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定蘇梨真的睡著了,殷翃小心翼翼地將人放到床上,為她蓋好被子,然後走了出去。
盛元慶親自帶著廚房的丫鬟送了兩份晚飯過來,正好撞見殷翃從蘇梨房中出來。
盛元慶神色如常,甚至還替蘇梨向殷翃賠罪道:“大人,離草適逢姐姐過世,悲痛之下可能忘了尊卑,不敬之處還望大人莫要怪罪。”
殷翃冷哼道:“本官的女人,無需你來管教。”
盛元慶訕訕地低下頭。
殷翃如在自家府邸一般吩咐道:“她剛剛睡了,你叫廚房溫著飯,等她醒了再送過來。”
盛元慶連連應是。
殷翃這邊不用他伺候了,盛元慶回了自己的房間。
他坐在床上,想到盤子交待的這一路上發生的事,想到昨晚他嬌養到大的芍藥竟然被殷翃強佔了,盛元慶便如被人搶走了嘴邊的珍馐一樣,十分不甘。
可是,如果能與殷翃攀上關系,就算殷翃沒有佔了芍藥的身子,盛元慶也會主動將芍藥送到殷翃的床上。天下女人千萬萬,芍藥再美,如果能為他帶來更大的利益,盛元慶都能放棄自己的一時色欲。美人美人,能擁有自然好,但他要解決身體需求,並非隻能靠那一個最特別的美人。
盛元慶這般開解自己,可不知道為什麼,這一晚他還是失眠了。
如果他早些送芍藥離開,兒子就不會丟了三根手指。
如果他那晚要了芍藥,芍藥依然可以做殷翃的妾室,他也不用再惦記芍藥的味道。
如果芍藥真有個孪生妹妹該多好,那他與殷翃便可分別擁有一位美人,又可攀上關系。
——
殷翃隻告了兩日假,一天耗費在送蘇梨回來的路上了,今天傍晚他必須回晉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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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二太太的喪禮還沒結束,小美人必須留下,雖然盛元慶看起來像個隻愛攀附權勢不貪色的商人,殷翃仍然不放心單獨將小美人留在盛家。
殷翃叫自己帶來的侍衛去找平陽城的人牙子,讓人牙子帶幾個調教好的丫頭過來。
總兵大人有命,人牙子很快就領了八個十三四歲、模樣從周正到出挑的丫頭來了盛家。
殷翃挑丫頭是為了伺候加保護蘇梨,這八個人中,殷翃選了兩個看起來力氣大一些的,他收了賣身契,再嚴厲警告了兩個丫頭一番,命她們寸步不離地守著離草姑娘,不許給盛家人單獨見離草姑娘的機會,否則他要兩個丫頭的命。
他的臉就夠嚇人了,又這麼直接恐嚇,兩個小丫頭都快被他嚇死了,砰砰磕頭保證絕不會讓離草姑娘落單。
殷翃滿意了,帶著兩人去認主,名字他都給改好了,一個叫井兒,一個叫環兒,意思就是如果小美人有半點閃失,殷翃便把叫井兒的丫頭扔到井裡,把叫環兒的用繩子勒死。
但殷翃並沒有將這兩個名字的深刻含義告訴蘇梨。
“我走之後,她們倆貼身伺候,那兩個侍衛守在外面保護你,你若有什麼事,可直接吩咐侍衛。”
離開之前,殷翃交待蘇梨道。
蘇梨非常滿意殷翃的安排,面上還是裝作傷心提不起神的樣子。
殷翃又去敲打了盛元慶一番,這才單槍匹馬地回了晉城。
就在殷翃回到晉城的第四天,平陽城這邊,盛元慶通過來給蘇梨送飯的小丫頭暗示蘇梨去看看盛二太太還是盛老太太身邊大丫鬟時住的房間,睹物思人。
蘇梨便知道,盛元慶要見她了。
蘇梨領著環兒、井兒出發了,身後還跟著殷翃留下來的兩個侍衛,到了芍藥之前居住的小院,兩個侍衛留在外面,蘇梨帶著丫鬟們進去了。房間裡空蕩蕩的,蘇梨一邊佯裝傷心一邊掃向衣櫃、床底,不知盛元慶藏在哪個地方。
看著看著,蘇梨撲到芍藥的床上哭了起來。
環兒、井兒都勸姑娘節哀。
蘇梨抽泣道:“都別煩我,你們出去,讓我一個人陪姐姐待一會兒,姐姐的魂還沒散,知道我來看她,一定會來見我的。”
這話聽著瘆人,環兒、井兒見淚美人不聽勸,她們便退到了外間。
蘇梨躡手躡腳走過去,輕輕將門栓放了下來,然後回到床上,繼續裝哭。
哭著哭著,床底傳來輕微的響動,再等一會兒,盛元慶從底下爬了出來。
蘇梨神色悽楚地朝他撲去,嘴裡要喊老爺,被盛元慶眼疾手快給捂住了嘴:“噓,小點聲,讓外面的人聽見,你我都活不了。”
蘇梨閉上嘴,委屈無比地看著他,等盛元慶松開她了,蘇梨悲切地道:“老爺,我,我已經被他強佔了。”說完她埋到盛元慶的懷裡,肩膀輕輕抖動起來:“老爺,那時我真的想一死了之,隻是為了回來再見您一面,才苟活到現在,如果老爺要我去做他的妾室,那我這便咬舌自盡!”
盛元慶急道:“萬萬不可,你若死了,我如何獨活?”
他說的那麼情真意切,如果不是蘇梨知道情愛在他心裡絲毫比不上親情與家業,她都要信了。
“難道老爺真的舍得讓我去伺候那人?”蘇梨受傷地問。
盛元慶捧著她嬌豔的臉,惆悵道:“我如何舍得,隻是他乃地方一品大員,擁兵十萬,別說我一人,便是我傾盡家財託官場的關系幫忙,他真要搶你,我也攔不住他。與其撞得魚死網破,不如我狠心割愛,送你去他身邊享受榮華富貴。”
蘇梨一臉難以置信。
盛元慶嘆道:“芍藥,你還小,不懂如何才算真正的愛一個人。自私的愛是寧可你死也不想別人擁有你,可我更希望你過得好。我隻是一個商人,你跟著我沒有任何前途,殷翃不一樣,他官運亨通,身邊無妻無妾無子,你若能給他生個兒子,將來母憑子貴一世榮華,隻要你過得好,我便放心了。”
蘇梨這才發現,盛元慶也是個演戲天才。
“我不要……”
“你若不同意,那我就陪你一起死。”盛元慶苦澀地道,“怪我沒有保護好你,如果你真的放不下我,那咱們一起去面對殷翃,就算被殷翃打死,就算被百姓唾棄,我也陪你,好不好?”
盛元慶開始以退為進。
蘇梨隻好賣力地配合,捂住他嘴道:“不,我不要你死!”
盛元慶無奈地看著她。
蘇梨就像終於認了命般,頹靡地低下頭。
盛元慶默默抱了她一會兒,覺得小女人差不多想通了,盛元慶繼續道:“送你去晉城之前,我會認你做義妹,芍藥,咱們雖然做不成夫妻,可是做了兄妹,以後依然可以經常見面,他日你進了總兵府,盛家也會是你的娘家,我會一直遠遠的護著你,直到我死。”
這就是在籠絡蘇梨了,目的是讓蘇梨乖乖做他的傳聲筒,在盛元慶有需要的時候去殷翃耳邊吹風。
蘇梨緊緊地抱著盛元慶,表示感動。
盛元慶看眼門口,低聲道:“你該出去了,被讓她們等太久,隻要咱們都好好地活著,以後不愁沒機會見面。”
蘇梨最後看他一眼,就在盛元慶俯身下來準備與她來一個深深的吻別時,蘇梨悲痛萬分地撲到床上,繼續裝哭。
盛元慶很是遺憾,但此情此景,他也不能再去親她。
盛元慶低嘆一聲,鑽回了床底下。
蘇梨擦擦眼睛,出去了。
——
盛仲常摔傷了腿,這些天一直躺在床上養病,盛元慶嚴命下人不得將外面的事告知少爺,所以盛仲常並不知道家裡突然多了位芍藥的孪生妹妹,也不知道這位孪生妹妹已經成了總兵大人預定的妾室。
盛仲常一個人在懷念慘死父親手中的芍藥。
盛仲常從十三歲開始惦記芍藥,惦記了這麼多年,不管他是喜歡芍藥的人還是純粹貪圖芍藥的身子,芍藥都成了盛仲常生命裡的一部分,如今芍藥因為他被父親燒死了,紅顏薄命,盛仲常時而難過時而自責。
盛元慶知道兒子早晚會痊愈,會出門,會從外面聽到芍藥、離草這對兒孪生姐妹的事,他故意等到蘇梨帶著殷翃安排的丫鬟侍衛出發前往晉城了,才將他編造的謊言又對兒子說了一遍:“……芍藥對咱們家有恩,她意外慘死,咱們得照顧她唯一的妹妹,所以為父已經認離草為義妹,將來你若有機會見到她,記得喊她姑母。”
盛仲常大驚,破口問道:“我怎麼不知芍藥還有個孪生妹妹?”
這未免也太巧了吧,父親剛弄死芍藥,就冒出來一個離草,當真不是父親故意安排芍藥假死好徹底斷了他的心,卻弄巧成拙讓總兵大人撞見了芍藥?
別人想不到這個可能,是因為那些人不知盛仲常爬盛家二太太牆的這一出,盛元慶就知道以兒子的聰慧,定能猜到真相。
他警告道:“現在你知道了,除非你還想爬總兵府的牆,你當明白日後該怎麼做。”
盛仲常:……
第62章
蘇梨搬到了盛元慶在晉城的宅子。
盛元慶有錢, 這邊的宅子相當於他的第二個窩, 拾掇的不比平陽城的祖宅差什麼,裡面仿江南園林的造景布局, 還從外面引水進來造了一片湖。
盛元慶安排蘇梨住在了一處單獨的小院,同樣是小院, 這個小院可比祖宅那個小院氣派多了,原是盛元慶招待貴賓的院子,周圍匯集了這棟宅子最好的景色,小院裡面也一步一景,屋裡的桌椅瓷器全都是好貨色。
蘇梨還沒到, 殷翃已經派自己的人接手了這棟小院, 門口守門的是他精挑細選的兩個侍衛, 裡面伺候蘇梨做飯洗衣的婆子也都是殷翃挑來的,全方位提防外人來偷他的小美人。如果殷翃不來,盛元慶、盛仲常父子都沒有理由接近小院。
盛元慶已經與蘇梨見過面了,該交代的都交代了,他並沒有冒險再見蘇梨的必要。
盛夏一過,該去西北進皮貨了。
本該盛元慶去的,可兒子廢了手指再也不能參加科舉, 盛元慶得重新教導兒子經商了,而且父子倆必須留下一人住在晉城的宅子給總兵大人制造登門的合適理由,盛元慶琢磨過後,派兒子與兩個老掌櫃一起去西北進貨。
“仕途這條路已經斷了,從今往後, 你要專心跟我與老掌櫃們學習經商,將來我老了,盛家的家業都得你接管。”盛元慶語重心長地對兒子道。
盛仲常不喜經商,但他不敢違背父親,心裡裝著不能見面的芍藥,盛仲常惆悵地出發了。
盛元慶繼續打理本地生意,同時乖乖當殷翃來找蘇梨私會的借口。
——
殷翃剛開始來的很勤快,但蘇梨要裝成緬懷姐姐的樣子,說什麼都不肯給殷翃碰,殷翃抱著她想強要,蘇梨就哭哭啼啼的。殷翃畢竟隻是急色並非惡人,小美人不願意,殷翃下不了手,便漸漸減少了過來的頻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