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海霞用湿毛巾捂著臉, 哽著哽著慢慢平靜了下來。
蘇梨坐到王海霞身邊, 抱著她的胳膊安慰道:“媽,謝謝你這次沒有幫著我哥, 不然我真被陳彪得逞了,我寧可自殺也不想再活著了。”真被得逞蘇梨也會活下去,但她必須往嚴重了說, 免得王海霞又被丁建軍說服。
王海霞就擔心女兒會這麼想, 立即抱住蘇梨道:“別亂說, 今天開始你保證自己別落單,一定沒事的。”
蘇梨靠在她肩頭, 過了會兒道:“媽,你就不怕陳彪真的打斷我哥的腿嗎?”
王海霞怕, 但她仔細想過了, 道:“他想打也得你哥給他機會,你哥很少加夜班,隻要他每天跟著其他工人一起下班回家,別一個人走夜路, 大白天的,陳彪還敢公然打人不成?你哥就是窩囊,別人威脅兩句他就嚇破了膽子,現在是什麼年代了, 當官的都不敢明著欺負老百姓,他陳彪就敢了?”
蘇梨點頭道:“對,就是你說的這樣,陳彪就是欺軟怕硬,我哥如果不在他面前當孫子,陳彪也不敢動真格的。不過我哥是窩裡橫,他不敢跟陳彪對著幹,卻敢跟你橫,媽,你別讓我哥知道你跟我說了實話,他若催你,你隻說你已經哄我回家過生日了,是我不願意,說什麼都不去,反正不管他讓你做什麼我都不上當,不單獨離開廠子,他跟陳彪就拿我沒辦法,你回家了就繼續假裝順著我哥,免得他氣急了跟你動手。”
王海霞一邊聽一邊點頭。
自打女兒自作主張嫁給陸延,王海霞心目中的女兒就已經變成了一個厲害人物,她相信女兒的辦法。
王海霞洗了臉,繼續去洗衣服了。
蘇梨坐在宿舍,突然知道該怎麼收拾陳彪了。
——
為了哄騙妹妹走出鋼廠,丁建軍想盡了所有辦法。
叫妹妹回家過生日這招沒管用,丁建軍不由懷疑王海霞是不是背叛了他,為了試探親媽的態度,丁建軍讓王海霞假裝生病,還是重病,王海霞乖乖配合,丁建軍才相信了王海霞,可惜他跑去通知妹妹回家探望親媽,妹妹還是那副冷冰冰的態度,不去。
這兩個辦法白白浪費了七天。
距離陳彪給他的期限隻剩最後八天了。
丁建軍實在沒有辦法了,偷偷去找陳彪,商量能不能再給他幾個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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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彪冷笑:“幾個月?再過幾個月你妹妹肚子該大了,你要我睡一個孕婦?老子還沒那麼禽獸。”
拖延計不成,丁建軍垂頭喪氣地蹲在路邊,雙手不停地撓頭。
陳彪眯著眼睛抽煙,看出丁建軍是真的沒辦法,陳彪替他想到一個主意:“軟的不行就來硬的,你是她哥,回家翻翻她房間,總能翻出幾條胸罩內褲,你拿這些東西去威脅她,讓她明晚去山後頭找你拿錢換,必須一個人去,她不同意你就把東西給我,到時候我拿著東西去鋼廠,當著一群工人的面我說跟她睡過,你這麼說,她肯定怕。”
丁建軍眼睛一亮,他怎麼沒想到?
“還是彪哥聰明!”丁建軍拍馬屁道。
陳彪都看不上他這德行,回想一下自己的計劃,陳彪糾正道:“不,晚上她很難甩掉陸延,鋼廠鎖了門,她沒法偷偷摸摸出來。這樣,你明天中午去找她,讓她最遲下午三點必須去後山,然後你請個假先去後山跟我一起等著,她來了你可以走,她沒來……”
陳彪捏了捏拳頭。
丁建軍渾身一抖,馬上道:“我去,我去,我一定去!”
陳彪滿意地走了。
丁建軍回了家,趁王海霞不注意,他悄悄溜進妹妹的廂房,在衣櫃裡翻箱倒櫃一番,果然找到幾件舊內衣。丁建軍將這些內衣都裝到一個塑料袋裡藏到自己的房間,第二天他隻帶了一條舊內褲去上班。
到了中午,丁建軍去找蘇梨了。
這一次,丁建軍沒有買小冰棍,臉色也恢復了趾高氣揚的樣子,他大搖大擺地走到蘇梨面前,頤指氣使地道:“小麗你過來,哥跟你說說話。”
蘇梨讓他滾。
丁建軍笑,威脅道:“你最好來,不然出了事,你會後悔一輩子。”
蘇梨明白,丁建軍肯定是想出自以為能挾制她的好辦法了。
蘇梨皺皺眉,猶豫了很久,才貌似擔心地跟著丁建軍往旁邊走了十幾步。
丁建軍今天穿了一件長袖,他面朝牆壁站著,看看左右,悄悄將藏在袖子裡的舊內褲往外面扯了一點,讓蘇梨看。
蘇梨:……
她還沒明白丁建軍的意思,丁建軍盯著她問:“怎麼,你自己的內褲你不認識了?”
這個年代女孩子面對這種情況應該都很羞恥吧,蘇梨配合丁建軍演戲,著急地問:“你,你拿我衣服做什麼?”
丁建軍得意地看著著急的妹妹,慢條斯理道:“沒啥意思,我最近手頭緊,缺錢花,想用你的內衣跟你換錢。我告訴你,我手裡一共有你六件內衣,一件五十,等會兒工人們都上班了,你帶上三百塊去後山大石頭後面找我,我會等你到三點,到了三點你還不來,我就把這些衣服賣給陳彪去,小麗,別怪哥哥沒提醒你,衣服到了陳彪手裡,他跑過來說他跟你睡過,你跳進黃河也洗不清!”
蘇梨捂住嘴,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恐懼地看著丁建軍。
丁建軍更滿意了,獰笑著警告道:“三百塊錢,下午三點,你敢不來,或是遲到一分鍾,或是帶上旁人,就等著跟陸延一起丟臉吧!”
說完,丁建軍雙手插進口袋,哼著小曲走了,快要轉彎的時候,丁建軍回頭看看,見妹妹還在牆根下站著,失魂落魄的樣子,丁建軍想,妹妹肯定會乖乖聽話的。
丁建軍走後,為了演戲演到家,蘇梨繼續收衣服時都心事重重的。
女保鏢問她怎麼了,蘇梨搖搖頭,沒說話。
陸延過來找她吃飯,見蘇梨突然從一朵朝氣蓬勃的小花變得蔫蔫的,急了,追問蘇梨到底怎麼回事。
蘇梨將陸延拉回宿舍,關上門便露出笑臉,踮起腳勾住陸延的脖子,高興地道:“今天收的衣服比昨天還多!”
陸延:……
他奇怪地問:“生意好,你為什麼那表情?”
距離下午三點還有兩個半小時,蘇梨不想陸延露餡兒讓丁建軍警覺,所以撒謊道:“我這叫博取工人們的同情,如果我天天都高高興興的沒煩惱,工人們極有可能嫉妒我靠他們發家致富,我偶爾示弱,工人們發現我過得也苦,就平衡了。”
這個道理陸延懂,他笑著搖搖頭,捏蘇梨的鼻子道:“你讓我叫你小梨,其實不是梨花的梨,是小狐狸的狸吧?”
蘇梨咬他胳膊,下一秒就被陸延抓起雙手將她按在了牆壁上。
與陸延分開時,蘇梨將他手腕上的表撸下來,套在了自己手上。
下午三點,蘇梨拿出陸延的一套舊衣服讓一個女保鏢換上,讓她騎車去派出所找趙警官報案,就說陳彪將她騙去白水鎮的後山可能要行兇,讓趙警官立即帶人去救人。
女保鏢短頭發,換上陸延的衣服跟男人一樣,蘇梨想,如果陳彪派了小混混在廠子外面盯著,她或王海霞去報警肯定會被小混混認出來,女保鏢就不一樣了。至於陳彪會不會真的打斷丁建軍一條腿……
根據陳彪的性格,蘇梨覺得惱羞成怒白等半天的陳彪肯定會打丁建軍,隻是輕重程度難以判斷罷了。
——
白水鎮後面有片山,周圍都是荒地,又是酷熱的盛夏,沒事村人們不會來這邊。
後山這裡還有一塊兒巨大的石頭,陳彪帶著兩個兄弟躲在石頭後面,丁建軍站在外面顯眼處等妹妹。
山裡雜草多,蚊子也多,陳彪與兩個兄弟按兵不動,被咬了不知多少蚊子包。
這完全是計劃之外的,陳彪光惦記睡丁小麗了,沒有考慮到環境問題。
但隻要能睡到人,被咬幾個包也沒關系。
陳彪與兩個小混混都配置了手表,眼看分針走到了“12”,三點整了丁小麗還沒有出現,陳彪扔掉嘴裡的煙,朝丁建軍招招手。
丁建軍後背都被汗水打湿了,知道陳彪要問什麼,丁建軍一邊擦汗一邊說:“彪哥再等等,小麗走得慢,可能正在路上,這樣,我過去看看!”
陳彪一把抓住了他衣領,朝一個兄弟使了個眼色。
男人一邊撓胳膊一邊跑了出去,跑到山一側往來路一看,火辣辣的太陽照得鄉間土路都跟著反光,長長的小路一個鬼影都沒有。
“彪哥,沒人!”
陳彪吐口口水,看向丁建軍。
丁建軍腿一軟跪到地上,舉著手求饒道:“彪哥你先別打,我去看看,小麗說不定是錢不夠,我晚上跟她講講價,讓她明天中午再出來!”
陳彪的耐性已經被一群蚊子吸走了,用內衣騙丁小麗的辦法是他想出來的,而且沒有給丁小麗時間權衡利弊,通常女人都會因為害怕來換衣服,但如果她沒來,就說明這個辦法對她沒用了。
陳彪被丁小麗耍了一次,還是有些了解丁小麗的狠勁兒的。
丁小麗不來怪誰啊?
怪丁建軍,信誓旦旦地保證說今天肯定能成,結果丁建軍害他喂了半天蚊子。
陳彪這股積攢了三小時的火必須發泄,要麼睡人要麼打人。
既然丁小麗沒來,陳彪一手攥著丁建軍的領子,一手猛地朝丁建軍的臉揮拳!
丁建軍是個很少鍛煉的讀書人,陳彪這一拳頭下來,丁建軍一下子倒在了地上。
一拳不夠陳彪發泄怒火,他按住還想爬起來的丁建軍,又是一拳頭打在了丁建軍的頭上。
丁建軍鼻子流血了,他又疼又怕,一邊試圖躲閃一邊哀求:“彪哥別打了,距離三個月還有幾天,你……”
“你個廢物玩意,老子不用你了!”陳彪一腳揣在丁建軍肩膀上,瞪著眼睛罵道!
丁建軍剛搖搖晃晃地跪立起來,陳彪這一腳過來,直接踹得他往後一仰,“嘭”的一聲,後腦勺撞在了背後的大石頭上。
那是什麼聲音?就像一顆西瓜砸中石頭,陳彪的腦袋雖然沒有像西瓜那樣炸開,但骨頭破裂的聲音陳彪三人都聽見了。
丁建軍頭暈眼花,他摸摸後腦勺,手上全是血。
兩個小混混見了,上前勸陳彪:“彪哥,就這樣吧,咱們回頭再想辦法抓到那丫頭。”
陳彪還沒消氣,抬腿又踹了一腳丁建軍的肚子。
丁建軍腦袋還暈著,被他踹得往前一縮,人就倒在了地上,不過人還在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