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曾想,林歲歲突然笑了,她歡快地搖了搖頭,笑眯眯地說:“……習慣了。”
石晉樓立刻將林歲歲緊緊地抱進懷中,輕柔地親吻她的額角。
原本林歲歲下午要去片場的,但石晉樓不允許她去,她隻好和聞美喬請假。
她和他肩並肩坐在轎車的後排,她的手一直被他牽著。
車隊直奔京城郊外。
目的地是石晉樓的家。
那個曾經被林歲歲誤認為是“會所“的地方。
林歲歲一下車,一群佣人一如既往地趕過來和她招呼。
石晉樓指揮其他佣人把林歲歲的東西從車上卸下來,林歲歲被陽光曬得不舒服,就先回臥室休息去了。
她簡單衝了個澡,換好睡衣,就鑽進空調被中看書——上次她的落下的書一直被放在床頭櫃上。
看了幾分鍾,林歲歲就抱著書本睡著了。
她難得沒有做一些奇奇怪怪的夢。
從下午,一覺睡到天黑。
她醒過來,睜開眼睛的時候,怔住,蒙了幾秒鍾。
這是哪?
她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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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秒鍾之後她的大腦開始運轉——哦,對,是石晉樓的家。
她走下床,剛拉開浴室的門,就聽到敲門聲,同時有人在門外輕聲叫著:“林小姐……您已經醒了嗎?”
林歲歲回答:“嗯。”
“我們可以進來嗎?”
“嗯。”
佣人們破門而入。
她們手上拿著一件天藍色的吊帶連衣裙,笑著對林歲歲說:“石先生在樓下等您呢,您就穿這件好嗎,簡單漂亮又很涼快。”
林歲歲點了點頭。
佣人們幫她換好連衣裙後,又頗有情致地給她上了一點淡妝。
曾經辦過訂婚宴的會場,又重新點綴裝潢。
會場的中央是一個巨大的空曠場地,原本四周有水,水上有石橋和石椅,最外圍是一個又一個連在一起、掛滿紫藤花的拱石門。
而現在,拱石門下、石橋和石椅周圍,已然變成了格桑花的花海。
紫、粉、白連成一片。
林歲歲一走進會場,就見到這樣一副嘆為觀止的景象。
空曠場地飄滿了五顏六色的氣球,最中央有一個——
盛大的燭光晚餐。
林歲歲慢慢地走了過去。
那個永遠一絲不苟的男人正背對著她,站在大餐桌旁打電話。
似乎聽到林歲歲的腳步聲,他回過身,同時對電話對面說:“行,就這麼辦吧,晚上我空了再打給你。”
他掛了電話,注視著林歲歲。
在距離他三米的距離,她住了腳。
見她停下,石晉樓沒有等她過來,而是主動走上前去牽她手。
“…………”林歲歲環視了會場一圈,“你幹什麼搞得這麼隆重?”
“你難道忘了嗎?”石晉樓開了一瓶葡萄酒,倒好了兩杯,一杯遞給林歲歲,一杯拿在手裡,“今天是我們約會一周年紀念日。”
林歲歲:“…………”
不了不了.jpg
隻有你一人認為那是約會.jpg
石晉樓輕輕搖晃著酒杯,拉住林歲歲的手,和她撞了下杯,自顧自地抿了一口。
林歲歲的酒量不怎麼樣,但小小的葡萄酒她喝一點應該沒什麼問題……
她也學著石晉樓的樣子搖晃酒杯,閉起眼睛,喝了一小口。
酒杯的邊沿剛離開她的唇,她尚未咽下那口酒,沒有一點防備,她的唇被身旁的男人吻住了。
“唔唔——”
他很溫柔。
很溫柔地吻她。
一個葡萄酒味的吻。
他吻了她足足有幾分鍾。
當他放開她的時候,她的口中已經沒有酒了。
林歲歲有些迷糊地看著石晉樓。
他用大拇指尖輕輕地撫過她的下唇,低沉的嗓音有點冷、又有點柔,一點點引誘她,一點點哄騙她:“忘了過去,我會給你未來。”
第21章 撩二十一下
——忘了過去。
林歲歲反復咀嚼這四個字。
說來輕松,寫來也輕松。
可她的過去如何忘記的了呢?
“石晉樓,你清不清楚一個道理。”林歲歲仿佛漫不經心地說,“有些故土,不回也罷;有些舊友,不見無妨;而有些記憶,失了才好呢……”
回想起之前在林家花園門口,石晉樓對林先生說過的那些話,他對他的諷刺和判斷,她放下酒杯,注視著面前男人的眼睛:
“……你是不是也認為我是林先生的親生女兒?”
石晉樓微微動了動唇角,最後他隻是推了推眼鏡,沒有說什麼。
“可是我覺得不是,因為我有父親,我對他有記憶,相對於我的母親,他對我還是很好的,他是個知識分子,和你一樣,也戴眼鏡。在我很小的時候,我的父親就死了,母親沒有給他辦葬禮。他們兩個不太幸福,她總是罵他,有時兩人還會動手,他們把家裡打亂七八糟,我不敢哭,如果我哭了,他們說不定還會打我——”
林歲歲收回目光,側過臉。
石晉樓拉開兩個椅子,牽著林歲歲坐了過去:“我不知道這一段。”
林歲歲乖乖坐好,笑了一下:“終於也有你不知道的事了?”
石晉樓也笑,一邊認真聆聽,一邊給林歲歲擺好餐具。
“我的父親死了之後,母親就開始肆無忌憚地找男人,這些當然沒什麼問題。我覺得丈夫死了,妻子再找男人是很正常的事,都二十一世紀了,我們又不是古人,早就不封建了。”
林歲歲頓了一下,雙眸望天,不知道是在回憶,還是在忍眼淚。
“…………她往家裡帶各種男人,他們看我非常不順眼,覺得我是個拖油瓶……當然也有個別看我‘很順眼’的,那些都是變態,我那時候還那麼小,他們就對我說一些汙言穢語,我被嚇壞了。可是我的母親……她大概認為那是我的錯吧,她比以前打我打的更兇了。”
“有一次她和她的一個不知道姓什麼的情夫給我打個半死,然後裝進了大大的黑色垃圾袋中,那個垃圾袋有這麼大——”
林歲歲張開雙臂,隨意比劃了一下。
“我被裝在最下面,上面倒滿了剩菜餿飯,和他們制造的生活垃圾。那是我們村裡最冷的冬天,我隻穿著襯衣襯褲——”
林歲歲掉了一滴淚:“我對天發誓我真的看到了黑白無常……”
她抑制住自己的眼淚,衝石晉樓笑了一笑:“但他們終究還是沒能帶走我,因為在那之前,林先生把我帶走了。”
石晉樓皺了皺眉,“……他把你帶到哪去了?”
“他把我帶回我母親那了。”林歲歲咬了咬下唇,“他們吵了一架,很兇很兇很兇——”
“……我已經想不起來他們當時吵了些什麼,總之他們吵完,林先生就離開了,我躲在小屋裡不敢出去……如果我出去,這一次她肯定會打死我……她站在外面罵我,罵我父親,罵林先生,罵很多很多的人,再後來,她就沒有聲音了。”
林歲歲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我在那個房間裡躲了兩天兩夜,直到我聽到外面有汽車的聲音,我知道那肯定是林先生來了——那時候的我隻見過他一個會開汽車的人。”
“我打開門跑出去,果然是林先生。”林歲歲看向石晉樓,然後又低下頭,“可是我的母親……她‘走’了。”
石晉樓當然知道此“走”非字面意義上的“走”。
“所以瑩瑩才會一直說我是掃把星吧,畢竟當時的我挺晦氣的,死了父親,又死了母親。”林歲歲嘆了口氣:“母親‘走’了之後,林先生為她舉辦了一場盛大的葬禮,她在我們村名聲不算太好,但她走的時候最風光……”
“所以……”石晉樓進行陳案結詞,“是林先生把你從以前的火坑裡解救出去,回頭又將你推進了另一個嶄新的地獄?”
林歲歲不滿地看了石晉樓一眼:“地獄這個詞用的有點過——如果沒有林家,沒有林先生,我就會死在八歲的冬天,你沒有機會見到現在的我。”
“林家不喜歡我,那是林家的事;林家把我當棋子賣了,那也是林家的事。至少這麼多年來,他們雖然沒有厚待我,但也沒有虐待我啊,能給我一口飯,能把我養到這麼大,讓我讀書、讀大學,我已經很感激了……”
石晉樓神色復雜地看著林歲歲。
看來,很多事情她還是被蒙在鼓裡的。
這個時候,林歲歲突然站了起來,她滿臉驚訝:“哇,師傅,是你——”
一位身穿廚師服、頭戴廚師帽的中年男人從後面走了過來,手上端著一個託盤,上面擺滿了廚師刀具。
他站定在餐桌的另一邊:“石先生,林小姐——”
林歲歲坐了回去,剛才的陰霾一掃而去,她看著石晉樓,興奮地說:“是我們第一次吃飯那個餐廳的師傅!”
“…………”石晉樓不動聲色地清了下嗓,湊到林歲歲的耳邊低聲糾正,“……是第一次約會。”
林歲歲:“…………”
她瞪了他一眼:“我說是第一次吃飯就是第一次吃飯!”
石晉樓:“…………”
好端端的“第一次約會紀念日”怎麼突然變成了“第一次……吃飯紀念日”了呢?
廚師師傅禮貌地行了個禮:“石先生說今天是你們的紀念日,承蒙石先生看得起,我提前好幾天就準備好了,等著再為石先生和林小姐下廚。”
林歲歲笑了起來:“師傅的手藝一頂一,上次我吃過一次就很喜歡。”
“林小姐能喜歡就好。”
然後廚師師傅就不再聊天了,開始現場下廚。
同時後面的糕點師傅也做好了蛋糕端了上來。
“哇——”
林歲歲星星眼。
是她最愛的抹茶蛋糕!
糕點師傅為她切了一塊,她立馬拿起叉子開吃。
林歲歲吃得很快。
糕點師傅也給石晉樓切了一塊,但他一口都沒有動,隻是看著林歲歲狼吞虎咽:
“……慢點吃。”
林歲歲:“……”
石晉樓的唇角泛起漣漪,輕微的笑痕:“慢點吃,慢點吃……我把你餓著了嗎?”
林歲歲把口中的一大口蛋糕咽下去:“餓死了!中午就沒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