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承認我是自私的,打著為他好的標籤,沒經過他的同意就做下決定。
但我本來就是斷了翅的蝶,枯萎凋謝了的花,他不一樣,他的翅膀還未被折斷,還可以飛更遠。
離開他之後,我自由了很多。
即使看不到未來,即使受到再大的傷害,也可以覺得無所謂。
這樣挺好。
我不需要薔薇,不用擔心薔薇的刺會不會劃傷我的手心,留下血跡斑斑的一片。
淋雨也可以不需要傘,不用再擔心自己走路帶起的泥水會濺到他的褲腳。
他的世界開花就可以了,
如果代價是我的世界一直下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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選擇新媒體這個行業,不僅僅是因為來錢快。
輿論戰、為了奪眼球驢唇不對馬嘴的文章以及鋪天蓋地的虛假廣告讓觀眾看到以為賺了結果卻是一次又一次的被割韭菜。
亂象的背後,是復雜的利益關系。
輿論是一把刀,刀口插向我心口的時候我能清楚地感受到到底有多疼。
我不是受虐狂,也不是小肚雞腸,有些事上我睚眦必報。
在媒體公司摸爬滾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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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斷地跳槽,不斷地學習門道。
工作到凌晨,圖方便也圖便宜選擇住在了公司旁邊的擁擠宿舍裡,下班回去的時候,每次都隻剩下我一個人。
一個人走夜路,會因為害怕手裡一直拿著一根木棍防身。
長期對著電腦,即使眼睛已經看花酸到流淚,手裡還在堅持改著稿子。
被上司罵得狗血淋頭之後,還是能揚起笑臉一路賠笑,保證絕對不會再犯。
成百上千個日日夜夜,就這樣度過。
24
也不是沒有見到過許嘉顏。
大學同學 Lucy 回國之後,激動地發信息給我,說許嘉顏真的已經成為了大明星,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她跟我說,許嘉顏最近有很多的見面會,為了宣傳新劇。
我朝她回了一句不好意思我們已經分手後,手還是會不可控制地去搜索他的消息,原來我所在的城市也有他的見面會。
所幸那天下著小雨,淅淅瀝瀝,似斬不斷的情思。
他從車裡出來,而他的助理為他撐著黑傘,我站在對面高樓的陽臺上,即使人群攢動依舊能隱隱約約能看清他的側臉。
這是這幾年來,我們離得最近的一次。
周圍水汽氤氲,霧蒙蒙一片,而我在等他出來。
然後慢慢看著他走遠,即使我們近在身邊。
25
許嘉顏已經摘下了影帝的桂冠,成為了一個家喻戶曉的大明星。
而我現在,已經辭職,和 Lucy 投資了一個新媒體公司,多年打拼,在業內也算小有名氣。
我爸媽也已經東山再起,我家的債,也都悉數還清。
再次見許嘉顏,是在一次宴會上,我和 Lucy 都收到了邀請。
他穿著一身得體的西服,人也變得更加成熟,一群人圍繞在他周圍,也襯得他整個人十分雍容華貴。
而我,整場宴會除了必要的寒暄,都縮在自己的安全區,最後卻還是不可控制地在衛生間遇上了許嘉顏。
他擋在我面前,堵住了我想要離開的路,我隻好抬頭看他。
「有創口貼嗎?」他無視我的疑惑,語氣如問「今天吃過飯了嗎」一般隨意。
似乎為了讓我相信他的話,他還特地伸出手,好讓我看到他手臂上的劃痕。
我下意識掏兜。
口袋裡備著創可貼是我的習慣,在猶豫著要不要給他的時候,他已經搶先一步,將我圈在懷裡。
然後伸出手,握住我口袋裡捏著創可貼的手。
「我很想你。」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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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我趟在自己小別墅裡的床上,思緒如亂麻無法入睡,腦海裡滿是許嘉顏。
他說他很想我。
而我卻不敢想,亦不敢心動。
年少時的轟轟烈烈,已經消耗掉了我多年的熱血。
多年的打磨,我的心態也已變幻萬千。
Lucy 說,許嘉顏最近會來我們公司拍海報,跟我說的時候還輕輕用手肘碰了我的肩。
明晃晃的暗示。
他來的那天,我正坐在公司對面的咖啡館,桌前的咖啡已經變冷。
還是不敢去見他。
望向公司門口,看到他拍完海報出來,人群騷動,粉絲不知何時聚集到了門口,開著喇叭向他告白。
像是私生粉。
他也沒在保鏢的保護下上車,而是朝我的方向奔來。
人群先是一愣,而後也朝我這個方向迅速聚集。
他竟然知道我在這,也清晰地知道我所在的方位。
還沒來得及反應,人就已經站在我面前,戴著口罩問我。
「三秒鍾,姜芷妤,我就問你一次,敢不敢帶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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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秒鍾,許嘉顏,我就問你一次,敢不敢跟我談戀愛?」
那時我幹完幾瓶江小白,就直直地衝他表白。
許嘉顏沒有思考很久,眨了眨幾眼後就同意了,嘴帶動喉結,我清楚地聽見他「嗯」了一聲。
「三秒鍾,姜芷妤,我就問你一次,敢不敢帶我走?」
如今他就站在我面前,問我敢不敢帶他走。
我沒有立刻回答他,目光一直跟在他身後緊緊追隨的粉絲上,在他們即將追上來的瞬間,我終於拉過許嘉顏的手,朝咖啡館的後門迅速跑去。
跑出咖啡館,跑到街上,穿過小巷,我拉著他的手,像回到了從前。
我們變了,又好像沒變。
高中表演節目在舞臺上忘詞,下臺後在幕後不爭氣地掉眼淚。
是許嘉顏牽過我的手,翻過學校的牆,逃離這個世界。
在不知名路口停下,我大口大口喘著氣,他把我摁在懷裡,偷偷親吻我的額頭。
記憶紛飛,眼前的一幕幕與過去的我們重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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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想這幾年,我的女孩是不是還是會在寂靜無聲的夜晚偷偷抹眼睛。」
「會不會沒有人給她安慰也沒有人給她擦眼淚。」
「會不會還在為了生活泡著她最不喜歡吃的泡面。」
「會不會還是會忍不住去偷偷看網上那些咒罵她的消息。」
「這麼多年過去,她究竟有沒有解開心結,還會不會能不能再次接受我。」
「她把我推開,一個人承受一切,我隻能在她看不見的地方默默守護她,一次次做好準備後,才敢再次進入她的世界。」
我被緊緊箍在許嘉顏懷裡,一動不動地感受著他的體溫,他對我說出的那些話也一字不差地落在我耳邊。
「喂,姜芷妤,還好這次,你選擇帶走了我。」
「三秒鍾,姜芷妤,我就問你一次,敢不敢再跟我談場戀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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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巷子裡哪處的風鈴被風吹響發出「鈴鈴」的聲音。
光線有些暗,我貼著他的胸膛,他的心在瘋狂跳動,我的心跳也在瘋狂加速。
伸開雙手用力摟住他的背,好像這樣就能抓住從前。
穿著潔白校服的少年已經西裝革履,而穿著裙子打著蝴蝶結的少女也套上了華服豔裙。
明明是秋日,卻如夏日炎炎,融化我塵封著心動的冰雪。
「你聽到風鈴聲了嗎?」我說。
「它在說,我願意。」
30
與許嘉顏在家裡的天臺看星星,重新在他家的院子裡蕩秋千。
秋千蕩呀蕩,蕩過秋天,迎來冬天。
天氣冷的時候,躲在室內暖空調下,安安靜靜地看他寫歌詞。
許嘉顏已經寫了三個小時,紙上到現在卻還沒有一句完整的句子,入目皆是大大小小的劃橫。
「我不想寫了。」看到我湊過頭去,他突然對我說。
「為什麼?」我朝他眨眼。
他輕輕拽過我,我順著他的力道倒進他懷裡。
「因為想寫的人已經在我眼前了啊。」
「咦~肉麻。」明明嘴上說著肉麻,心裡卻開出了一道彩虹。
「喂,許嘉顏,給我彈首鋼琴曲吧,想聽。」
嘚瑟地躺在他的懷裡,任性地指使著他做我想做的事情。
鋼琴架前,一人按著我手指溫柔地敲打著琴鍵,即使我不會,也能參與進他的鋼琴曲。
聽到了嗎,這是我們愛情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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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與我有聯系的私人偵探打響了我的電話,他說我需要的東西已經收集完了。
坐在自己家的書房,看著電腦裡徐滿劣跡斑斑的資料,這麼多年的準備,終於沒有白廢。
徐家最近不太好過,被錘不僅偷漏稅還涉嫌洗錢,涉案金額達上千億。
我將徐滿約了出來,資料砸在她面前,而她估計也知道自己已經無力回天。
「所以你要我怎麼做?」她朝我開口。
「在網上道歉。」我冷漠地看向她。
我曾經遭受過的,你當然也得給我好好遭受一遍,徐滿。
「你休想,姜芷妤!」她聲音突然拔高,在我耳朵裡顯得十分刺耳。
「我絕對不可能朝你道歉的!」
「憑什麼,在那樣的情況下,許嘉顏都還不願意放棄你?!憑什麼他還願意為你發那樣的聲明!」
眼前人不知不覺變得有些癲狂,獨自沉浸在自己的憤怒之中。
看著這樣的她,我卻想笑。
「你問我為什麼?!」
「怎麼,人上人當久了,連愛都要分三六九等了?」
「告訴你,即使我低賤如蝼蟻,我都有資格擁有愛。」
愛有深淺,不分貴賤,連這個道理都不知道嗎,徐滿。
「你也就隻能嫉妒了,誰讓你的靈魂散發著惡臭呢!」
我用言語諷刺她,為自己惡狠狠地出氣。
徐滿的劣跡被傳到網上,輿論頓時爆炸,立即登頂頭條第一。
幾年前的歷史重現,徐滿終於也親身體驗了一把被輿論反噬的滋味。
我和許嘉顏已經被洗白,但我還是不能夠原諒她,如果沒有她,我和許嘉顏肯定會更幸福的吧。
為什麼,得不到的總是要毀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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