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後我沒有說話直接掛斷。
手機還在一直響,似乎我不接不罷休。
大概響了十幾次,終於停歇。
「有什麼事嗎?」
我低頭喝著湯,搖搖頭,笑著說沒事。
大門突然被彈開。
宋岑月一臉焦急地看著我不說話。
我嘆了口氣,放下碗筷。
「寧昊,抱歉,我先去處理點事。」
他好脾氣地笑了笑,看了一眼宋岑月。
12
宋岑月板著臉不說話,踩著高跟鞋走得飛快。
一路飆車把我帶到了一棟別墅。
「從寺廟回來以後,他就一直超負荷做復建。後來醫生不讓他做,他就把自己關在屋子裡,不吃不喝。
「你勸勸他吧。」
她一臉疲憊,語氣中充滿了無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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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子裡又黑又安靜。
長時間不開窗,有些憋悶。
我找了半天才看到,顧清北坐在床腳,腦袋埋在手臂裡。
我在他身邊坐下。
他似乎感受到動靜,緩緩抬起頭,眼神蒙眬而迷茫。
「兮兮,你來接我回家嗎?」一開口,沙啞的嗓音混了幾分委屈。
我把他拉起來,他似乎下半身坐麻了,一起來就跌倒在我身上。
我慢慢把他扶到床上。
他目不轉睛盯著我。
我拿起床頭櫃上的碗,喂一口,他張嘴吃一口。
乖乖任我擺布。
「你不要走。」他一把拉住我,眼睛湿漉漉的透著親近。
我隻是想給他倒杯水,想了想我又坐下。
他撐起半個身子,依賴地把頭靠在我腿上。
修長的手指一根根和我交纏,直至十指緊扣。
沒一會,呼吸聲就平穩了。
我低頭看著他的側臉,還是那麼清雋俊美。
他真的長了一張蠱惑人心的臉。
還記得當初就是上了他這張臉的當。
第一次見到他是高一的一次國旗下講話。
他把檢討書念得陰陽怪氣。
最後還囂張地放狠話:「張金浩,你下次還敢這樣,我照樣打你。」
氣得校長失態拔了他話筒。
對了,張金浩就是校長的兒子,他經常把手機放在鞋尖上偷拍女同學的裙底。
他話音剛落,全場爆笑鼓掌。
我們班女生更是被迷得尖叫。
她們是這樣形容他的:「一個正義感爆棚又超帥的混混。」
從那以後,我似乎走到哪都能聽到他的大名。
他總是眾星捧月,到哪都特別多兄弟。
有一次我看到他搭著一個男生肩膀,男生低著頭,看起來有些怕他。
我以為謝烻在欺負他。
沒想到下一秒,他笑得很開心地對男生說:「哥兒們,我也是孤兒,這沒啥可恥的,你問問全校誰不知道我是孤兒。」
他那自豪的模樣讓我失笑。
他似乎完全不懼怕世俗眼中的弱點。
後來我才知道,那個男生因為孤兒的身份被同學霸凌。
謝烻看到後不僅制止那些人,還幫他重塑信心。
這個男生後來考到了心儀的大學。
謝烻走上做警察這條路,似乎從一開始就是注定的。
他有用不完的精力,永遠充滿正義感,善良又細膩。
細微的敲門聲把我拉回現實。
顧清北已經陷入沉睡。
我輕手輕腳把他手拿開,給他掖好被子。
13
「秦兮,你跟我去個地方吧。」
我有些懵,宋岑月竟然把我帶到了墓園。
她用手帕輕輕地擦拭墓碑,繾綣地撫摸著黑白照中的英俊男人。
「其實這裡面真的有人。
「這裡睡著,我的顧清北。」
她用輕柔的語氣給我講了個故事。
男孩女孩從小青梅竹馬,女孩情竇初開對男孩表白,意外被拒絕。
可是男孩生命中隻有她一個女生,也隻對她一個人好,她百思不得其解。
於是,她每年對他表白一次,可他都拒絕了。
他隻是對她越來越好,疼她入骨。
兩人親密無間地長大成人。
某一天,雙方家長需要兩人聯姻鞏固家族事業。
男孩嚴詞拒絕,女孩誤以為他嫌惡她,負氣出走異國。
她一直在異國等他來尋她,可是等了兩個月都沒來。
她忍不住又偷偷回國找他。
男孩卻已經不在了。
女孩這才知道,原來男孩從小就知道自己有病活不長久,所以不敢回應女孩的愛意。
宋岑月笑著看向我,臉上布滿淚水。
「其實我特別感謝你。你替我守了他三天三夜,沒有讓他一個人孤零零離開。
「謝烻說,他彌留之際,逼著謝烻發誓一定要護好我,讓我後半輩子繼續無憂無慮、逍遙自在。」
她的神色很是柔軟。
我眼睛酸脹,沉默地拿出紙巾給她。
「本來我想著,看著謝烻一樣的臉,也許能熬完下半輩子。
「可是,」她的聲音哽咽,似乎痛到極致。
「如果連我都忘了他,他就真正消失了。」
我不知道最後怎麼回的家。
心裡說不出地堵。
滿腦子都是顧清北孤零零地躺在棺材裡,和宋岑月笑著流淚的樣子。
也許兩個人在活著的時候表白心意,離開時是不是也能少一些遺憾?
14
入冬後,每天心情都有些壓抑。
正準備出門上班,我莫名其妙被帶到了公安局。
「女士,可以說說你了解的謝廣漢嗎?」
謝烻的養父?
我不明所以。
「他是個很正直的警察,幾年前執行公務的時候犧牲了。生活中我相處不多,隻記得他是個很和藹的叔叔。」
「他出任務前有對你交代什麼嗎?」
我認真想了想,搖搖頭。
幾年前的事情,真記不起來了。
沒問幾句又把我放回去上班了。
我拿出手機點開謝烻的號碼,想了想又退出去。
晚上回到家,我還在糾結要不要給他打電話。
門鈴響了。
門一開,謝烻穿著一身黑,溫柔地朝我笑笑。
我站著煮面,他站在我旁邊。
沒有一個人說話,熱騰騰的廚房隻聽得到水燒開的聲音。
「你……」
「我……」
我們同時笑起來,記不清上一次我們這樣對著對方笑是什麼時候。
我斂住笑意:「警方問了謝叔的事,是怎麼了嗎?」
「沒事。」他笑意淡下來。
猶豫半天,我還是問出口:「你的腳好點了嗎?」
「沒事了。」
「是怎麼弄的?」
「不小心受傷。」
我把筷子啪地放到砧板上,轉身就要回客廳。
問什麼都不痛不痒地回復。
不如不要聊好了。
謝烻伸手一拽,從身後抱住了我。
我瞬間被他身上好聞的氣息包裹。
心頭的煩躁被一點點撫去。
他把腦袋埋在我脖頸處。
呼出來的熱氣有些微痒。
「兮兮。
「兮兮。」
我靜靜地聽著他喚我。
「兮兮,我能再吃一次你煮的面嗎?」他在我耳邊撒嬌。
我們並排坐著慢慢地吃完了一碗面。
他吃完後也不走,撐著下巴饒有興致地看著我。
等我吃完他主動收拾洗碗。
「很晚了,那我先走了,你關好門窗,不要隨便給陌生人開門。
「兮兮,我走了。」
他手指輕撫在我臉頰側幾縷長長發絲上,眼中愛意繾綣濃烈。
我臉有些發燙,忍不住推了他一把趕他走。
門都要合上,他又用手擋住,推開門,伸手把我拽過去抱住。
等我回過神,他已經坐電梯下去了。
我壓了壓上揚的嘴角。
可是想到他現在的家世,笑意又一點點淡下去。
我們早已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了。
15
謝烻沒再來找過我。
我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麼。
寧昊剛好搬到我對面。
他說周末請幾個朋友一起喬遷熱鬧一下。
我買了幾瓶酒送他。
屋子被他布置得溫馨又可愛。
我失笑:「你這怎麼像準備給女生住的?」
他圍著圍裙拿著鍋鏟,笑得一臉得意:
「不好看嗎?」
他家每一樣擺件都深得我心。
我忍不住朝廚房吼著問他在哪裡買的。
寧昊炒著菜,轉過頭笑著說:「你喜歡就拿走,我到時候再買一個就是了。」
「對了,你朋友呢?」
「哦,他們放我鴿子了。」
我不以為意,到處逛了逛。
「寧昊,這個房間是你的嗎?我可以看看嗎?」
他那邊抽油煙機聲音有些大,一時沒搭理我。
我走到床邊摸了摸床品。
最近正好要買四件套。
枕頭邊,一撮灰色的毛吸引住我。
我看了看廚房,他還在炒菜。
把被子輕輕掀開一角。
那隻我抱了許多年,被面具男拿走的小熊正靜靜地躺在他的枕頭上。
「被你發現了。」
我猛地轉過身。
寧昊背著光,面上一片陰森。
「真可惜,飯菜做好了呢。」
16
我不知道被寧昊綁到了什麼地方。
可能是一個小旅館,衛生條件很差。
我的手機在床頭櫃上一直震動。
我艱難地挪動被捆在一起的手腳。
「你應該餓了吧。」
寧昊開門進來,手裡拿著面包牛奶。
「為什麼?」
我冷眼看著他。
他不疾不徐走過來,拿起我手機:「說你現在有事。」
另一隻手拿起床頭櫃上的槍抵著我額頭。
電話一接通,傳來宋岑月焦急的聲音。
「秦兮,警察把謝烻帶走了。說什麼他拿了什麼贓款,你知道這件事嗎?」
我艱難地開口:「我不知道,我現在有事,先掛了。」
他隨手拉了張椅子坐在床邊,周身氣質一變,不再溫和。
「這事是你做的吧?」
他譏笑道:「是我做的,我們隻是讓線人放了點虛假的證據,他們就圍著謝烻轉。」
「你的目的?」
他沒回答,起身靠近,幫我松了松繩子。
「你先忍一忍,等這件事過去之後,我就帶你去別的國家生活。」
他一靠近就讓我難受,我忍不住向後躲了躲。
「好,我不碰你。
「謝廣漢陸續轉走了我們很多錢,你好好想想謝烻會放在哪裡。」
我呸。
「謝烻不可能會拿什麼贓款。」
他陰沉著臉不再說話。
他偶爾出去打電話,偶爾出去抽煙。
夜幕降臨,屋子裡沒有開燈,慢慢變黑。
我低垂著眼眸,渾身緊繃戒備著。
他就坐在椅子上看著我。
「我第一次見你是 5 年前。
「我被派去監視謝廣漢的家人。在謝廣漢的靈堂,你安靜地抱著謝烻。那時候我就想,要是我死的時候,有這麼個姑娘能為我守靈就好了。
「後來你守了謝烻三天三夜,我在旁邊看了你三天三夜。
「其實你高中的時候,我偶爾會去你學校看你。你不知道吧。」
男人的聲音微啞又落寞。
我還是沒說話。
記憶中完全沒有這個人。
「那時候你和謝烻天天膩在一起。
「你們去哪我就跟到哪。
「我常常幻想親吻你的是我,而不是謝烻。」
黑暗裡的時間流逝得很慢。
我不敢輕易搭話,生怕挑動他哪根神經。
「我已經聯系上謝烻,他答應拿賬號密碼來換。我們很快就可以一起出國了。」
17
第二天我被寧昊罩著黑色頭套轉移到了一個廢棄廠房。
沒多久我就看到一個高大的身影逆著光走來。
「把她放了。」
謝烻清冽的聲音在空曠的廠房裡回蕩。
「我要的賬號密碼呢?」
謝烻揚了揚手中的紙條。
寧昊把紙條交給另一人用電腦查驗。
我看謝烻對我使了個眼色,下一秒兩人已經纏鬥起來。
我焦急地拉扯手上的繩子。
謝烻腳上還有傷,打不過寧昊的。
像是應驗我的想法,他的動作越來越慢。
「昊哥,是假的。」
寧昊一個過肩摔把他摔倒在地,又用鞋狠狠踩住他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