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梨問他為什麼不騎車。
陸延解釋說:“車是別人的,白天他回家開走了。”
其實車還在,但陸延想走路送她回去,今天氣氛這麼好,陸延想看看能不能牽牽她的手。
蘇梨並沒有意識到自己竟然中了他的套路。
走就走,反正隻有兩裡地。
陸延舉著手電筒,筆直的鄉間土路上隻有他們兩人,莊稼地裡的小麥經過一冬又綠起來了,整整齊齊的一層,手電筒的光從上面掃過去,陸延忽然想到一個比喻。
他問蘇梨:“你看這些麥田像什麼?”
蘇梨看向地裡,想想道:“草原?”
陸延:“麥苗也是一種草,說草像草,不算比喻。”
他還上起語文課來了,蘇梨轉動腦筋,又想到一個:“像綠色的海浪。”
陸延笑:“大海是藍色的,再想。”
蘇梨:……
他又不是語文老師,她為什麼要乖乖配合?
“想不出來了。”蘇梨哼道。
陸延這才說出他的比喻,指著麥田道:“像不像一塊塊兒綠色長毛地毯?”
地毯可以滾啊,此時此刻這種孤男寡女的場景,蘇梨突然懷疑陸延想搞事。
Advertisement
“你們家地毯這麼長?”蘇梨鄙夷道。
陸延摸摸鼻子,轉移話題道:“看電影的時候我聞到你頭發上的香味了,你用的什麼牌子的洗發水?挺好聞的。”
蘇梨更加懷疑他滿腦十八禁了。
“沒注意,我媽買的。”蘇梨撒謊說,“怎麼,你也想用這種香味特別濃的洗發水?”
陸延嗤笑:“我又不是女人,我平時都不怎麼用洗發水。”
蘇梨開始問他明天去城裡的行程安排。
陸延一邊回答,一邊偷瞄她的手,然後慢慢地抬起自己的大手,朝她的小手靠近。
蘇梨看見了,不過想想陸延早接晚送也挺辛苦,她便假裝沒發現,直到被他溫暖的大手握住。
蘇梨害羞似的看向一旁,手也往回縮。
陸延緊張地咽口水,抓著她手道:“路不平,我怕你摔跟頭。”
蘇梨忍笑道:“我看著路呢,你松開。”
陸延不松,九點多了風有點冷,他低聲道:“你手涼,我幫你捂捂。”
蘇梨默許了。
兩個人靜靜地走著,陸延雖然鼓起勇氣抓她的小手了,卻緊張地不敢亂動,寬大的手心漸漸冒出汗來。
蘇梨沒想到他這麼純情,朝他那邊看看,她小聲問:“你家世那麼好,長得也出挑,以前處過對象沒?”
陸延搖頭,真沒處過,讀書的時候專心讀書,畢業後分配到鋼廠,天天跟一群糙漢子打交道,蘇梨是他畢業後見過的第一個令他動心的漂亮女孩。近墨者黑,陸延也在工人堆裡染上了一些痞氣,便都用在她身上了。
“你處過嗎?”說完自己,陸延問蘇梨。
蘇梨回想丁小麗前面二十年的生活,自嘲道:“我們家條件不好,除了一些不正經的沒人真想跟我談對象,也就是你不愁吃穿,才不在乎我們家有錢沒錢。”
陸延想到丁建軍的新衣服與她的那些舊衣服,心疼道:“你們家重男輕女太嚴重,不過沒關系,以後我養你,我月工資一百,現在要戒煙了,平時更沒什麼花銷,這樣,以後發工資了我都給你管著,你想買什麼買什麼。”
蘇梨不要:“你自己留著吧,咱們隻是處對象,替你管錢事情就復雜了,萬一我現在花的痛快將來分手了你要我賠你,我可沒錢賠。”
陸延捏了捏她手指,笑道:“放心花,我不是那種人。”
蘇梨哼道:“那我也不要,吃人嘴軟拿人手短,我隻想跟你保持純潔的感情關系。”
陸延忽然心虛,純潔的感情關系,那他又想牽她手又想再聞聞她身上的香味兒,這樣算不純潔嗎?
路上牽手,進了白水鎮,蘇梨掙開了陸延。
陸延還在剖析自己的心理是否純潔。
到了丁家門前,蘇梨朝陸延揮揮手,進去了。
漆黑漆黑的晚上,女朋友一走,陸延終於感覺到冷清了,邁開長腿往回跑。
兩人約好第二天早上八點出發,陸延來丁家接蘇梨。
休息日鋼廠食堂隻需要四個阿姨,今天王海霞輪休,早上終於睡了個小懶覺,七點才起來做飯。
蘇梨差不多同個時間起來的。
早飯是手擀面,王海霞將面條撈出鍋,蘇梨也刷了牙,挑了一碗坐在飯桌旁吃飯。
丁建軍被王海霞喊了好幾次才喊出來,一歪頭看見妹妹穿了件比較新的白襯衫,頭上還戴了朵從後院梨樹上摘的白梨花,丁建軍眼睛一亮:“打扮得這麼好看,你今天要跟陸延約會?”
蘇梨看他一眼,默認了。
丁建軍不著急刷牙了,坐到飯桌對面,連珠炮似的道:“陸延是不是要帶你去縣城?他是不是要給你買東西?小麗你聽我說,陸延手裡有錢,你就說想聽歌,讓他給你買個錄音機,再買幾盒磁帶。”
丁海人還沒出屋,聲音先出來了:“買啥錄音機,要買就買個電視,咱們家這破電視早該換了。”
蘇梨低頭吃飯。
王海霞替女兒說話道:“買什麼買,人家陸延手裡的錢也不是大風吹來的,更何況小麗剛跟他談上,哪有自己主動要這要那的?”
丁建軍、丁海異口同聲地反駁她。
要不是王海霞做的手擀面太好吃,蘇梨今早的胃口都要被丁家父子弄沒了。
她誰也不搭理,默默地吃了飯,飯後漱漱口,沒多久陸延就來了,他還挺會辦事,帶了兩盒煙兩瓶酒還有兩盒匣果,客客氣氣地正式拜見了丁海、王海霞。
煙是好煙酒是好酒,丁海笑得特別滿意,故意留陸延多坐會兒,然後打開電視:“來,陸隊難得來一趟,看會兒電視再走。”
破電視一片雪花,丁海使勁兒拍了兩下才拍出跳來跳去的影像。
丁海瞪丁建軍:“都怪你花錢厲害,不然咱們家早換新電視了!”
丁建軍知道老頭子想暗示陸延給家裡買電視,便沒反駁,隻臊著臉出去了。
王海霞耳朵都紅了,嫌家裡男人太丟人。
陸延看向女朋友。
蘇梨拉著他往外走。
陸延回頭朝丁海、王海霞道別,低下頭跨過丁家偏矮的門,跟著蘇梨走了。
離開丁家,蘇梨長長地舒了口氣,苦笑著對陸延道:“看見了吧,我爸我哥都指望著拿我換錢呢。”
陸延這幾個月在鋼廠賺的工資還有幾百塊剩餘,但讓他拿這筆錢給女朋友重男輕女的貪婪老爸買新電視,陸延不會花,他寧可全花在女朋友身上,給她買新衣服新鞋子新首飾,給她買香噴噴的護膚品。
“你是無價之寶,多少錢都配不上你。”陸延看著女朋友清澈靈動的眼睛,認真道。
蘇梨聽了甜言蜜語,心情好了起來,對於丁家父子的話題,她最後強調道:“如果他們倆私底下找你要錢,不許你給,你敢給,我就再也不理你,不僅他們倆,我媽跟你要也不行。”
陸延懂了,靠近她道:“行,誰要也不給,都給你攢著。”
蘇梨一邊笑一邊瞪他。
白水鎮村頭就有個車站,站點站了七八個要進城的人。
客車開過來時,裡面座位都坐滿了,有三四個人站在前面。
蘇梨吃了一驚,這是超載車啊。
但等車的村人包括陸延都習以為常的樣子。
司機坐在駕駛座沒動,有個收錢的中年婦女跳下車,沒有急著收錢,而是將人一個一個往上推。
陸延拉著驚呆的蘇梨擠上車,並熟練地擠到後排挑了個最靠近車尾的位置,他讓蘇梨扶著旁邊的車椅靠背,他一手扶著前面的靠背,一手繞到蘇梨腰上,是一種保護的姿態。
車裡味道並不好聞,但陸延的體貼與顏值緩解了蘇梨的不適。
車開了,慣性讓蘇梨身體一歪。
腰間結實的手臂立即將她帶到他懷裡,他將她護得那麼牢,蘇梨特別有安全感。
這時收費的中年婦女才擠到最後,開始按人頭收錢。
陸延將提前準備好的兩張毛票遞給她。
中年婦女瞄眼蘇梨,繼續去收別人的票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