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檢查出癌癥晚期那日,竟夢見了自己是虐文裡的早逝白月光。
我的青梅竹馬君易安正在同我絮絮叨叨:「明月,去吃麻辣鍋吧。」
我輕笑:「換個口味吧,嘗嘗番茄鍋。」
女主吃不得辣,卻為了與我相像,被君易安包養後,日日吃辣,最後得了胃病。
既然我命不久矣,便更不願讓他人因我而不幸。
1
熱氣騰騰的火鍋店內,隻餘我和君易安二人,色香味俱全的涮菜擺滿了全桌。
我細嚼慢咽地吃著,唇角微彎:「番茄鍋竟然比麻辣鍋好吃,人啊總要多嘗試一番,方能尋找到更好的。」
我意有所指,在人情世故上遊刃有餘的君易安霎時便聽出了不對勁。
他低聲問:「明月,你怎麼了?」
我莞爾一笑,搖搖頭說沒事,癌癥晚期的癥狀我未曾告訴過任何人。
反正活不長了,沒必要讓別人因我而擔憂。
眸光卻被外面的女孩吸引住了,衣服單薄的女孩拿著一籃花,小臉凍得僵白,惹人心憐。
最讓我訝異的,是她與我極為相似的容貌,眉眼朱唇與我如同一個模子中刻出來般。
這應該就是女主了,我細細回想著夢中女主的濃妝艷抹,很難想到她少時竟是如此。
我踏出火鍋店,朝女孩笑:「見你與我相貌相似,算是有緣,恰好我點的菜吃不完,怕浪費,你跟我進去吃完,你的花,我就全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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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指了指裝修豪華的火鍋店,女孩眼眸中露出膽怯與亮光。
我牽著她走了進去,向君易安介紹後,便為她夾菜。
女孩狼吞虎咽吃完後,手巧地用籃子中的野花編了兩個手串遞給我:「漂亮姐姐,送你花花。」
我接過手串,輕聲問:「天寒地凍,你怎麼孤零零在大街上賣花?」
女孩露出窘迫的神色:「我叫蘇清,考上華北大學金融系了,媽媽說家裡缺錢,女孩子讀那麼多書無用,把我身份證扣住,逼我輟學打工,華北大學對優等生有優待,一千一個學期,我就出來賣花賺學費。」
她將筷子放下,有些憂愁地傾訴,本來想找份工作,可店家和工廠皆因她沒身份證,又看起來瘦小無力,便不要她。
她別無他法,就摘家中田裡的野花出來賣。
我夢中的記憶僅僅是濃妝艷抹,誤入歧途的蘇清被失去白月光的君易安包養,後一虐再虐,輾轉千回,相愛和好。
「學歷低、見識淺,癩蛤蟆想吃天鵝肉」,是君易安身旁的兄弟對蘇清的評價。
未曾料到,蘇清學習優等,被迫輟學。
我從包裡掏出一張銀行卡晃了晃:「華北金融系的優等生,若是畢業後,來沈氏集團工作且永不辭退,這十萬就給你,當預付金。」
蘇清喜出望外,語無倫次:「我……我一定一定不辭職,幫著沈氏集團愈發好。」
我告知了蘇清銀行卡密碼,留了聯系方式後,發了她一份電子合同,簽完便讓她走了。
一直默不作聲的君易安終於開口道:「沈氏集團不缺人才,明月,你呀就是心善。」
我淡笑不語,女主若是有了高學歷,以後同君易安在一起也不會被嘲笑了。
沈氏集團有女主罩著,不愁日後的發展,拋開我快死了,其他一切都挺好的。
2
華北大學門口,人群擁堵,今天是女主報名的日子,亦是我作為優秀畢業生受邀上臺發言的日子。
我身著一襲黑天鵝禮服從勞斯萊斯上下來,玉骨冰肌,面容姣好,氣質溫柔,瞬間吸引了眾人的目光。
耳畔忽然傳來潑婦般的叫嚷聲。
「蘇清,你長本事了是不是?偷跑來上學,想不認父母?不幫襯你弟弟?」
這聲音讓我眸光晦暗、眉頭緊蹙,循著聲音望去,是摩肩接踵的人群。
我撥開人群,看見了淚流滿面,不停哀求的蘇清。
她正被一個獐頭鼠目、其貌不揚的婦女揪著頭發大罵:「讓你上高中,是為了漲你的彩禮錢,給你弟弟娶媳婦用的,不是為了讓你上大學,到時候心野了,不顧家裡人的!」
婦女的口中,蘇清如同一件以彩禮錢為價格的商品般。
蘇清疼得眉頭緊蹙,卻仍低聲下氣道:「媽,你先回去好不好?我保證,我讀完大學,會幫弟弟娶媳婦的。」
圍觀的眾人再也看不下去,紛紛開口為蘇清說話。
可婦人充耳未聞,眼見著她要抬手扇蘇清時,我走上前狠狠鉗制住她高高揚起的手。
「女孩子是被當作寶貝寵的,不是被當作給弟弟娶媳婦的工具!」
我嗓音褪去平日裡的溫柔,顯得有些凌厲,竟將婦女嚇愣了一瞬。
婦女見我穿著不凡,連連賠笑:「這位小姐別管我們的家事,是蘇清這賤人不知廉恥,釣上金龜婿,賺到上大學的錢後,就不管我們家裡人了。」
蘇清聽著母親如此謾罵她,卻未曾露出愕然,顯然是習慣了。
她隻是不甘辯駁:「媽,我總共隻有十萬,給了家裡八萬,你回去行嗎?」
身後人軀體微微顫抖,我悄然握住她細軟的手,示意她別怕。
轉頭,我朝著婦女笑了:「蘇清上大學的錢是我給的,她讀完大學後,會直接來沈氏集團工作,年薪百萬,前途無量。」
婦女聽後,汙濁的眸子立刻迸發出強烈的光芒,趕忙憨笑:「清清早說年薪百萬啊,媽這肯定支持你上大學的呀。」
話落,她就要識趣地走,我卻抓著已然癡愣的蘇清上前,堵住了婦女的去路。
「先別急著走嘛。」我莞爾一笑,隨即給助理打了個電話。
沒一會兒,助理便提著一個黑色皮包走了過來,我拿出一捆十萬的現金砸在婦女的臉上。
「給蘇清跪下道歉,這就是你的了。」
婦女被砸得臉上紅腫,卻仍笑意盈盈,朝蘇清跪下,真心實意地道歉。
我冷聲道:「我與蘇清簽的合同協議裡有一條,她以後的年薪,均不可給家裡人,否則立刻開除。」
這意味著蘇清的年薪,婦女一分都拿不到,婦女眸光可見地暗了下去。
我拍了拍黑色皮包繼續說:「但你現在將蘇清的撫養權給我,這些就都給你了。」
婦女連連說了三聲「給」,在她簽完合同後,我將黑色皮包朝她頭上扣去,厚厚的紅色鈔票順著她腦袋飛揚。
她腦袋都被砸出血來了,卻依然紋絲未動,我又揪著她的頭發狠狠一扯:「動我們家蘇清,這是還你的。」
3
校園論壇炸鍋了,溫柔女神為了可憐女怒砸百萬元的帖子熱度居高不下。
溫柔女神是我,可憐女是蘇清。
看到這條帖子時,家庭醫生正為蘇清處理著頭皮上的傷口。
我靠在沙發上,看著雙眼微紅,跟個小兔子似的蘇清,暗嘆著真是可愛極了。
蘇清感激道:「姐姐,今天你砸給我媽的錢,我有朝一日會還給你的。」
我搖搖頭:「不用還,漂亮姐姐護著你。」
女主有光環,定能平步青雲,有朝一日,她會有數之不盡、用之不完的錢。
可我等不到她還錢,亦不想她還錢。
4
給蘇清包扎完傷口後,我上臺作為優秀畢業生發言,閃光燈一下子籠罩了我。
我應對自如,將早就準備好的稿子念完後,收獲了一大片贊賞和掌聲。
我將麥克風往唇邊移了移,緩緩開口:「明月還有一言,想講給各位聽,每位女生都是含苞待放的花朵,隻是花期不同,莫要讓流言蜚語和自古的偏見淹沒了你們。」
當今社會,女子無顏是錯,女子強勢是錯,女子爭辯是錯。
乃至後來君易安主動包養蘇清,眾人卻隻責罵蘇清不對。
若是沒有根深蒂固的偏見,公平公正地評判這事,就會發現,蘇清想「飛上枝頭」,也要君易安點頭同意啊。
在一片低眸沉思的面孔中,我望見了纏著繃帶的蘇清。
女子眼角濕潤,閃閃發亮的黑眸與我隔空對視,我們相視一笑。
蘇清的原生家庭重男輕女,她被灌輸的思想恐怕是萬事以弟弟為先。
在這種扭曲的環境下長大,能三觀正,實屬不易。
自從那日演講完後,我接手了沈氏集團的各項工作,作為沈氏的獨女,我是說一不二的掌權人。
我兢兢業業地操勞著,有意無意地讓蘇清看看沈氏該投資哪個公司,該如何制定接下來的發展方向。
蘇清眼光毒辣,指的幾個公司全部百倍盈利。
她推薦我去投資小眾旅遊業,我聽了她的意見。
小眾旅遊項目剛推出,熱度便居高不下。
我驚訝於她的頭腦,不得不承認,她很聰明。
蘇清一直待我十分好,她不住校,上完課就帶著飯來找我。
我因為癌癥,臉色愈發蒼白,胃裡空蕩蕩的卻吃不下去東西。
說來奇怪,對其他飯菜,我都直犯惡心,唯獨蘇清帶來的飯,我能吃下幾口。
這天晚上,我洗漱完正準備上床休息,卻發現蘇清躺在沙發上,睡了過去。
我無奈嘆息,她怎麼這麼不懂照顧自己,我拿起粉色毛毯,蓋在她身上。
眼光驟然被未曾來得及關的電腦吸引住,上面的搜索讓我瞬間怔愣。
「清淡好吃的食物做法。」
「臉發白,吃不下飯是怎麼了?」
「二十多歲的女生,體重降得很快正常嗎?」
恰在此時,蘇清緩緩轉醒,她睜著蒙眬的眼睛,下意識將電腦關上。
我張了張唇,卻不知道言語些什麼,良久道:「你不必如此。」
我活不長了,何必浪費蘇清的花樣年華,在該認真讀書的年紀,她已然承受了太多。
蘇清握住我的手,首次反駁起我:「我偏要。」
女子熾熱的溫度從我手中緩緩傳到了某個地方,我說不清,道不明。
小說中女主光環何止是聰慧貌美,更有善良知恩。
怪不得最後折磨蘇清的君易安,愛上了她,她有這個魅力。
君易安……驟然想起他,心中止不住的疼痛和酸澀湧了出來。
我心不在焉地對著蘇清道:「你先睡吧。」隨後腳步微軟地走上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