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厲笑著松開了她,就朝我撲過來,口裡還說著:「應野的女人起碼應該是門當戶對的千金,你這種小門小戶的女人頂多隻能是玩玩,可是你一直不離開,所以對不起了。」
我打開門就想跑,卻被兩人共同地配合著往回拖。
真的是很該死。
也是在這個時候,我才看清了姐姐在陸應野身邊的地位。
所有人都認為姐姐配不上陸應野。
不然他們怎麼敢?
怎麼敢的?!
楊厲解開了皮帶,脫下了褲子,架起了我的腿,沈晚晚在旁邊笑。
我閉了眼,開口:「夠了。」
因為長時間沒說話,我的聲音有些沙啞,但是依舊帶著清軟。
我的話一出,楊厲和沈晚晚都愣住了。
我慢慢地收回自己的腿,整理好自己的衣服,冷冷地看著他們:「滾。」
我知道我開口說話意味著什麼。
可是這一切,太荒唐了。
這兩個人,太惡心了。
楊厲連忙穿好了褲子,說話的語氣磕磕絆絆的:「你,你不是姜南,姜南從出生起就是個啞巴,這是圈子裡眾所周知的事情,有醫學證明,做不得假,天生啞巴後期沒有恢復的可能,所以你隻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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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晚晚白了臉色:「姜北,你是姜北。」
我隻是冷冷地看著他們。
沈晚晚慌了,她拉著楊厲的衣袖:「完了,全完了,如果她是姜北,我們這麼對她,應野不會放過我們的,怎麼辦?」
楊厲一臉煩躁地推開了她,轉向我的神色變得諂媚:「大嫂,你別和大哥說,求你了,他會殺了我的。」
我撿起地上被沈晚晚弄一地的顏料桶,朝他們兩人砸去:「滾。」
楊厲點頭哈腰,跑得飛快,沈晚晚一臉不情願,走前看著我的眼神我沒有忽略,分明是神色晦暗,帶著算計。
她不會善罷甘休。
但是此刻我不想管了,我隻是低下身子清理著地上的顏料。
姐姐不會想看見自己的畫室變成這副模樣的。
在家裡的時候,她最愛惜的,就是這些東西了。
9
沈晚晚大概是怕我先跟陸應野告狀,所以我剛收拾好的時候就看見她開始反擊了。
她發了個圍脖:【陸家的太子妃竟然不是姜南,是姜北,我發現了這個事情的真相,不得不說出來發聲,因為如果我不說,可能很多人都會被蒙在鼓裡一輩子,我就想知道,姜南去了哪裡。姜南和陸哥那麼相愛,可是姜北,你竟然貪圖榮華富貴頂替了自己的姐姐?而且,那些畫也是你代筆吧?你這樣做對得起你的姐姐嗎?】
她是一線女星,圍脖有三千萬粉絲,影響力巨大。
她的三言兩語,直接在網上激起了千層浪。
所有人都開始攻擊我。
【我去,現實中真的有這種人面獸心的人啊?】
【這就是嫉妒自己的姐姐才會做出頂替的事情吧?】
【嘖。】
這一招,的確很聰明。
沈晚晚直接毀了我,陸應野也會揣測我,畢竟陸應野不知道我是姜北。
就算陸應野曾經喜歡我,大概率也不會愛上一個詭計多端的女人。
10
陸應野趕回了家,第一時間卻是問我:「你有沒有什麼想對我說的?」
當年在巷子裡驚鴻一面的少年現在已經長成了一個成熟穩重的男人,他垂眸的時候,連發絲都是矜貴的模樣。
我抬起眼,好一會才說:「如你所見,我是姜北。」
他想再說什麼,視線往下走,卻突然看見我在收拾的行李箱。
陸應野驀然皺了眉:「你要離開我?」
我還沒來得及說話,他就一把抓住我的手腕,語氣染上了寒意:「因為你隻是想替你姐姐留在我身邊,你從來沒有真的想過和我在一起,是嗎?」
他笑了:「你求我,求我一下,我就會幫你解決掉他們,什麼沈晚晚,什麼楊厲,都沒有關系,我在意的是你能不能在意我一點。」
他自始至終都知道我是姜北。
我愣了。
在這一刻,我很想牽他的手。
但是——
突然的敲門聲響起,我為了避開陸應野的目光去開了門,迎頭卻迎來了一巴掌,是媽媽和爸爸。
媽媽拿著手機,看著我的眼神充滿了怒意和厭惡:「姜北是嗎?姜南去了哪裡?她是你的姐姐啊,你怎麼能這麼做?從小到大她有沒有做過一丁點對不起你的事情?」
「從小到大,她怕你孤單寂寞,會提醒我,平時也要多和你說說話,也要對你好一點,怕你難過。」
「她有什麼東西,都會想著給你,不管是留給你還是再給你買一份。」
「你怎麼能這麼做啊?姜北!你不是喜歡跳舞嗎?那你好好跳舞啊,你要是想要榮華富貴,你回家我和你爸也可以給你介紹其他的人,你為什麼要去搶你姐的男朋友呢?」
她的力氣不小,扇得我的腦瓜子有點嗡嗡地響。
我垂著眸,突然笑了。
哪怕從小到大,我沒有想過要和姐姐搶任何東西。
在爸爸媽媽的眼裡,我已經身體康健了,姐姐要的就是要給姐姐,我隻是想也不行。
我所得到的都是因為嫉妒。
他們因為姐姐身體不行,把所有的愛都給了姐姐。
我真的沒有怪過他們,甚至支持他們。
因為姐姐真的對我,挺好的,他們所說的也都是真的。
但是,他們我也是真的不想要了。
「我從來沒有想搶過什麼,不管你們信不信,我隻是接受了姐姐臨終前的遺言而已。」
爸爸媽媽不能接受,姐姐已經死了的事實。
陸應野想上前拉我,被我避開。
這一刻,我看見他眼裡的巨大的恐慌。
我溫柔一笑:「再見了,陸應野。」
我要,繼續回去跳舞了。
11
說來很奇怪,在我離開後,沈晚晚消失得一幹二淨,聽說是被陸家太子爺雪藏了。
網上有言論說:「聽說是那個事情觸及了陸應野的底線,不過陸家也是真的財大家大,好不容易捧出來的一線女星,說雪藏就雪藏了。」
我心裡也是感慨。
這不是很容易就斷幹淨了嗎?
楊家也被陸應野這個瘋批搞垮了。
楊厲還在社交平臺討饒:「我錯了還不行嗎?放過我行不行?好哥哥,那麼多年兄弟了,你為了個女人說翻臉就翻臉。」
我的母親也有再給我打電話:「北北,你別跳舞了,回家好不好?陪陪我們,之前是我錯了,我沒有弄清楚事情的原委,就苛責你。應野都跟我們說了,他也說了他真心愛的人是你,我們不怪你。」
我說:「算了吧,我想跳一輩子的舞。」
後來我所發的獎金,都按時打給他們,算是盡孝了。
但是對不起,我真的很難愛上他們了。
12
再次見到陸應野,是三個月後的聖誕。
陸應野了無生氣地站在我演出場地外的聖誕樹下,眼睛裡布滿了紅血絲,下巴上長滿了胡茬子,和當初那個意氣風發的他完全是兩副模樣。
見到我,他的眼睛亮了起來:「我們聊聊吧,姜北。」
我同意了。
這是第一次,我們以姜北和陸應野的身份,面對面心平氣和地交心。
陸應野說,他從始至終喜歡的人都是我,但是他做了一個混賬的事情,那就是我不搭理他,他就追求了我的姐姐,畢竟我們長得一樣。
我挑了挑眉。
的確挺混賬的。
不過,我看見了姐姐在面對陸應野時,眼裡露出的強烈愛意。
就算我提前知道了,我也不可能和陸應野在一起。
姐姐的東西,我不會搶。
陸應野又說:「你姐姐的遺願,其實是我們能相愛,她知道她哪怕走了,你也不會去沾染被她看上的東西,所以她選擇讓你以她的身份待在我的身邊,想讓我們試試,能不能相愛。」
「因為,她在我身邊的那最後兩年,我都沒能愛上她。」
「她走前的最後一段時間,是我陪著她的,她說她很開心,她說感覺這二十年的時間像是偷來的,所有人都愛她,她沒有白活,她走前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了。」
「她說,她走後,希望你能為自己而活,不要再考慮她了。」
陸應野遞給我一個筆記本:「你不信的話你可以看看。」
我已經哭得泣不成聲了,陸應野不忍地想摟我入懷,卻被我避開。
我朝他鞠躬:「謝謝你,但是我還是不會選擇和你在一起。」
他沒有問為什麼,隻是笑著喝了杯酒:「我這個混蛋,不求你愛我, 隻求你以後,開心。」
13
姐姐很好, 我一直都知道。
其實很多時候我在想,要是姐姐是健健康康的,那麼現在一切會不會不一樣。
我們愛上了同一個男人, 我們可以正大光明地競爭,也可以毫無怨言地退出。
姐姐可以去上學。
爸爸媽媽也不會偏心,我不用什麼都想著讓,我也可以擁有爸爸媽媽一半的愛。
最重要的是, 姐姐可以長命百歲。
「要不是陸哥追不到人家姜北,哪有姜南的份兒?哈哈哈哈。」
「跟這」爸爸媽媽和姐姐闔家歡樂的時候, 我也不是沒有想過,打電話過去哭一哭問問他們能不能也愛愛我。
姐姐做的事情其實挺好的,她讓我成為她一年,讓我看見了, 原來爸爸媽媽對我說話溫柔是這種感覺,原來被人關心是這種感覺, 也讓我光明正大地和陸應野戀愛了。
我也知道,那晚那些人罵我啞巴, 被我聽見, 是陸應野故意讓說的, 隻是為了讓我聽見,他沒有愛過我姐姐。
他想讓我走出那一步。
但是, 我永遠都沒有辦法心安理得地享受這些好。
隻能說我們相遇的時間不對、相愛的時間不對,相愛的方法也不對, 一切都不對。
但是我不怪他。
畢竟,跳舞也很開心。
我是真的愛跳舞。
或許最開始的我還在執著於愛與被愛,但是我在國外的這麼些年,堅定且隻能在夢想的道路上越走越遠。
成為姐姐的這一年裡, 我也無數次的想要回到舞臺,也是這一年,我才知道,舞蹈,夢想,不是我用來逃避生活的東西。
那是我真的可以忘卻自我, 認真生活的地方。
以後,我會為我的國家拿到更多的榮譽, 我會成為自己澆灌出來的玫瑰。
……
我回到公寓, 因為手抖,開鎖開了好幾次都對不上鎖孔。
頭頂傳來一聲嗤笑:「你今天怎麼哭啼啼的?還這麼笨, 連個鎖都開不了,需要我幫你嗎?」
我抬起眼,猝不及防地撞進了一個棕色的眸子。
聲音的主人是一個金發碧眼的男孩,他說著蹩腳的中文, 卻對我帶著調侃。
我皺了眉。
我想起來了, 這個男孩是上次比賽我對面那個隊伍的教練。
他當時找我要微信,我沒理。
原來,他住我對門啊。
他等了好幾秒沒等到我開口,有些疑惑地歪了歪腦袋:「你說話啊, 你啞巴了嗎?」
我笑了笑:「你真的很不禮貌。」
這個時候的我沒有看見。
跟上來目送我回家的陸應野站在路燈下,好久沒動,旁邊聖誕的燈一閃一滅格外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