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前,我偷偷拿走了校草寫給青梅的情書,導致兩人沒能在一起。
她恨了我一輩子。
甚至在發現我暗戀她後,說我嫉妒成性、心機惡毒,永遠也不會喜歡我。
後來我們因車禍而亡。
死前,她說要是能重來,求我別再破壞她和校草的良緣。
如她所願。
重來一次,我沒拿走情書。
然後她為了和校草進入同一所學校。
放棄了理綜選擇題。
1
高考成績出來後,陸雪和許凌風在一起了。
畢業聚會上,她為愛放棄理綜選擇題的「浪漫行為」廣為流傳,人稱「純愛戰神」。
我端著酒杯坐在昏暗的角落,看著被人群簇擁在中央的兩人,輕輕抿了口杯中果汁。
一旁的好友李翰不能理解但大受震撼:
「她是瘋了嗎?親手斷了自己的前途?」
「就為了這個和許凌風不確定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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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這一次,她在前途和許凌風之間選擇了許凌風。
上一世,我在高考前偷偷拿走情書幫她選擇前途,得到的是她一輩子的憎恨。
甚至在發現我暗戀她後,無比厭惡地對我說:
「江樾,我對嫉妒成性,心機惡毒的人沒興趣,你的喜歡讓我惡心。」
事實上我並沒有藏起情書不給她,而是在高考結束當晚,就將情書歸還給了她。
但當她拿著情書找到許凌風的時候,得到的卻是拒絕的回答:
「陸雪,我們成績相差那麼多,根本不會在一所學校,要怎麼在一起?異地四年嗎?」
「我需要的是能隨時隨地陪在我身邊的女朋友,你能做到嗎?」
失魂落魄的陸雪回來後冷冷看了我一眼,第二天她父母就慌忙找上我,說陸雪打算更換確定好的目標院校,讓我勸勸她。
我並沒有太意外。
可我找到陸雪還沒來得及開口,她的眼神就落在我身上,譏諷道:
「怎麼?偷走一次情書不夠,江樾,你還要再來破壞一次嗎?」
站在風穿過的樓梯口,明明是豔陽天卻有些冷,我低頭看向頹廢煩躁的她,隻說了一句話:
「陸雪,走到今天,你走了整整十二年。」
最後,在她父母以性命相威脅的情況下,陸雪放棄了更改志願。
也沒能和許凌風在一起。
自那之後,我就成了阻止她和許凌風在一起的罪魁禍首,承受她每一次想起後意難平時的泄憤對象。
直到生命的最後一刻,她還在怨我,血腥刺鼻的車廂內,她嘶啞著嗓音乞求:
「要是能重來一次,江樾,求你別自以為是地插手破壞我們的緣分了。」
所以重生回來,我如她所願。
沒在高考前拿走情書。
陸雪順利看見了情書,看見許凌風說也喜歡他,但擔心差距太大走不到一起,所以遲遲沒回應的原因。
然後她直接自斷退路,不留轉圜餘地——
放棄了理綜選擇題。
比上一世少了一百多分。
最終成功和許凌風「縮小」差距,也和他走到了一起。
酒過三巡,有人忽然提起我,語氣頗似感慨:
「當初還以為和陸雪走到一起的會是江樾呢,畢竟兩人既是青梅竹馬,又是勢均力敵。」
但很快被陸雪親自反駁,大概是擔心許凌風誤會,所以她很是疏離地開口:
「自幼相識的普通朋友而已。」
我無聲笑了笑,默念了遍這四個字——
普通朋友。
2
但陸雪說的沒錯,我們的確是自幼相識。
從開始上學到高中畢業,一直都是在同一個班級。
除了我的父母,和我待在一起時間最長的,大概就是陸雪了。
我見過她為解出一道題通宵徹夜的模樣,她也見過我發燒四十度仍要參加考試的慘狀。
沒人能比我們更清楚,眾人口中輕輕松松考前三的背後,需要付出多少心血。
以全市第一第二的成績進入高中的那天,陸雪指著宣傳欄裡高考光榮榜上的前兩張照片問我:
「三年後這裡會是我們,江樾,有信心嗎?」
少女的身後是夏日傍晚的火燒雲,濃烈豔麗,耳邊是聲嘶力竭的蟬鳴,燥動鮮活,我抱著書偏頭看她:
「陸雪,一言為定。」
那時候我們在彼此眼中看見的,全是對未來的憧憬,對理想的渴望,以及勢在必得的決心。
但很快,陸雪眼裡多了一個許凌風。
在那樣一個大多數學生都蓬頭垢面為夢想奮鬥的高中時期,唯獨許凌風帥得一騎絕塵。
入學後不久的文化節上,身穿白色西裝的許凌風站在舞臺中央,宛如一彎明月落下,朦朧的光暈模糊了周圍的一切。
隻他一人,撞進現場的每一個人眼中。
自那晚之後,許凌風的名字傳遍每個班級,成了眾多女生心中的白月光。
其中就包括陸雪。
我第一次察覺到不對勁是她替物理老師給隔壁班送試卷回來後,耳垂微紅地坐在位置上,面前的試卷放了四節晚自習,卻隻寫了一道題。
鋪滿密密麻麻計算公式的草稿紙上,出現了三個不合時宜的文字——
許凌風。
雖然被她用筆劃了很多道橫線,卻蓋不住半分痕跡。
後來我聽說她去送試卷的時候被隔壁班的許凌風「調戲」了,他在和朋友打鬧時不小心撞到陸雪並抱住了她。
而被抱的陸雪懵了一瞬後隻繃著臉說了句:
「小心點。」
許凌風隻望著她笑:
「不好意思啊,大學霸。」
「哦還有,你長得真好看!」
周圍突然響起一陣起哄聲。
向來沉穩內斂、情緒不外泄的陸雪,心亂了。
我和陸雪的性格在一定程度上有些相似,理性、清醒,如溫水般平靜,而許凌風感性、熱烈,就像是扔進溫水中的一粒泡騰片。
還是一粒帥氣的泡騰片。
所以陸雪會被他吸引,我一點都不意外。
正如很多偶像劇和小說中一樣,男女主的性格都是具有反差性的,宣傳的也都是人會被不同於自己的人吸引。
太多太多的例子,白富美和窮小子,學霸和學渣,或是好學生和小混混……
那時我以為即使陸雪再心動,也總該明白,什麼才是最重要的。
但向來冷靜沉著明事理的她,還是為許凌風叛逆了一次。
3
我其實並不清楚她是怎麼和許凌風熟悉上的。
畢竟每天困於繁重的學業已經讓我自顧不暇,和她聊的最多的也都是這題的解法,那題的答案,或是這次考試準備好了嗎?
等我意識到她和許凌風越走越近的時候,許凌風已經很嫻熟地叫她「書呆子」、「大學霸」,而陸雪的反應,也顯然已經習慣了。
我開始注意到每天中午陸雪都會離開半小時,是去給許凌風講題,每個周末上午她會突然有事,是要參加許凌風組織的活動。
我知道,陸雪喜歡上他了。
但這並不能讓我停下腳步將注意力放在他們逐漸遞進的關系上,我繼續埋頭苦學。
直到高二的國家物理競賽,學校要通過層層選拔後挑選一名學生去參加。
最後一場五進一,陸雪沒來。
因為許凌風發燒暈倒了,將他送進醫院後,在他的央求下,陸雪選擇留下來在醫院陪伴了一整個下午。
我不知道該怎麼形容當時的心情,隻記得跑到醫院找到她的時候,所有的情緒最終隻化作不解的一聲:
「陸雪?」
她靠在醫院的走廊,神色淡淡,就說了一句:
「我循規蹈矩活了這麼多年,總要叛逆一次,不是嗎?」
所以她放棄了辛辛苦苦做了那麼久的準備,忘記了她曾一次又一次帶病刷題的夜晚。
當時看著眼前清麗溫婉的少女,我有一瞬間的陌生,甚至出現一絲莫名的淚意。
不過我什麼也沒說。
但我很清楚,陸雪的行為並不是一個好的徵兆,所以當她即將面臨第二道選擇題時,我提前幫她做了選擇。
拿走了許凌風在高考前夕給她的情書。
在那之前,我其實已經做好高考後陸雪會對他表白,然後兩人在一起的的準備了。
也做好了送出祝福的準備。
不過我沒想到會在參加年級前一百名學生大會途中,回教室拿筆記本的時候,撞見了許凌風放情書的全過程。
空蕩蕩的教室裡,他站在陸雪的位置旁,正和朋友說話。
對話大概意思可以概括為:
他靠近陸雪的起因就是和朋友的一個賭約——追到年級第一陸雪。
卻在這個過程中真的喜歡上了她,但覺得差距太大進不了一所學校又不想異地,所以明知陸雪喜歡他,卻一直強調兩人隻是同學。
寫情書是表露出想和她去同一所大學的希望,也是想和她在一起的心意。
從前,我可以篤定陸雪不會為了任何事任何人放棄自己的前途,但那一刻我不確定了。
為了防止那百分之一的可能,我在他們離開後,進去拿走了情書。
此後無數次面對陸雪的譏諷,我都會反復思考,當初到底是不是做錯了。
有一次我試著心平氣和地與她溝通:
「陸雪,就算你當初提前看見了又能怎樣呢?難道真的要為了和他在一起就——」
她哂笑一聲,無比篤定地打斷我:
「江樾,我會。」
我望著她沉默了會兒,最終輕輕笑了聲,第一次意識到,我的確做錯了。
錯得離譜。
4
聚會臨近尾聲,許凌風牽著陸雪的手走到我面前,眼底帶笑地朝我舉杯:
「江樾,你是陪陸雪走過十八年的人,關系再普通也是和其他人不同的,所以……你也會祝福我們的吧?」
我看了眼他身邊白色體恤眉眼舒朗的少女,微笑著禮貌地糾正他的說法:
「我不是陪陸雪走了十八年,我們隻是恰好在同一條路上,同行了十八年,以後,就不同路了。」
「今天祝福你們幸福美滿的人已經很多了,不缺我一個,我祝你們……」
「前程似錦。」
我是真心的,畢竟大家都是普通家庭出身,寒窗苦讀殺出重圍誰不是為了個好前程呢?
前世陸雪進入頂尖學府後,成為物理系最有聲望教授的得意門生,認識了一群德高望重的師長,結識了無數志同道合的朋友。
擁有國內最好資源的她在最愛的物理研究上一路意氣風發地前進,學術期刊上反復出現「陸雪」這個名字,研究會議上也有她侃侃而談的身影。
前途一片光明。
唯一的遺憾大概就是曾經的白月光許凌風了,那是她一輩子的執念。
偶爾的幾次同學聚會上,聽人提起也都是他和誰在一起了,又和誰分手了,亦或是被哪個小富婆砸千金表白了。
最後一次聽到他的消息是在春節,他要結婚了。
當天晚上,陸雪和朋友喝酒喝得爛醉如泥,回來後敲響了我家的門。
恰逢我父母都不在家,剛一開門她就衝進來戾氣十足地嘲諷我:
「江樾,你現在一定很開心吧?」
「他要結婚了,你滿意了是不是?」
我靜靜地站在沙發旁聽她發泄完,然後倒了杯溫水給她:
「喝點水吧。」
她沒接。
其實這麼多年,我也已經累了,看著她情緒過激後逐漸陷入沉睡的模樣,我拿了條毯子隨意給她蓋上。
回到臥室後收到李翰通過他那錯綜復雜的朋友圈得來的八卦消息:
「據說許凌風的結婚對象是個暴發戶,在朋友生日會上對他一見鍾情,許凌風被追期間還有個女朋友呢,起初沒答應,後來暴發戶就開始為他砸錢,砸到他願意分手為止。」
我低頭沉默地看著,忽然很想知道,如果當初陸雪真的為了許凌風放棄前途,最終的結局會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