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青遠被氣得夠嗆,但‘清高’如他,怎拉的下臉自己討茶喝。
“這個月賬上的銀子,隻有上個月的一半,還要什麼證據?”
前一年墨錦溪管賬,也沒見她出什麼差錯,真不知她發什麼瘋。
此時此刻周青遠還沒意識到,墨錦溪嫁到府裡這一年,什麼事他都沒操心過。
等日後離了這個人,周青遠才後悔莫及,可一切都遲了。
墨錦溪面對周青遠的責問全然不懼,反而笑了:“府上鋪子每月交上來的營收並不樂觀,老爺想來不知道吧?之前賬上多出來的份例,是我用嫁妝銀子添的補貼。”
早知補貼也不落好處,她做什麼還要上趕著,又不是腦子壞了。
墨錦溪隻說明之前賬上多的份例是額外添的,沒提為何如今不添了。
周青遠這人隻在乎自己,當然不會關心墨錦溪不添錢的緣由,更不信她的說辭。
“你添?你添什麼?你無非是隨便找個借口貪周府賬目上的錢,果真是出身商賈的下作家風,看見錢就走不動道!”男人言辭刻薄,並未注意到,墨錦溪眼底閃過的陰狠。
出身商賈便下作,那周家貪圖自己看不起的下作人家的錢,算什麼?豈非更下作!
墨錦溪胸腔裡恨意翻湧,如果不是不想為這個人把自己搭上,墨錦溪恨不得將這人此刻就殺了,好解心頭之恨。
不動聲色深呼吸了幾息,墨錦溪才將心頭的滔天恨意,勉強壓了下去。
見墨錦溪久久不語,周青遠以為是自己說中了,心情暢快地揚起下顎。
周青遠理了理衣領,口若懸河教訓起墨錦溪來:“你身為周府主母,掌著中饋,理應做好表率,堂堂主母,貪自家賬上銀子,被外人知道如何看你?如何看周家?”
他話裡話外無不是敲打警告墨錦溪,暗室她作為當家主母,不該這麼辦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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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穿了,還是讓她把銀子添回去。
周青遠的嘴臉,她上輩子看了八年,並不意外他會說出這番話。
她既然減份例,怎會不做應對之策?
“玉兒,你去拿府上開支的賬本來給老爺過目。”墨錦溪懶得廢話,直接讓人把賬冊拿來。
今兒一早,墨錦溪就把賬冊拿出來放在桌案上,玉兒很快就去書房取了來。
“墨錦溪,你這是什麼意思?”周青遠看著玉兒拿來的賬本,沒有接。
墨錦溪睨了他一眼:“哦,還少了一樣東西。”
說著,女子起身,從匣子裡拿出一枚拇指大小的玉印,連賬冊一起放在周青遠身側的桌案上。
周青遠哪裡會認不出,她拿出的是掌家玉印。
男人錯愕地看向她,這回他是真的有些看不明白墨錦溪到底想做什麼。
“老爺不用這樣看我,如老爺所言,我沒掌中饋的能力,老爺也不信我,不如將管家權交出來,仍舊由婆母管家,穩妥又信得過。”
周青遠還有些懵,沒有覺察出墨錦溪口中說出“穩妥”二字時,戲謔的語氣。
墨錦溪攏緊身上的狐裘,有氣無力道:“我病了一場,還沒好全,精氣神全給消磨了,病中管家委實有些勉強,老爺自己斟酌吧,我有些困乏,先去休息了。”
說罷,墨錦溪留下周青遠與管家的東西,回臥房歇息去了,懶得搭理他怎麼想。
待人走遠,周青遠才回過神來,看了看桌上涼透的茶,再看桌上放著的賬冊與玉印,不敢置信,墨錦溪居然敢給自己甩臉子。
“她真是瘋了!難道還想我拉下臉來求她管家不成!簡直做夢!”
周青遠險些沒被墨錦溪氣死,抄手拿走賬冊和玉印,黑著臉快步離開了。
“老爺,夫人想來隻是一時置氣。”玉兒將人送出來,還得裝模作樣坐和事佬。
“滾!”周青遠瞪了她一眼,甩袖走得更快。
玉兒收住腳,目送周青遠走遠,順便送他一雙白眼。
吃軟飯的男人,還敢對她們家夫人這樣的態度!
離開墨錦溪的院子,周青遠一路上越想越不忿,覺得自己給足了墨錦溪臉面,她卻如此不知好歹。
不過商賈之女,又是續弦,還敢跟他耍脾氣,豈有此理!
快到齊夫人的住處時,周青遠的氣才消了幾分,心想墨錦溪種種反常之舉,也許是想釜底抽薪,分明是貪了銀子,還把中饋權甩開,好把自己摘幹淨。
沒門!
不要中饋權?她最好回頭不要哭著來求他!
齊夫人下午小憩醒來,擦完臉下人便傳,說周青遠來看她。
“青遠這孩子今日休沐,不好生歇著,到我這來做什麼?”齊夫人口頭這麼說,臉上卻是掩不住的高興。
緊著穿好衣裳出來,讓人去泡最好的茶。
周青遠見齊夫人時,臉色已緩和下來,收斂了在墨錦溪那被氣得急頭白臉的模樣。
“母親。”齊夫人一進客房,周青遠就起身拱手一禮。
“你這孩子,私底下和母親這麼見外做甚,快坐。”齊夫人是個重男輕女的,見了兒子自是笑得合不攏嘴,“怎麼來母親這?”
不提還好,一提,周青遠就冷了臉,將賬冊和玉印放在矮幾上推到齊夫人面前。
“這?你去過她那兒了?”齊夫人對墨錦溪很瞧不起,私下鮮少稱她姓名。
周青遠點點頭,將在那邊院裡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說了。
“賬上的錢,不會無緣無故少了一大半,她管著掌家權,一年來,怕是沒少從其中撈油水,母親且拿了賬冊,好好算算賬目,上頭少了多少,兒子都讓她補回來!”
周青遠認定墨錦溪手腳不幹淨,也不知道動腦子想想,墨家富甲一方,最不缺的就是錢,大錢也就罷了,誰沒事去貪這塊八毛,又不是吃飽了撐的。
“我今早就得知份例少了一半的事,不過這,算賬……”
齊夫人看著那厚厚的幾本賬冊,面露難色。
“怎麼?”周青遠見齊夫人面色不對,以為有什麼為難的地方。
周青遠不管家事,哪裡知道齊夫人並不是大族之女,早年她打理家務事,就是焦頭爛額,算賬,更是讓她頭疼。
別看後宅就一畝三分地的事,可真的料理起大小事情來,麻煩可不少。
齊夫人不願在兒子面前落了面子,加上聽周青遠說的,覺得墨錦溪太沒規矩了些,回頭賬查下來,數目真不對,正好可以借此磋磨她!給她兒子出口氣!
“沒什麼,就是算賬需要些時間,好孩子,這是母親新得的好茶,你嘗嘗,回頭賬一查出來,母親定讓她好看!”
齊夫人但凡是個有成算的,應該就知道,墨錦溪從賬上貪不走錢。
就賬上的銀子,真有人去貪,周府上下都別吃喝了。
但眼下他們隻想著,怎麼治一治墨錦溪才好,哪裡會細想這些。
“既如此,就麻煩母親了。”齊夫人把事情應下來,周青遠才覺得,出了心口的濁氣。
母子二人都等著由頭,好生讓墨錦溪吃苦頭。
然而查第一本賬時,齊夫人就發覺不對。
【
第8章 找不出任何錯誤,大小姐生病
“老夫人,您都盯著賬本愁眉苦臉看了一炷香功夫,是賬目哪裡不對?”
跟在齊夫人身邊伺候的陳嬤嬤把燈芯挑短,好讓燭光更亮堂些。
齊夫人緊握著手裡的毛筆,盯著賬冊最後一頁直搖頭。
不是不對,問題是都對。
賬目上的數目,沒有任何問題,非要說有什麼問題的話,隻有一個。
那便是賬上多出來的銀錢,是墨錦溪自己的嫁妝補貼進去的。
這個月賬上的份例少了一半,連炭火都隻用尋常木炭,起初,她也料定是墨錦溪在這上頭動了手腳,而且做得愚蠢。
誰曾想,賬目竟是沒有一點問題,甚至之前多的,還是墨錦溪自個兒添的。
“今兒天晚了,賬本明日再看無妨,您別熬壞了眼睛。”陳嬤嬤是跟在齊夫人身邊伺候多年的老人,早在心裡將齊夫人當作自己的親人看待,伺候萬分上心。
齊夫人瞅了眼餘下半年的賬,頭疼地擱下手裡的筆,扶著陳嬤嬤的手起身。
“也罷,先歇息罷,等明日醒了再看不遲。”
光是一年的賬,就足夠她頭疼,墨氏嫁到府裡這一年,別的不說,管賬沒出過差錯。
之前不覺得怎麼,今日算這些賬,齊夫人才覺著,墨氏門第不高,但嫁到周家,確實讓她這個婆母得了闲。
不過,兒媳不就是該伺候公婆,讓公婆順心?
齊夫人雖有感慨,但斷不會生出感激墨錦溪的想法。
次日,天灰蒙蒙亮,齊夫人就起身查賬,結果第二本賬冊看下來,賬目仍沒問題,多出來的,照樣是墨錦溪給的補貼。
齊夫人就算再沒成算,看到這,也意識到不對勁來。
“陳嬤嬤,青遠今日當值,你派個人到前院打聽著,青遠一回來,就讓他到我這來一趟。”
齊夫人看賬冊看得頭昏眼花,如碰炮烙似的丟開手。
“诶!”陳嬤嬤跟著齊夫人,看她愁眉苦臉了兩日,多少猜到賬有問題,利索地差了個機靈的到前院聽差。
傍晚時分。
周青遠處理完公差回府,才進前院,就瞧見面熟的門房迎上來,說是老夫人請他過去。
齊夫人兩天算賬的功夫,周青遠心裡,也惦記著賬本的事。
一聽齊夫人叫她去,還以為,是母親查出墨錦溪貪份例的事來了,也沒問,火急火燎就往齊夫人院子那頭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