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介醜婦!有什麼值得我花時間和她說?浪費時間!”
周青遠衝著侍從發了一通火,就頭也不回地回書房去。
侍從大冷天的在院子裡凍著等主子出來,不想還莫名其妙受了氣,鬱悶地撇了撇嘴。
周青遠才回到書房,還沒來得及坐下,齊夫人那邊屋裡的陳嬤嬤就來傳話,說老夫人找。
他憋著一肚子的火,想說有什麼事一天天的,見是陳嬤嬤,氣才憋了回去。
周青遠雖說看不上自己母親無能,但陳嬤嬤自幼帶他長大,周青遠心裡對陳嬤嬤多少有幾分敬重。
“不知母親叫兒子來要說什麼?”周青遠一進屋就開口。
既知道齊夫人找不出賬上有什麼不對,他也不奢望自己這個什麼事都做不成的母親,能找出墨錦溪別的錯處。
這樣一來,齊夫人找他不論為什麼,他都不會太關心,說話的語氣也就不免浮躁。
齊夫人為打理府裡的事心力交瘁,精神疲乏,沒心思去注意寶貝兒子的語氣好不好。
“你最近在翰林院不知有沒有聽說,下個月就是兵部尚書王大人家的嫡長子今年十二歲生辰,尚書夫人有意辦得熱鬧,就借生辰宴舉辦一場賞花會。”
周青遠聞言一愣,經齊夫人提及,他才想起這件事來。
“兒子確實有所耳聞,怎麼?”周青遠不知道後宅裡那些繞繞彎彎的事,不知這次賞花會有何不同。
他隻會念書,腦子不太靈,加上思維刻板,這才是他在官場上難升遷的真正原因。
不過就周青遠的慣性思維,隻會覺得是因為府裡沒錢給他打點而已。
齊夫人見兒子果然不懂,重重地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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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啊,尚書府大公子的生辰宴,明面上說是為了熱鬧辦一場賞花會,實際上是想廣邀各府貴女赴宴,好借此機會打聽誰家有適齡婚嫁的女子,再相看了樣貌,好早一步定親。”
周青遠才要坐下,聞言激動地直起身。
尚書府的嫡長公子今年十二,他的嫡長女周夢欣今年八歲,不是正好合適麼?
“欣姐兒年紀合適,模樣也長得好,若我們府上能和尚書府牽上線,之後還愁兒子不能借尚書府的勢力扶搖直上麼?”周青遠心動地握緊拳頭。
在官場上,好的嶽丈,能給自己一定程度的支撐與依靠。
倘若真搭上尚書府這門殷勤,就算他還隻是翰林院五品侍讀,官場上那些人待他還不得不看僧面看佛面麼?
不待事成,光隻是這麼想著,周青遠就已經心動不已。
“自然,請帖尚書府那邊送過來的時候,我就想到了欣姐兒,府裡也隻有她的身份合適,她嫡出身份,又有不錯的品貌,配尚書府的嫡公子正好合適。”
齊夫人眉頭皺著,說得那個叫煞有介事。
要不怎麼說有其母必有其子?周府這一家子,都拎不清。
聽她這邊說,就像婚事已經板上釘釘,隻要去了,尚書府的公子就會看上周夢欣也似。
也不看看他們周府,不過是周國公府庶出一脈。
周青遠想不到這層,隻聽齊夫人說周夢欣與尚書府的公子合適,他已大為動心。
“既然一切都合適,母親有什麼為難的?”周青遠理了理衣擺,尋思還有什麼事難辦。
思索之餘,周青遠心裡不免對齊夫人更為不滿,覺得她太過無能。
“你真是糊塗,各家宴會,但凡未及笄的女子,若無特殊原因,一般都要主母帶著前去,到底是相看,別府長輩不好問未出閣的女兒,自己去也是白搭。”
齊夫人知道寶貝兒子從不關心後宅的事,但沒想到他連這都不曉得。
和墨錦溪鬧了一場,如今聽到主母二字,周青遠的眉頭就不自覺皺了起來。
“母親的意思,是讓我去和墨氏說?”周青遠不情願地別過頭,但凡開口,就少不得要求她。
一連幾天,周青遠在墨錦溪那吃的閉門羹夠多了,他不想再到醜婦面前低聲下氣。
“我知道你不願意,但賞花宴須得墨氏帶欣姐兒去,但你也看到了,墨氏最近顯然對她不如從前那般喜歡,甚至生了厭惡的心理,恐怕要她答應沒那麼容易。”
齊夫人想起墨錦溪當著他們的面挑明了說的那些話,心裡便有些惴惴。
墨錦溪明擺著是不想再管欣姐兒的,但帶著女眷赴宴這樣的事,都須得家中主母出面。
正經主母擺在家裡不來,她一個老夫人,帶著孫女去赴宴相看,還不讓人笑話死。
見兒子不說話,齊夫人知道他是心裡別扭,可帶發妻嫡女去參加賞花宴的事,隻能他這個做夫君的去說。
“我們周家沒有靠山,萬事隻能自己籌謀,這樁婚事若能定下,於你而言,百利而無一害,不能有失,就當為了你的仕途,你去和墨氏曉之以情動之以理地說一說。”
齊夫人頗有些心力交瘁,為了這個家,她真是操碎了心。
兒子性子傲,可墨氏那邊,須得低這麼一回頭,誰讓欣姐兒把墨錦溪推下水害她病了一場這件事板上釘釘。
加上打理中饋那段時間,墨錦溪沒有任何錯處,他們真想搭上尚書府這條線,就隻能低頭。
“母親說得簡單,墨氏的態度,您難道沒見識過?豈是兒子幾句話,就能說動她的?”
周青遠哼了聲,心想墨錦溪如今可是厲害的很,他哪能說得動那尊活佛去?
堂屋裡靜悄悄的,隻有炭火在爐子裡燃燒的聲響。
齊夫人搓著手裡的湯婆子,沉吟片刻後方道:“她既然是和欣姐兒置氣,你就帶了那孩子到她屋裡和她賠個不是,再說上幾句好話,她也就心軟了,哪裡還會不答應?”
私下裡他們的關系是鬧得有些僵,但齊夫人相信墨錦溪不會什麼都撇開不做考量。
“你想想,欣姐兒都低聲下氣賠不是,她身為府裡主母,不能耽擱子女婚事,心裡再不開心也會答應,畢竟這一家子,明面上還是得照舊過日子。”
裡頭的那點龃龉,齊夫人自詡都想明白了,覺得隻要周夢欣去賠罪,什麼都能順過來。
他們周家一群人,要是誰能夠少一分算計的心思,墨錦溪還能給他們幾分好臉色。
“可是欣姐兒才病好了些,她和墨氏鬧得臉上不好看,要她去墨氏跟前認錯,難。”
就在今兒早上,周青遠去看女兒時,女兒才撲在他懷裡大哭了一場。
他不是什麼盡職盡責的慈父,但對女兒還算是關心的。
聽出他是舍不得周夢欣低頭,齊夫人當即不悅地擰起眉頭:“不過是道個歉怎麼了?她不懂事,難道要我們都陪她一起和墨氏僵著?今年周府名下鋪面的營收你不是看過了?”
齊夫人不認為犧牲一個周夢欣的自尊算什麼大事,左右是個女娃兒,不打緊。
如果周夢欣下跪能求得墨錦溪冰釋前嫌,她會毫不猶豫讓周夢欣跪。
【
第21章 發賣
說起鋪面的事情,周青遠的臉色沉了下來,上回去墨錦溪那拿回管家玉印,他就看過鋪面的賬,周家鋪面的位置本就不好,每年的營收不說虧,但也賺不了多少。
觀察著兒子的神色,看他還是在乎這個的,齊夫人的臉色才緩和些許。
“試想一下,你與墨氏若一直大眼瞪小眼的水火不容下去,墨氏不肯再往賬上拿出一分錢,先不說府裡的日子不好過,你的前程亦會受到影響,難道你連前程都不管了不成?”
說了這許久,齊夫人口舌都說幹了,隻求周青遠能夠聽進去一句半句。
周青遠眼底的情緒一變再變,片刻後,站起身對齊夫人拱手一禮:“兒子明白了。”
在官場上摸爬滾打三年,周青遠哪能不知道墨錦溪出錢與否,對自己前程的影響?
齊夫人說的不無道理,這件事既然是因為周夢欣而起,讓周夢欣去道歉就是。
左不過是在墨錦溪跟前受一點委屈,能換了全府的舒坦,那點委屈算什麼?
如此想著,周青遠從齊夫人屋裡出來,就到周夢欣那兒走了一趟。
周夢欣多日沒有出門,病差不多好了,見到周青遠來看自己,別提多高興。
“爹爹您來了!您看,這是女兒學著點的茶,茶沫好不好?”
自從生母走後,周青遠到周夢欣這來的時候不多,所以周青遠一天來兩遭,她別提多高興,樂呵呵地把自己點好的茶捧給父親看。
周青遠滿心滿眼想的,都是怎麼從墨錦溪那兒弄出銀子來,沒心思看周夢欣點的茶好不好。
男人敷衍地點點頭,隨手就把茶盞擱在邊上,看都沒看一眼。
“下個月就是尚書府嫡公子的生辰,尚書夫人有相看各府貴女的意思,但各府貴女赴宴,須得主母帶去。”
周青遠甫一開口,周夢欣臉上的笑容就淡了下去。
“她隻想要自己的孩子,對我冷眼相加,才不會願意帶我赴宴。”
孩子氣的話,周青遠聽著覺得不耐煩,但為了讓女兒去道歉,也隻能耐著性子和她講。
“她為什麼不願?你難道真的想不明白?你推她落水害她病了一場,之後更沒有誠心認錯。爹爹今日來,就是想讓你和爹爹去她那兒認個錯,多說幾句好話,求她原諒你。”
想到自己一個男人,居然要管這些瑣碎的事情,周青遠便一陣的心煩氣躁。
周夢欣沒想到父親對自己這個態度,也不願意幹了,抹著眼淚就哭起來。
“我憑什麼去給她道歉?我沒有錯,是她自己蠢不知道躲開摔水裡去了,也能怪我麼!”
周府別的不說,一家子的心性都是一樣的卑劣,千錯萬錯都是別人的錯。
哪怕是殺人放火了,他們也能責怪他人跑不脫,命該如此。
周青遠掛心著自己的前程,他本來對周夢欣還有點惻隱之心,女兒這麼一鬧,他也頗為頭疼。
“小姐莫哭,都是夫人心眼小,容不下您,您年紀還小,還能是故意害她不成?她這都要和您計較,是她待您沒有真心。”李嬤嬤見周夢欣掉眼淚,心疼地把人抱在懷裡哄。
因著之前的龃龉,李嬤嬤和墨錦溪算徹底結下了梁子。
安慰周夢欣沒幾句,她就從善如流開始挑撥離間。
“主母帶子女赴宴是分內之事,居然還要大小姐去低聲下氣賠罪她才肯,她還想當天王老子不成?大小姐實在委屈。”
李嬤嬤小聲嘀嘀咕咕,可話就是說給周青遠聽的,聲音當然是恰如其分足夠對方聽見。
周青遠心裡本就猶豫,看見女兒哭,心裡也不好受,聽這個嬤嬤這麼說,心更軟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