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我沉浸在一片茫然的黑暗裡。
無力地掙扎。
像個溺水的人,在某一個瞬間,突然浮出水面。
從夢中驚醒,汗如雨下。
「淺淺,你又做夢了。」
閨蜜楊婷端了盆水,在我頭上擦了擦,「總算退燒了,前幾天你高燒 40 度,都開始說胡話了。我差點把你送醫院。」
回到正常世界已經一個月了。
我大病一場,每天都渾渾噩噩的。
不時在夢裡夢到顧淵一個人站在黑漆漆的井底,抬頭望著我。
每天從夢裡醒來,都會感受到綿延不盡的心痛和酸澀。
我捂住了臉。
窗外的蟬鳴此起彼伏,溫熱的風從窗口一股腦湧進來。
楊婷盯著手機,突然驚喜起來,「暑假學校竟然還要開校友會。」
「暑假?」
我怔怔望著她,「現在不是學期初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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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婷把手貼在我額頭上,「你病傻了啊,現在是 7 月中旬哎。」
7 月中旬……
明明……我記得很清楚,才 4 月——
刺耳的蟬鳴、炙熱的風、刺目的陽光,幾乎是一夜之間都變了樣。
窗外拎著行李箱回家的同學擠滿了街道。
原本病懨懨的綠植瞬間崢嶸。
「為什麼會這樣?」
就好像時間線,突然發生了錯亂。
楊婷喜滋滋地說:「據說今年會來個大人物。」
「叫什麼來著……」
「顧淵。」
我慢慢轉頭,盯著她,問:「顧淵?」
「啊,」她對比著名單,念叨著,「據說之前身體一直不太好,在國外修養。最近修養好就回國了,今天來參加校友會。畢業生排行榜上第一名的那位,你應該見過啊。」
她話沒說完,我已經在穿衣服了。
「淺淺,你去哪啊?」
「校友會。」
「哎,你病著呢……慢點……」
我一路風馳電掣,趕往學校禮堂。
什麼顧學長,什麼校友會,這些東西,我確定在穿越到另一個世界前,從來沒有過。
這都什麼亂七——
我腳步陡然頓住了。
原本優秀畢業生公告欄裡,第一名的「姜皓天」莫名奇妙地往下挪了一位。
在空出的位置上,多出了一個人。
顧淵。
照片上熟悉又深邃的五官,就這樣微微笑著,看著我。
那道熟悉的聲音,就在此時突然傳進我的耳朵。
「大家好,我是你們的學長。」
「顧淵。」
寬敞的禮堂之上,那個熟悉的身影沐浴在眼光下。
懶洋洋地,隨性地撐在演講臺上。
白襯衣透了光。
男人拿著話筒,無名指上戴著一枚鋁合金戒指,輕輕敲著桌面。
聲音透過話筒,從擴音器傳出來。
發出噠噠噠的聲響。
這一瞬間,顧淵輕輕抬眼看向了我。
陽光明晃晃打在他的臉上,將眉眼襯託成最動人的墨色。
「大家,好久不見。」
這一天,我坐在臺下,聽著他的演講,淚流滿面。
他就這樣突兀地出現在了我的世界裡。
虛幻又真實。
校友會結束後,他告別了觀眾,從一側的臺階上走下來,走到我面前。
抬手擦掉我臉頰上的淚水。
「知道我魅力大,倒也不必這麼盯著我。」
「顧淵……」
我聲音在顫抖,「你怎麼會……」
「你想問一串代碼怎麼會出現在你的世界裡,對嗎?」
「隻要我想,就能做到。」
感受到強勁有力的心跳,我劫後餘生般,失聲痛哭。
「你心臟病好了。」
「嗯,好了。」他吻著我的額頭,輕聲說,「這一次,誰都不會將我們分開。」
微風吹過,花香襲來。
我劫後餘生般落入顧淵溫暖的懷裡。
這座離開時春寒料峭的城市,不知何時,早已花開遍地。
11(尾聲)
這是我跟顧淵結婚的第三個年頭了。
楊婷的孩子滿月酒,一大早我就被顧淵從被窩裡拎出來。
坐在車裡,枕著他的肩膀小聲埋怨。
「都告訴你今天有事……還折騰得這麼晚。」
顧淵笑了,「又不是你饞我的時候了。」
都說小別勝新婚。
前不久我忙著張羅甲方的科技展覽,去了北京。
顧淵則為了談生意,去了國外。
昨天凌晨,我倆一前一後到家。
沒說幾句話,就滾到了一起。
所以當睡眠不足的我在滿月酒宴席門口,看見宋鶴時,一度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
「何安,我求求你,不能這麼對我……」
「你說過要跟我一輩子在一起的。」
宋鶴正拽著一個男人的褲腳,苦苦哀求。
男人眼神冷然,嘲諷道:「宋鶴,你賤不賤啊?連尊嚴都沒有嗎?」
「我不要尊嚴!」宋鶴滿眼驚恐,「隻要你愛我……我隻要你愛我……」
男人饒有興致地看著他的反應,「好啊,你脫光了去外面爬。讓我高興了,我就愛你。」
「在看什麼?」
顧淵從後面跟上來,攬住我的腰。
我指著不遠處的宋鶴,「他怎麼也在這裡?」
顧淵略微挑眉,語氣有些驚訝,「是啊,他怎麼也在這?」
顧淵從沒告訴我他是怎麼來到這個世界的。
估計是系統錯亂。
宋鶴不小心被帶了過來。
我還想再說點什麼,卻被顧淵拉著走進了會場。
我扭頭望著瘋狂脫衣服的宋鶴,總覺得……
這樣的場景,似曾相識。
宋鶴曾經也這樣折磨過我,大概這就是報應吧。
楊婷孩子的滿月酒弄得聲勢浩大。
我很快就把這段小插曲拋之腦後。
晚上回家的時候,我喝了一點酒。
是顧淵把我抱進門的。
我心裡高興,嘴裡嘟嘟囔囔的。
「哥哥……孩子可不可愛?」
顧淵被我壓倒在沙發裡,領帶撕扯了一半,眼神溫柔又蠱惑,「淺淺要跟我生孩子嗎?」
我歡呼起來,「好耶!」
顧淵扶著我的腰,捏住我的嘴,把我的歡呼憋在了嘴巴裡。
「心眼子這麼少,當心被我騙得分毛不剩。」
我奮力掙扎開,扯著嗓子嚷嚷:「哦,你心眼子多!你多大能耐啊,你能騙我?」
顧淵仰著頭,嘴角掛著一絲不懷好意的笑,「昂……」
「騙不到你。那為什麼你在解我領口?」
我從他的蠱惑裡掙扎出來,惱羞成怒:「不讓解?」
「讓解讓解。」
顧淵挑了個舒服的姿勢,「來吧,今晚好好蹂躪我,別客氣。」
顧淵心眼子多,我承認。
隻要他想辦的事,沒有辦不成的。
偏偏嘴上又春風化雨,哄得我五迷三道。
直到最後,顧淵誇我很厲害。
他都要被我徵服了。
我心滿意足,正準備昏過去。
突然,顧淵慢慢捆住了我的手,從下面起身,翻身籠罩住了我。
「誇人遊戲結束,對我的服務還滿意嗎?」
我迷糊裡帶著驚訝,「嗯……還滿意吧——嗯?嗯嗯?你幹嘛——」
原本困意正濃的顧淵撕破了面具,直起露出個意猶未盡的笑。
「現在,吃人遊戲,正式開始。」
……
夜深了,空調溫度調得有些低。
王淺淺翻了個身,把身子縮進了被子裡。
睡姿小心又猥瑣。
一看就是被某個奸詐的男人欺負慣了。
顧淵穿著浴袍,松松垮垮地坐在旁邊的沙發裡。
無聲地望著她。
腦海中,是一個熟悉的聲音正小心翼翼地匯報消息:
【主人,宋鶴的身體不行了,要把攻略任務難度加大嗎?】
如果此時王淺淺能聽到系統的聲音。
一定會立刻認出,這就是陪伴她兩年的二逼系統。
它其實有名字的。
叫 077 號。
顧淵嗯了聲,「人還活著,就繼續。」
077 號有些猶豫,【主人,001 號要抹殺掉嗎?】
001 號,就是一開始綁定顧淵的系統。
他自顧淵出生起,就不停給他洗腦,告訴他要接受命運,不要反抗。
顧淵沉思了良久,說:「繼續囚禁吧。」
077 號點點頭,戀戀不舍地看了眼還在熟睡的王淺淺。
沒人知道三年前,在王淺淺脫離世界的夜晚,系統界發生了什麼。
當夜,顧淵——一個本該下線的 NPC,突然聯合 077 號發動了一場政變。
顧淵所在的世界,徹底崩壞。
系統界迎來了一場恐怖的清洗和剿殺。
那天,審判長震怒了。
下令全系統抹殺顧淵。
可是審判長不知道,顧淵為這一天,準備了整整 24 年。
077 號還記得那天,是她從業以來,最刺激最恐怖的一天。
因為心臟病去世,脫離了身體的顧淵,順著 077 號提供的網路,來到審判長面前。
像一隻從地獄裡爬出來的惡鬼。
踩著審判長的頭,笑得溫柔。
「這麼喜歡操控我的人生啊?」
「讓我沒有父母,沒有感情,甚至,被愛人拋棄,英年早逝。」
「很好玩嗎?」
「可是怎麼辦呢?我一點、都不想接受。」
「要不,你還是去死吧。」
顧淵的的確確是個瘋子。
他無視審判長的哀求,殘忍地,一點點敲爛了它的頭。
那天之後,077 號成了新的審判長。
顧淵成為掌管審判長的人。
自此,變態的攻略任務徹底從各個世界終止。
見 077 號還沒有走,顧淵眼皮一掀:「有事?」
077 號鼓起勇氣,問道:「主人,您一開始的計劃裡,就不包括王淺淺對嗎?」
如果說顧淵最終的目的,就是殺死審判長,毀滅攻略世界。
那麼婚禮當天心臟病發作,完全就是顧淵設計好的。
隻有利用系統規則殺死自己,才能夠潛入系統世界,找出審判長,完成刺殺。
可是王淺淺至今還覺得顧淵心臟病發作,是她要離開的緣故。
要不是王淺淺運氣好,被強制送出了那個世界,這會兒應該也死掉了吧。
077 突然為王淺淺覺得不平。
餘生都要被這樣一個心機深沉的男人玩弄於鼓掌。
顧淵瞇著眼,笑出聲:「你是在指責我騙她?」
077 說:「是。」
內心已經瘋狂大叫【瘋了瘋了瘋了!我真是為姐妹兩肋插刀!!】
顧淵沒說什麼,望著床上的人,嗤笑一聲:「騙就騙了,能讓她到死都記得我,為什麼不做?」
從王淺淺第一次撲進他的懷裡。
命運的齒輪就開始轉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