鮫人少女微張著蒼白的嘴唇,悽哀地撲閃著眼睫。
她的聲音很輕,楚楚可憐的,卑微地乞求你的原諒。
「我改,好不好?你不喜歡的地方,我都改。」
改不了了,就算真的改了,你和她也回不到從前,你沒辦法放下。
4
撕破臉後,你再也不用和她虛與委蛇。其實獨來獨往也沒什麼不習慣的,反而沒了白禮,你還不用當她的陪襯。
唯一不好的,是你被白禮糾纏了。
不管你去哪裡,她都像個影子一樣寸步不離地跟著你。不管你怎麼罵她、躲她,她仍舊雷打不動地出現在你的周圍,讓你有種深深的無力感。
她做出那副搖尾乞憐的樣子,仿佛她才是受害者。
關注白禮的人把你們的相處都看在眼裡。
也不知道是誰傳出來的,說你因為嫉妒所以一直欺負柔弱可憐的白禮,不僅使喚她給你做事,還向她勒索了不少錢。
這些莫須有的謠言讓你被輔導員私下找到談話,字裡行間都是在斥責你的所作所為。
在所有人眼裡,白禮就是個可憐的柔弱的受害者。
你不知道該怎麼向輔導員解釋,你說是白禮纏著你,輔導員表示半信半疑。
沒人信也正常。畢竟白禮那樣優秀,怎麼會缺你這麼一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朋友呢?
你離開辦公室,外面明晃晃的陽光刺得你睜不開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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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覺得冷。
自從遇到白禮之後,你的生活就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每當你想爬出來,又會被她拉下去。
循環往復,沒有盡頭。
5
意外地,這段時間白禮竟然消停了下來。
她每天待在宿舍裡的時間也少了很多,除了晚上休息,她幾乎都在外面。
隻要她不再騷擾你,她做什麼你並不好奇。
所有的鬧劇似乎開始平息,你也有了全新的生活。
你參加了社團,交了新朋友,甚至和之前加上聯系方式的學長有了新的發展。
一切都在朝著好的方向發展,雖然會不可避免地和白禮碰面,但隻要不和她說話、不理會她,其實也不是那麼難以接受。
吃過一次虧,你已經學聰明了,隻要是關於白禮的事情,你都不聽不看,把自己和她摘得幹幹淨淨。
你的課業、社團工作、愛情、友情,所有都被你打理得很好。
你考上了想要的證書,還順理成章地和曖昧的學長成了情侶。
隻是很快,你的感情又出現了一些狀況。
僅僅兩個月,學長就和你提了分手。
你並沒有太過悲傷,卻不可避免地產生自我懷疑。
難道你在感情上真的是個很糟糕的人嗎?為什麼你和所有人都走不到最後?
但在某天無意間路過學校門口的咖啡店,看到剛和你分手的學長滿臉羞澀小心地和白禮約會後,你的心裡有了明確的答案。
你以為自己已經擺脫了白禮帶給你的陰影,可在你看不見的地方,她仍舊像甩不掉的陰冷黏膩的髒東西一樣禍害你,要吸幹你的骨髓才肯罷休。
怒火徹底擊潰了你的理智,你的腦子一片空白,在看到他們並肩走出咖啡店後,你衝上去打了她一巴掌。
「你這個賤人!」
這是你第一次打人,變相地承認了你真的在欺負這個柔弱可憐的鮫人少女。
周圍人的視線被吸引了過來,學長愣在了一旁,在看到面目瘋癲的你以後,他厭惡地擋在了白禮身前,充當了公主的勇士。
「你夠了!我和你分手不關白禮的事,你能不能別無理取鬧?!」
你無理取鬧?他算個什麼東西,真當自己是個香饽饽呢?也不看看自己的德行,白禮根本就不喜歡他,她隻是喜歡搶你的東西罷了。
你也不是因為白禮又一次搶走了你的男朋友而生氣,你隻是快被白禮這個賤人逼瘋了,她為什麼就是不肯放過你?!
你推開他,衝上去和白禮打成一團,其實是你單方面毆打她。
你拽住她的頭發,扇打她的臉,每一次的力氣都比上一次更重。
白禮不還手,她就這樣縮著肩膀任由你打她,然後用那雙湿漉漉的眼睛楚楚可憐地看著你。
偏偏你最厭惡她的眼睛,她實在太過具有欺騙性,連身為受害者的你曾經也無數次被她的眼睛騙得團團轉。
你嘴裡謾罵著,罵得很難聽,這些骯髒的詞語原本是不該用在這樣漂亮純潔的鮫人少女身上的,但這是你唯一能給自己報仇還不見血的武器。
圍觀的人越來越多,有的人在看熱鬧,有的人在錄像。
你不在乎,白禮也不在乎,她就這麼看著你,眼淚不知不覺間已經打湿了她的臉。
在學長將你們分開後,她被你扯斷的發絲還纏繞在你的指縫中,銀白色的發絲像一條條裂縫。
你還沒有泄完氣,張牙舞爪的樣子和瘋子也沒什麼兩樣。
白禮哭了,她的唇瓣顫抖著,覆蓋著腮頰凌亂的頭發下是被你指尖刮傷的血痕。
鮫人最注重容貌,可她像是沒發現一樣,呆滯又絕望地哽咽著,顫顫巍巍的指尖指向了一旁護著她的學長。
「你打我?就為了他你打我?」
你快被氣瘋了,早就失去了理智,根本沒功夫注意她語氣裡的怨念。
「打的就是你這個賤人!你到底為什麼要這樣對我?!你為什麼總是搶走我的東西?!」
白禮聽不進去,她捂著紅腫的臉,聲音越來越低。
「我幫你看清那些男人的真面目,你竟然還打我。」
她聲淚俱下,委屈地控訴你對她的所作所為。
可這些話聽在你的耳朵裡卻無比諷刺。
人心都是經不起考驗的,可她卻打著為你好的名義做著傷害你的事情,故意引誘你的伴侶。
她怎麼還有臉對你說這種話?
看熱鬧的人很多都是你們學校裡的學生,你已經能夠想到今天過後,學校論壇和表白牆上會怎麼罵你了。
無所謂了,反正你已經被罵得夠多了。
你轉身離開,回了學校。
你是不可能再和白禮待在同一間宿舍了,回去後你就找到隔壁宿舍的同學商量,問她願不願意和你換一間寢室。
白禮這麼受歡迎,除了你,沒有人不想和她住在一起。
恰好這個女生和室友關系一般,在你問了以後立馬就答應了下來。
目前為止,白禮並不知道你要換宿舍的事情。
直到她回來,看見你在收拾東西,她愣住了。
臉上的傷沒有經過任何處理,被你打出來的巴掌印和血痕就這麼突兀地釘在她漂亮的臉上,看起來狼狽極了。
你鄙夷地冷笑了一聲,也不知道她這副樣子是做給誰看的。
她愣在那裡,看著你空空蕩蕩的床位,她終於找回了自己的聲音。
「你在做什麼?」
你抬頭看了她一眼,表情冷淡。
你合上行李箱,宿舍裡屬於你的東西已經寥寥無幾。
「我要搬出去了,以後你就去禍害別人吧。」
白禮面無表情地看著你,垂在身側的手卻在發抖。
「搬去哪裡?」
你朝她笑得很燦爛,說出來的話卻飽含惡意。
「關你屁事。」
6
隔壁女生還沒有收拾好東西,你們說好明天再搬,你也不急著這幾個小時的時間。
但到了約好的時間,那個女生卻突然變卦不換了。
你問她原因,女生說話磕磕絆絆,半天也說不出來個所以然。
白禮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了你的身後,聲音含笑地叫你。
「小瞳。」
你回過頭去,心裡明了。
你想罵人,可你已經沒有多餘的精力再跟她鬧。
你就這麼看著她,白禮卻絲毫沒有暴露出心虛的神情,甚至還好聲好氣地說給你買了飯,讓你回去吃飯。
今天是換不成宿舍了,你胸口憋了氣,心不甘情不願地回了原來的宿舍。
路過白禮時,你毫不客氣地狠狠撞了她一下。
白禮不在乎你的小脾氣,她笑得很寵溺。
你離開後,白禮看著那個違約的女生,笑著對她說了聲「謝謝」。
白禮回到宿舍時,正好看見你把她給你買的飯扔進了垃圾桶。
就像是故意等她回來做給她看的,這次你連裝都不裝一下了。
白禮想到同樣被你扔掉的護膚品,苦笑一聲。
她問你:「不喜歡吃這個嗎?那我們出去吃吧,我記得你很喜歡吃商場裡那家韓料。」
你一言不發地把東西放回原位,並不搭理她。
白禮知道你不想和她說話,因為在你眼裡,她做的那些事都是錯的。
她不覺得自己做錯了什麼。
如果不是她,你會被那些不懷好意的男人欺騙。
你竟然把他們的錯誤歸咎在她的身上。
她很傷心。
那些男人經不起誘惑,就算沒有她,以後也會有無數種原因讓他們理所當然地背叛你。
白禮認為你傻。
到現在你還不清楚嗎?隻有她才是真心實意對你好的人。
白禮覺得委屈。
她紅了眼眶,抓住了你的手臂。
「小瞳,你理理我。」
「別碰我!」你的反應激烈,就好像她是個什麼髒東西似的。
你那樣厭惡的神情刺痛了她。
她感到無助。
你們以前那麼要好。擁抱、牽手,你們就像戀人一樣。
就是因為那些男人勾走了你的心,所以你才會這樣對她。
很早以前,白禮就認定了你,她清楚自己想要什麼。
鮫人是神奇的物種,在二十歲成年前,她們並沒有準確的性別,幾乎都保持著女性的外表,成年後可以二次選擇自己想要的性別身份。
在遇見你之前,白禮被父母當成一個女孩子培養。
她享受著所有人獨一無二的寵愛,他們喜歡她的美麗優雅,喜歡她的眼睛和長發。她還有聰明的頭腦,善於社交的性格。
母親說她以後會是一個非常優秀的鮫人,她也是這樣認為的。
她保持著大家所喜歡的樣子。溫柔的她完美到找不出任何缺點,她會包容所有人,好人、壞人,這些在她眼裡並沒有太大的差別。
可是白禮用了將近二十年的時間才決定好、堅定的事情,在遇見你之後全部分崩離析。
如果你喜歡女性,她仍舊可以用這副姿態面對你、追求你。
可你喜歡男性,而且還有一個在一起很多年的初戀男友。
你是很傳統的人類女性,你很愛你的男朋友,你隻喜歡男性,所以在分化前,她和你隻能是朋友。
她怕你覺得她惡心,怕你不能接受她突然轉變的性別,所以她選擇了隱瞞,然後想方設法地讓你和初戀分手。
白禮不得不承認,她不是完美的。
她卑劣、狹隘,為了留住你,她隻能用一些見不得人的下作手段,讓你身邊隻有她。
現在她搞砸了一切,你徹底厭惡她,不管她是男是女,她再也沒有機會了。
白禮害怕了。
人生沒有絕對的圓滿順利,總會在某些方面出點差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