘下來捧給她。
二小姐也兇,打她姐姐,撿石頭砸閔時以的時候,虎著臉兇巴巴的。
但她沒兇過我。
那天看閔時以被砸得頭破血流,我心情極好。
我就說,二小姐怎麼會看上閔時以那種人。
我等不及了,於是故意被她發現,她從頭說了,看她小心翼翼地拉著我的袖子,我本就沒有氣,現在連裝都裝不下去。
那天,我們總算圓房了。
等了這麼多天,她每天煎熬,隻是心裡焦灼,我卻是身體和心裡雙重煎熬。
不過,她手臂上的那道疤很刺眼。
我決定將太子給我下毒的仇報了,讓了他這麼些年,不想讓了。
二小姐很高興,柔情小意地跟在我後面。
她高興,我就高興。
隻要她高興,讓我做什麼都行。
至於太子之位……
我問問二小姐的意思,她要是想做太子妃,那我就爭取一下。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