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我有點不自在,半晌,摸了摸鼻子,吐出一句:
陸彥禮唇角微勾,語氣意味深長:「我確實對不起一個人,但那個人不是顧渺。」
那雙深邃似古井的眸子緊盯著我:「顧老師,你想知道他是誰嗎?」
我的呼吸陡然急促起來。
堪堪穩住之後,我深吸一口氣,揚起唇笑得曖昧。
「他是誰?」
「比我們在一起還重要嗎?」
情況危急,是時候放個大招,結束這場偽裝遊戲了。
陸彥禮垂在身側的手狠狠一顫:「……你說什麼?」
那張俊臉上的陰霾一掃而空,接著他抑制不住地驚呼出聲:
「你要和我在一起?」
神採飛揚的模樣不像大殺四方的太子爺,倒像個從沒談過戀愛的愣頭青。
「是。」
我做作地眨眼:「這就是我的態度。」
受他感染,我的眉間也沾上點點喜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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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前提是你先退婚……唔……」
還沒說完,陸彥禮已經不管不顧地親了上來。
「放心好了,我先行使一下男朋友的權利……」
長見識了,這就是成年人的愛情嗎?
喘息的間隙,我分出心思提醒他:
「這裡是祠堂,佛祖看著呢……
「我靠,你他媽屬狗的嗎?別咬那裡……」
陸彥禮唇邊的笑意肆意又邪性:「更刺激了,不是嗎?」
我收回說你是純情 boy 的話!
「佛曰:四大皆空……」
我斷斷續續地背佛經,試圖喚醒他泯滅的人性。
「去他媽的四大皆空!每次你靠近,老子都要花費極大的耐力才能忍住不親你。」
下一秒,身體驟然懸空,陸彥禮邊碎碎念邊抱著我往臥室走。
他手腕上的佛珠硬邦邦的,硌得我腰疼。
「別動,我就抱抱你,什麼都不做。」ӳż
柔軟整潔的大床上,陸彥禮緊緊抱著我,腦袋埋在我的頸間。
呼出的熱氣噴灑在皮膚上,激起一陣戰慄。
他說到做到,真就抱著我單純地睡了一覺。
次日我醒來時,陸彥禮正在廚房忙活,腰上系著天藍色的圍裙,整個人的氣質從商界大佬變成了居家好男人。
「早餐做了中式和西式,你看看喜歡哪一種?」
我一臉驚奇:「陸同學,你進入角色也太快了。」
陸彥禮傾身在我的側臉落下一吻,蜻蜓點水般,稍觸即分。
「你要盡早習慣,顧老師。」
「哦。」
我正在刷牙,含糊不清地應著,嘴角不自覺翹起一個細微的弧度。
吃飯時隨手點進微博,隻見熱搜上赫然出現一個詞條——
#陸彥禮顧渺取消婚約#
我險些被嘴裡的豆漿嗆到:「你、你動作也太快了。」
陸彥禮一派理所應當:「我不會讓你成為別人口中的插足者。
「但你和我姐,這麼草率地退婚真的沒事嗎?這可是兩個家族的聯姻哎,我爸同意了嗎?」
「我和顧渺原本就沒感情,更別提我把城西的一塊地劃給了她,此刻她高興還來不及呢。
「至於顧總……他年邁體衰,如今顧家的大權都握在顧渺手裡,她能解決的。」
仿佛為了印證他的說法,微信恰巧彈出顧渺的消息:
【做得不錯嘛,老弟。一千萬已經打到你的卡上了,你們倆好好處。】
我心頭一突,手忙腳亂地點開手機銀行查詢餘額。
個、十、百……千萬。
哥終於實現了一夜暴富!
不過……錢都到手了,我為什麼要冒著犧牲身體的風險,和陸彥禮「好好處」?
雖然他確實很帥、很對我的胃口,但這世上帥哥千千萬,哥憑什麼在一棵樹上吊死?
而且他是太子爺,我是私生子,身份懸殊之下,誰能保證這份所謂的「愛情」不會磋磨消失?
不過幾分鐘時間,陸彥禮面露期待地問我他做的三明治好不好吃,但我的心思早已在不知不覺中轉了八百個彎。
「好吃,陸同學不隻在佛法上學藝精湛,廚藝方面也頗有天賦。」
吃完早飯陸彥禮去公司上班,他特意吩咐助理陪我回家收拾東西,興致勃勃地準備開啟我們的同居生活。
被我婉言謝絕。
開玩笑,有人跟著我還怎麼跑路?
8
我當即訂了飛冰島的機票。
泡溫泉,賞極光,要是能和歐美帥哥來場浪漫的邂逅就更完美了!
我火速整理行李,帽子口罩都戴好,一路狂奔到機場。
智者不入愛河,寡王暴富出國!
京圈太子爺我看都不看,財神廟前我長跪不起!
老子要帶著一千萬遠走高飛!
我正心潮澎湃地給自己打氣,迎面突然撞上一個人。
時隔幾個小時,再次見到那張熟悉的俊臉,我遮住臉,恨不得找條地縫鉆進去。
「打算去哪啊,顧老師?」
我拉了拉口罩,夾著嗓子欲蓋彌彰:「你認錯人了吧……?」
下一瞬,我猝不及防地被陸彥禮扛在肩上。
「認沒認錯,回家扒開看看就知道了。」
他西裝熨帖,動作卻蠻橫不講道理。
這還是相識以來,陸彥禮頭一回在我面前氣到口不擇言。
機場裡人來人往,他邁開腿大步往出口走,身高腿長格外吸睛。
我劇烈掙扎:「靠!咱倆都是男人,你不要臉我還要呢,陸彥禮你他媽放我下來!」
「喲,不裝了?」
陸彥禮冷笑,揚手在我的屁股上拍了一下:「老實點,回去再好好跟你算賬。」
啊啊啊啊啊啊!
我瞬間從臉熱到了脖子根,整個人像被煮熟了:「……他媽的管好你的狗爪子!」
有人好奇地往這邊張望,路過的兩個女孩子捂著嘴巴偷笑:「啊啊啊強取豪奪文學照進現實!」
「他倆不是真的,我就是假的!」
「小攻還戴了串佛珠哎,佛子為愛破戒……更刺激了!」
「……」
我耷拉著腦袋,生無可戀地放棄了反抗。
陸彥禮一路疾馳到陸宅,無視家中保姆震驚三連的表情。
反鎖上臥室門,彎腰把我摔在床上,稜角分明的臉繃得緊緊的。
他先是摘下腕表,又開始解西裝紐扣。
過程中緊盯著我,生怕我一不留神又跑了。
隨後,陸彥禮赤裸著上半身壓過來。
我不服輸般瞪著他,胡亂伸手去扯,深褐色的佛珠碎了一地。
他隨手捏起一顆向我湊近,深邃的眉目沁著寒意。
「既然騙了我,便要付出代價。」
代價?是……是我想的那樣嗎?
意識到不對勁,我終於慌了。
「你他媽玩這麼花真的好嗎?縱欲傷身啊,陸同學。」
陸彥禮從鼻腔中發出不屑的輕嗤:「現在才知道怕?晚了。」
隨著距離拉近,陸彥禮的眼愈來愈紅。
最後——
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太子爺,狠狠在我唇上咬了一口。
繼而埋在我的肩膀上,泣不成聲。
我一時愣住:「……你哭什麼?」
他的眼淚猶如開了閘的洪水,洇濕了夏季襯衫單薄的布料。
「顧衡,這是你第二次拋下我。」
顧衡?第二次?等等!
我猛然瞪大眼,大驚失色——
「我都整容了,你是怎麼認出來的?……不對,你什麼時候認出來的?」
9
說出去幾乎沒人相信。
陸家太子爺和顧家私生子,在高中時期談過一段隱秘的戀愛。
我和陸彥禮是同桌,他自小父母雙亡,由爺爺撫養長大,造就了寡言沉悶的性格。
而我是個話癆,大大咧咧的,每天沒心沒肺。Уʐ
經常在陸彥禮迷茫時,缺乏信心時,哥倆好地勾著他的肩膀:「怕什麼,兄弟永遠支持你!」
每逢考試,不管大考小考,我都要拉著陸彥禮去學校附近的寺廟上香。
「佛祖會保佑我們考個好成績的!」
他不信這些:「得了吧,有工夫迷信,不如多做幾套真題。」
我握拳捶他的胸口:「您老是學霸,不懂學渣的痛,有個心理安慰也是好的。」
陸彥禮被我帶得開朗不少,人也愛笑了,他曾無數次羨慕地對我說:「顧衡,你一看就是在愛裡長大的小孩。」
我笑了笑,沒承認也沒否認。
十多年來,我習慣用笑容掩飾一切,包括私生子的身份和一片狼藉的家庭。
發現陸彥禮對我的感情超過了正常朋友,是在一個夏日的午後。
我們的座位在靠窗的最後一排,剛結束一節難懂的數學課,我趴在桌子上閉目養神。
那一瞬間,我滿腦子都是「臥槽我把你當兄弟你卻想要我」。
但還是無法控制地紅了耳朵。
陸彥禮注意到了。
他也趴到課桌上,在我耳邊小聲說:
「顧衡,我知道你沒睡,我喜歡你,要不要和我談戀愛?」
我憋紅了臉罵他:「你瘋了,兩個男的談個屁的戀愛。」
陸彥禮在桌下輕輕勾住我的手指:「但你也喜歡我,不是嗎?」
他的嗓音染上誘哄的味道:「你擔心的話,我們就偷偷談,別人不會知道的。」
我內心激烈鬥爭良久,終於睜開眼:「……好。」
話音一落,有「滴滴」的電子音響起。
陸彥禮紅著臉把手舉到我面前:「是我的手環響了,它提示心跳太快。」
「……」
說是談戀愛,其實我們的相處模式和以前並沒有什麼兩樣。
回想起來,兩個人做過最出格的事,大概就是那個青澀的吻。
還有陸彥禮生日那天,在他的軟磨硬泡下,我寫給他的一封情書。
高三下學期,陸彥禮作為陸氏未來的繼承人,在爺爺的安排下開啟為期三個月的秘密培訓。
臨別前,少年在情書上畫了一個大大的愛心,把它送還給我。
「咱倆之間除了這封信也沒啥信物,為了防止你忘記我,它就留給你睹物思人吧。」
我捶了捶他的肩,笑罵:「還得是你狗啊。」
但還是按他說的,將情書放在書包的夾層。
後來班級調座位,我和班裡有名的「大喇叭」坐一桌,翻書時粉色的信封滑落在地,她眼疾手快地撿起來。
「哇哦,這麼大的愛心,我幫你好好看看!」
而當她興奮地展開信紙,看到開頭偌大的「致臭屁的陸彥禮」幾個字,不可置信地愣在原地。
我臉色大變,劈手奪過情書。
但是晚了。
這封凝結著兩個少年青澀愛意的書信,成了斷送我高中生涯的致命枷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