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個綠茶,但別人都看不出來,隻有我那未婚夫知道。
他總是咬牙切齒地對我說:「離靜姝遠一點,我不會讓你動她的。」
靜姝是我姐姐,我未婚夫一直喜歡她。
後來,我當眾宣布解除和他的婚約。
他卻並沒有我想象中的高興,反而眉眼壓低,一把把我推到牆角處,陰惻惻地問:
「為什麼不要我?」
1
吃飯的時候,媽媽做了大閘蟹。
我不太會剝,不小心劃破了手。
一旁的李靜姝立馬嘲諷道:
「怎麼連螃蟹都不會剝,你以前沒吃過螃蟹嗎?真是……」
她沒說完,眉眼間流露出一絲不加掩飾的鄙夷。
飯桌上立馬沉默下來了。
事實上,我之前確實沒吃過螃蟹。
因為比電視劇更狗血的情節發生在了我身上。
17 年前,我媽在和我爸出去旅遊的時候突然早產發動,沒辦法隻能就近找了個鄉鎮醫院生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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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天一起生產的,還有另外一家人。
很俗套的劇情,不知是有心還是無意,我和那家人剛出生的女嬰被抱錯了。
17 年後一次偶然的體檢揭露了這個秘密,我爸媽千辛萬苦終於找到了我,用 100 萬把我從那家「買」了回來。
李靜姝就是那個跟我抱錯了的女嬰,但她知道真相後,打死也不肯回到自己那個貧窮的家裡,抱著我爸媽哭嚎要留下。
我爸媽都是心軟善良的人,無奈就讓她留下了,還是像以前一樣對她,把她當成親生女兒。
隻是這些年的嬌慣已經養成她囂張自私的性格,她一直覺得是我分走了父母的愛和屬於她的家庭,對我到處找茬兒。
爸媽和哥哥雖然覺得不妥,但畢竟和她相處有感情了,也不舍得狠心罵她。
我低下頭,看了一眼手上的血痕,輕聲道:
「是啊,這確實是我第一次吃螃蟹。」
「以前別說是螃蟹,就連豬肉我都幾乎吃不到的。」
「我都是吃饅頭,剩了好幾頓之後那種,硬得就跟石頭似的,吃下去嗓子都劃得痛……」
我露出一個勉強的笑,抬起頭的時候,恰到好處地讓他們看到我微紅的眼眶。
「姐姐,螃蟹真好吃,你肯定經常吃的吧?」
我媽表情立馬變了,快速剝了一小碟蟹肉放到我面前。
她背過身去擦了一下眼角,顫聲道:「沒事兒,都過去了,以後媽媽買給你吃,你想吃多少都行!」
我爸也沉默下來,輕輕拍了拍我的肩膀:「你受苦了。」
隨即他嚴厲地朝李靜姝道:「吃你的飯,食不言寢不語不知道麼?」
哥哥李景澤也不贊同地看了她一眼,把自己碗裡的螃蟹放到我面前:「喜歡就多吃一點兒。」
李靜姝在家裡從來都是眾星捧月般受寵,什麼時候受過這種委屈?他立馬就要拍桌子起來。
一旁的黎曜卻突然拽了她一下,把盤子裡的蟹肉遞給她:
「別生氣,吃我的。」
終於出現了一個順著她的人,李靜姝臉上的怒意終於壓制下來,對我露出一個挑釁的笑。
我看了一眼黎曜,他那雙黑曜石般的眸子正沉沉地注視著我,眼神不善。
我衝他微微一笑,在看到他面色一黑時才滿意地低下頭。
黎曜,李靜姝的未婚夫。
準確來說,他其實應該是我的未婚夫。
黎家和我家是世交,打從兩家孩子還沒出生的時候就定了娃娃親,這些年黎曜跟李靜姝青梅竹馬一起長大,感情很好。
所以哪怕我回來了,這筆糊塗賬兩家人也一直沒擺到明面上來說。
黎家父母當然不想讓兒子跟養女在一起,但是兒子喜歡,他們也沒辦法。
吃完飯,我走到樓上想休息一下。
結果路過走廊的時候,手腕卻被狠狠拽住了。
我疼得微微皺眉,回身看到了面容冷肅的黎曜。
平心而論,黎曜長得其實非常好看,黎家父母的優質基因塑造了他高挺的眉骨,俊秀的五官於是平添了三分桀骜。
他看人的時候很有種意氣風發的傲氣。
隻可惜是個沒長腦子的草包。
我壓下心裡的不耐,柔聲道:「黎哥哥,你找我有事嗎?」
黎曜一臉吃了耗子藥似的表情,皺眉呵斥道:「誰是你哥哥!」
還沒等我說話,他就站到我面前,少年人還未完全長成,身量卻已經很高了,居高臨下地看著我時,陰影籠罩在我身上。
他眯起眼,語氣裡夾雜著一絲不屑掩飾的嫌惡:
「收起你那些伎倆,果然是個上不得臺面的東西。」
我一頓,微微縮手:「黎哥哥,你在說什麼啊?你弄疼我了。」
他厭惡地甩開我的手腕:「你綠茶的那套對我沒用!我勸你離靜姝遠一點,當初的事情也不是她願意的,她也是無辜的受害者,你腦子清楚一點!」
你腦子才清楚一點,傻逼!我在心裡破口大罵。
我懶得和他多說,索性連裝也懶得裝了,臉一垮,轉身就要走。
「呵,果然。」他在我身後鄙夷道,「我不會讓你傷害靜姝的,我勸你識相一點,不然你知道後果的。」
我轉身,面無表情地衝他做了個口型:
「滾吧,傻逼!」
他眉頭一豎,張口就罵:「你他媽說什麼?」
我表情立馬一變,眨巴了兩下眼睛,眼底就蓄出一絲水汽:「黎哥哥,是我做錯什麼了嗎?你剛才拽得我好疼!」
我抬起手腕,剛才的紅痕露了出來。
黎曜背後,我哥立馬箭步上前,他端詳了一下我的手腕後,薄唇緊緊抿了起來,擰眉看向黎曜:
「黎曜,我知道你喜歡靜姝,看不慣靜然。」
「但這裡是我家,如果你再這樣對靜然,那我隻能請你離開了。」
他的聲音平穩,卻暗藏著怒火。
黎曜勃然大怒,他指著我大聲道:「李景澤,你看清楚,她就是個隻會裝可憐的綠茶!靜姝才是受害者,她就是想搶走屬於靜姝的東西!」
我往哥哥身後一縮,拽住他衣角扯了扯,可憐巴巴道:「哥,都是我不好,你別跟黎哥哥生氣,讓靜姝姐看了會難過的。」
剛上來的李靜姝聽見這些話,被我的茶藝表演差點兒氣炸了肺,她怒火中燒地衝了過來,朝著我直接舉起手來——
「你他媽能不能別茶了?閉上你的嘴!」
我還沒來得及躲,她的手腕就被李景澤一把掐住了。
他似乎不認識眼前這個熟悉的妹妹了,往日的寵愛一掃而空,難以置信地看著她:
「靜姝,你怎麼能打人?」
「你才是——」
他把喉頭的話忍了又忍後咽了下去,我猜他想說的是,你才是那個鳩佔鵲巢的人,怎麼還能恬不知恥地去打被你奪走的人生的人?
然而這些年的感情到底讓他沒忍心把這麼傷人的話說出口。
我在他身後冷眼旁觀。
這個家的人,其實都不糊塗。
他們都知道到底誰才是受害者。
但他們都太善良,太心軟了,總是對李靜姝這個相處多年的「親人」下不去手。
原本我也不是容不下李靜姝,但她一直對我表現出極大的敵意,我在看到她第一眼的時候就知道我們之間的矛盾是不可調和的。
這個家裡,我和她隻能留下一個。
「哥!」李靜姝差點氣瘋了,她指著我,面容扭曲地大吼,「她就是個綠茶啊,你看不出來嗎?她一直在裝可憐博取你們同情啊!」
「夠了!」李景澤終於忍無可忍喝道,「靜姝,你太過分了!靜然之前的家我們都去過,家裡窮得要命,父母還——父母還那樣,她這些年一直在受苦,有什麼可裝可憐的?」
「你幹什麼?放開靜姝!」黎曜快步上來打開李景澤的手。
爸媽在下面聽到他的聲音,有些擔心地問:
「怎麼了?」
我趕緊擦了一下眼睛,朝他們道:「沒事兒,我們說話呢,爸、媽,別擔心。」
李景澤眼神復雜地看了我一眼,嘆著氣摸了摸我的頭。
黎曜看著李景澤,憤憤道:「靜姝才是你相處這麼多年的妹妹!李景澤,你心都被狗吃了?」
李景澤眉心皺得能夾死蒼蠅,他大概也看出來黎曜已經無藥可救了,隻能深深呼出一口氣,壓著火道:
「我不跟你多說,你飯也吃完了,趕緊走吧。」
黎曜被第二次下逐客令,臉色有些難看:「走就走!」
臨走前,他還不忘了對李靜姝道:「靜姝,她要是欺負你,你就告訴我,我替你出氣!」
隨即警告般地瞪了我一眼。
我在李景澤背後朝他翻了個白眼兒。
晦氣。
黎曜大概是被慣的,脾氣很倔,對於認準的事情撞了南牆都不回頭。
李靜姝跟他是青梅竹馬,又是他定了娃娃親的未婚妻,他作為雄性的動物本能可能發作了,保護欲強得爆棚。
我本來想把李靜姝從我這裡搶走的所有本應屬於我的東西都搶回來。
現在想想,黎曜還是留給她吧。
給我鎖死。
李靜姝本來就是被寵壞了的性格,大吵大鬧一陣子後,氣得邊罵邊走了。
我媽也聽到了動靜,上來後看了她一眼,隨即猶豫著還是沒追上去,擠出一絲笑容後柔聲對我道:
「靜姝就是這麼個脾氣,你別跟她見識,等我一會兒去好好說說她。」
這個心軟的女人既放不下親生女兒,又放不下養女,隻能糊裡糊塗地和稀泥。
「靜然累了吧?回屋休息一會兒吧。爸媽一直急著把你帶回來,也忘了收拾屋子了,你喜歡哪間屋子?媽媽現在去收拾!」
我勾起一絲羞赧的微笑,指著李靜姝的屋子輕聲道:
「媽媽,這間屋子好大呀,我可以住這裡嗎?」
2
我媽一愣,半秒鍾後她擠出一個勉強的笑,正要說話,卻被還沒走遠的李靜姝打斷了。
一看我選了她的屋子,她睜大眼睛,隨即暴怒道:
「你有病吧?那麼多屋子不選,非要選我的?」
「我就知道你回來就是要搶我的東西,裝不下去了?我告訴你,你想都別想,我就是砸了也不會讓給你住!」
我媽抿了抿嘴,有些慌亂地擦掉手心的汗,臉上顯露出一絲左右為難。
「那是姐姐的屋子,靜然,你——」
我小聲啊了一聲,仰起頭解釋道:
「我不知道這是姐姐的屋子,我就是覺得這間朝陽……以前我從來沒住過朝陽的屋子,他們都讓我住在走廊上,方便照顧弟弟。」
我低下頭,聲音越來越輕:「在地上睡特別潮,有好多蟲子,很多腿的那種,一咬一個大包,疼得要命。」
「尤其是一到雨天,又冷又湿,每個月的那時候,我肚子都疼得要命。」
「媽,我不是故意選姐姐那間的,我住哪裡都好。」
我邊說邊握住她的手,軟軟地晃了晃:
「能回到你身邊我就很開心啦,我從來都沒有自己的房間呢,已經很好啦,那我睡旁邊那間吧。」
我媽緊緊攥著我的手,滾燙的眼淚掉在我手背上,她弓起身子泣不成聲:
「讓你受苦了,都是媽媽不好,要是媽媽早點把你找回來就好了……」
我哥看著李靜姝,皺眉道:「靜然也是你妹妹,她剛回來,你讓著她一點,房間都差不多,你那間就給她住吧。」
「憑什麼?」李靜姝又驚又怒,瞪著我的眼神怨毒得恨不得把我生吞活剝了,「我才沒有這麼窮酸的妹妹,她算我哪門子妹妹?」
我哥的聲音帶上冰冷的嘲意,他似乎再也忍不住了,開口道:
「是啊,她算你哪門子的妹妹?」
「本來你跟我們,也沒有血緣關系,不是麼?」
李靜姝臉一白。
就連我媽都看不下去了:「不準這麼說話,靜然就是你妹妹,咱們都是一家人!」
李靜姝終於忍不住帶著哭腔道:「媽,我才是陪了你這麼多年的閨女啊,你不疼我了嗎?」
我媽嘴裡責備的話一下子說不出來了,有些心虛地看了我一眼,嘴唇嗫嚅著。
她既心疼受苦的親生女兒,又不忍心讓陪伴這麼多年的養女受委屈,一時間進退兩難,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我哥不贊同地看了她一眼,估計是知道她做不出決定來了,索性拉著我往一邊走:
「來,住哥哥這間,我這間屋子也朝陽,你要是覺得哪兒不好,跟哥哥說,我現在找人來收拾。」
我乖巧地點頭答應,依偎在他身後滿臉孺慕:「哥,你對我真好,從來沒人對我這麼好過。」
我露出一絲竊喜,把他的一根手指握在掌心:「以前的弟弟隻會打我罵我,我一直好羨慕別人有哥哥,現在我不用羨慕別人了。」
我哥眼裡淚光閃爍,一米八幾的大男人猛地仰起頭把眼淚逼了回去,聲音沉痛:
「以後不會再讓你受這種委屈了。」
他像是在做出一個正式的承諾:「咱媽不是個壞人,她就是心太軟了,糊塗。」
「你放心,我回頭好好和她說說,我知道靜姝在家裡,你心裡肯定不舒服,等我想個辦法,看看能不能——」他頓了一下,「把她送回去的話她就毀了,等看看把她送出國吧,好嗎?」
我看著眼前的這個男人,心裡的堅冰終於軟化了一角。
自從回到這個家裡,我一直在用各種手段來爭取利益,驅趕李靜姝。